岑暖的短发没来得及擦干,电闸就忽然跳掉,莘烨坐在床上替她用毛巾一点点擦,擦着擦着又吻在一起。
这样神仙似的放纵日子他们持续了三日。
后来有一天深夜,他们伴着月色,彼此完全靠近着聊天。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触了触她尖刺似的短发,忽然说道:“小暖,你知道吗?我们之前是有过交集和谈话的,在那个雨天的相遇之前。”
“什么时候?”岑暖愣了愣。
“三年前,你穿着红裙子跳舞之后。”莘烨轻轻拥着她。
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陷入回忆之中:“那时候我恩师刚刚去世,我整个人陷在抑郁和自责的情绪中,不知道该怎么放过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放过自己。”
“你恩师…是因为什么去世的?”岑暖轻声问道。
“因为网络暴力。”莘烨叹息了一声:“他叫叶怀恩,是首都电影学院导演系的教授,因为看了我发布在网上的短片,就破格录取我当他的学生,谁知后来被人曝光到网上,说他没有师德,是想巴结莘家才会这么做。”
“所以叶先生他…”
“是,那些人人肉出了他的地址,不停的辱骂骚扰他,甚至牵连了他的家人,他不堪受辱,留了封遗书出走,被发现时,已经躺在一处偏僻的山脚下没了呼吸,而我当时在国外短期交换留学,过了很久才知道。”
“抱歉…”岑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她只是忽然很难过。
为什么这个世界,好人会这么难呢。
“没什么,已经过去了。”
莘烨转头凝视着她:“你应该知道的,人这一生会有很多痛苦的时刻,这些痛苦像钉子,小时候不能察觉,越长大就会钉得越深。
我十六岁经历母亲去世,二十三岁经历恩师的去世,但后一次好像比之前更痛,并不是因为感情的厚此薄彼,而是因为我对生命的理解更透彻,也更悲观了。
我知道人不会死而复生,知道上苍不会听到祷告,知道人性有多复杂,又可以多肮脏,所以连同自己是否应该存在,也产生了怀疑。”
这么说着,他低头用额头轻轻与她相触,动作无限爱怜。
“但你却注意到了人群最后的我,你的舞姿那么落寂,面容像盛夏的花朵,径直向我走过来,问我‘先生,你还好吗’的时候———我的心跳停止了一瞬,之后才恢复正常,点点头回答了一句‘我很好’。”
这些事情岑暖其实通通都不记得了。
那年她只有十九岁,正是一门心思沉入爱情的年纪,心心念念想着的,全是与季沣的未来,并不会注意其他的事情。
并不愿意骗他,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抱歉啊,这几年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可能会对以前的记忆有所遗漏。”
“没关系。”莘烨笑了笑:“至少你现在在我身边。”
他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声音低沉:“其实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你并不像自己想象得那样平凡,因为在别人的记忆中,你也可能是救世主般的存在。”
他这样诚挚的话语,让岑暖禁不住心头震颤。
她一直知道他是个温柔的人,却不知他的温柔是在痛苦的孕育下结出的果实,正是因为受过风霜,淋过雨雪,他才会懂得那种感觉,才会在别人经历同样的境遇时,替这个人撑起一把伞。
但如果可能,她宁愿他不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人。
寂静深夜中,只有微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他们相拥入眠,一起等待下一个黎明,但放纵的日子总是短暂。
隐居生活结束,两人总要回到现实生活中去。
…
岑暖从H市回来后,就一直思考自己的未来如何规划。
没能完成学业是她一直以来的遗憾,但她当初是主动退学,所以并没有在原来的大学保留学籍,根本不可能再回去。
眼下唯一行得通的,就只有重新自学,然后已社会考生的名义高考,这么一来起码要用四到五年的时间。
其实娱乐圈并不是个注重学历的地方,这么想着,岑暖又有些动摇,要不然还是先工作吧?
就这么时间有过去几周,这天她晨跑回来,翻着手机的时候,忽然就觉察到一件事情———她的例假并没有来,而且已经延迟了三天。
这当然不能说明什么,平时她的例假也并不算准,尤其经历过极其悲痛的事情,内分泌紊乱也是正常的。
但身体的其他反应骗不了人,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天食量有所增加,而且整日嗜睡,还会莫名想吃以前讨厌的食物,比如酸溜溜的山楂。
买一串糖葫芦,她一个人就都可以吃完。
为了稳妥起见,她还是去了医院,详细检查过后,看着那超声检查单上,那婴儿小小的,如同花生米般的身体,她一时激动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