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皛兴奋的去辨识石刻上的字,她找到上面的年号然后推测出是哪个朝代哪个皇帝在位期间的碑文,那种感觉就像寻宝。唐阐站在一旁,他不时说出碑文上人物的事迹,让岑皛佩服不已。
“你很熟悉这里?”
“我在这边长大。”
唐阐一脸狡黠的用手机拍下了不少岑皛的照片,说:“你不拍几张回去作纪念么?”
岑皛一听,赶紧拿出手机对着碑文一阵猛拍。
唐阐有些惊讶的笑了,他说:“我以为你要拍自己的。”
“拍自己有什么意思?这才是值得纪念的东西。老师说,以后看不懂不加标点的古文不要说是历史学的学生。”
岑皛自顾自的拍照,头也不回的作答。
“我有拍了好多照片,回去以后发给你。”
“啊……什么!”
像是反应了过来,岑皛回头对上唐阐那充满笑意的眸子,忽然红着脸不知该说些什么,赶紧低下头转过身继续拍照。
唐阐看着岑皛的背影,笑得神秘。
看完这一部分的石刻,两个人一起去了旁边的岩洞。那里有大小不一的佛像,有的保存还算完好,有的却是破损严重,像是遭到了人为的破坏。
岑皛面对中间最大的那尊佛像虔诚的拜了三拜,唐阐在一旁平静的看着。
“你信佛?”
“不。”
“就算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人也该有点敬畏之心。”
看了一遍佛像,两人又往别的地方去。这一天其实也没有说太多的话,除了牵手也没有更亲密的动作,但岑皛感到很安心,也很开心。两个人站在一起就算不说话也不会感到尴尬。
傍晚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挤公交回去。岑皛没有让唐阐送自己回宿舍,两个人在学校大门口分开。唐阐目送岑皛离去,夕阳之下,他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谢谢你!今天我很开心。”
这是晚上岑皛发给唐阐的第一条消息。
第5章 流言
流言这种东西,在你还没有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当它终于传入你耳中的时候,情况早已不乐观。
最近岑皛总是听见一些关于自己的流言,然而她没有仔细去听,那些人也是躲躲闪闪的。国庆小长假的热度还没有完全过去,现在的课程也显得有些无聊。她刷着微博,忽然看到了一条爆炸性的消息——“S大女生不知廉耻,竟勾搭教授之子”。
标题虽然难听一点,这还不是岑皛关注的重点,关键是附上的一副清晰的照片。
照片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正在为一个穿着运动套装的女生擦拭额上的汗珠,女生那紧张、羞怯的表情及男生的温柔与认真都被定格在那一瞬间,背景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隐约可以看见“南山公园”的字样。整张照片看起来非常自然。
这不是那天的自己和唐阐么?岑皛此刻的脑子非常乱。她往下滑,全是那天她与唐阐相会的照片,并附上了说明,但对唐阐的说明明显少于岑皛。下面还有许多带有嘲讽性的评论,用词很极端,持公正性态度的人很少。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岑皛捡起课本跑回宿舍,在她准备离开宿舍的时候,舍友们都回来了。
“说,你跟唐阐是不是在交往?从实招来。”
何凝笑嘻嘻的挡在了岑皛面前。
“是啊,脱单了也不跟我们说,我还得设计婚纱呢。”
一向花痴的陈赋云眼里发着光。
“对呀对呀,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们,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我们要一起住四年,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管别人这么说,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
舍友们你一言我一语,除了表现出极大的好奇心,还有对岑皛的支持。只是,现在的岑皛不想听这些话,她冷冷的吼了一声,“这是我的事情!”
不顾舍友们的错愕,岑皛拿着手机冲出了宿舍。
跑到校园里一处僻静的地方,她停了下来。不知廉耻么?这不是可以真正伤到岑皛的词汇。她在意的是那句“教授之子”,唐阐没有跟她说实话。或许在之前的交谈中就已经有所暗示,是她刻意忽略了吧!想要问唐阐,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真的到了可以向他发脾气的地步了么?在交往过程中,双方都是有所保留的,谁又有资格指责对方呢?
翻着手机通讯录,从第一个号码到最后一个号码,没有想要联系的人。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承担一切,什么时候会向别人求助了?唐阐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但他始终未达到可以诉说心事的地步。舍友们的关心虽然温暖,对于岑皛而言却有些越界了。她站在那里,独自一个人承受着情绪上的波动。
当心绪渐渐平缓的时候,岑皛擦擦眼泪,她摸了摸裤兜,心想随身带钱真的是个好习惯。大步向校外走去,岑皛来到了常去的“爱情麻辣烫”店,她一口气夹了满满一碗青菜和丸子,又跟老板说了要最辣的汤——这是她心情不好时的习惯。
心满意足的从麻辣烫店里走出来,岑皛大口喝着刚买的矿泉水,用水来压制辣的效果并不明显,好歹还是可以解渴的。她回到宿舍之后,向所有的舍友道歉。长期住校生活让她习惯与舍友保持一定的距离,因为舍友总是在有了深厚感情之后分开,但为了维护这段友情,必要的退步还是要有的。她感激舍友,却始终不能让她们深入自己的内心。
“没事的,我们理解。”
“话说,我们的岑皛和唐阐挺般配的嘛!”
……
听着这样温暖的话语,岑皛有点不好意思。般配么?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
晚上,岑皛给唐阐发微信消息。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跟唐教授的关系?”
这是她思考了许久才决定使用的话语。
“我以为凭着女孩子的直觉可以猜出一些的。我也不想因此增加你的压力。”
是自己太迟钝了么?岑皛苦笑着。不管什么理由现在听起来似乎都没有说服力。
“不是要刻意隐瞒。既然你都知道了,我现在就有必要把你正是介绍给我的父母。”
“这个周末有时间么?”
“没有。”
事情的发展出乎岑皛的意料,在未经仔细考虑的情况下她果断的做出了回答,又觉得不妥,于是加上了解释,
“我这个周末要写五千字的读书报告。”
一个像模像样的理由,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理由有多么牵强。
“唐教授可是说你是‘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的典范,这个评价可是够偏心的。”
能够被人夸奖当然高兴,何况还是被唐教授这样的人物夸奖,岑皛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只是这一切的背后是苦涩的童年回忆。长期的住校生活以及与同学之间疏远的关系让阅读成为童年最大的消遣,而不跑快一点就有可能受到更大的羞辱,所以“跑”也成为一种习惯。阅读与跑步,以及融入她的血液之中。
“我怎么当的起?”
喜悦被往事的不快冲淡,岑皛还是不习惯别人的称赞。
“把你正式介绍给我的父母,把我正式介绍给你的家人,这不是确立关系之后应该做的事情么?”
唐阐说的理所当然,岑皛却几乎被吓到。她总是为对方突然提出的话题惊讶。谈恋爱对她而言完全是陌生的领域,这其中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没有成为过来人的经验,也没有可供参考的对象,她觉得无比困扰。
面对唐阐以肯定语气提出的问题,岑皛无言以对。
“我可以给你时间思考,但不要太久。”
“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嘛!何况我的岑皛不丑。”
前面那句太严肃,让岑皛皱眉,后面一句却一扫阴霾,令她哭笑不得。
“另外,今年的校运会你参加么?”
“当然参加。”
去年的校运会上,岑皛参加了女子3000米长跑,以追平校运会记录的成绩夺冠,而那个由体院女生创造的记录已经有十年未有人靠近。就算仅仅是为维护自己的荣誉,她也要参加。更何况她喜欢在那种氛围之下尽情奔跑。
“我可以跟你一起参加校运会的集训。”
作为年轻的老师,又有退役军人的身份,唐阐自然会出现在S大校运会教工组。想到两个人在田径场上的样子,岑皛有点激动。
“非常期待。”
对于校运会的期待转移了对流言的反感,岑皛可以暂时放松一点。有这样的流言自然会有幕后推手,她懒得去寻找对方。如果真是有心作对的人,总会沉不住气跳出来的。之后几天,她都没有看到网络上关于这方面的言论,连之前的也消失的无隐无踪了,这种不让人知道真相的感觉不好。
好在幕后推手自己也不准备藏太久。
第6章 林雰
校运会集训的第一天,岑皛躲在田径场边缘处的阴凉处压腿。刚跑完4000米的热身运动,微风带来的凉意正合适宜。
一个漂亮的女生出现在田径场上。她个子同岑皛差不多高,却显得小巧许多。神气十足的大眼睛,白皙的皮肤,披肩长发,时髦的打扮,这让一向过着粗糙生活的岑皛自愧不如。只是这样的女生不应该出现在田径场上,而她不但出现了,还朝着岑皛走过来。这时,岑皛注意到女生后面还跟了两个神态高傲的女生。
“请问是岑皛师姐么?”
女生走到岑皛面前,彬彬有礼的开口,似乎刻意加重了“师姐”两个字。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是天生有这么一副嗓音。
岑皛点了点头,还是不能习惯被人称作“师姐”,那种老了一岁的感觉不够真实。她也不习惯对方那种嗓音。
“我是文学院的林雰,很高兴见到岑皛师姐。”
女生露出一丝轻蔑的神色。
岑皛自顾自的压腿,她并未注意到对方神色的变化。这个女生的出现有点奇怪,她有些不安,远处的人似乎正向这边靠拢。
“哦,有什么事?”
岑皛的回答有些冷淡,女生似乎很不满,她咬咬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我今天来是希望师姐不要纠缠唐阐了。”
岑皛猛地抬头看着林雰,对方在那一瞬间吓得后退了半步,只是本人丝毫未发觉此变化。她就那么直接的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生,凭什么叫她离开唐阐?这就是传说中的情敌么?
“凶什么嘛!这样的人,真不知道是怎么勾搭上唐阐的。”
林雰身后的卷发女生肆无忌惮的开口,岑皛瞪了她一眼,对方立刻不情愿的闭上了嘴。
片刻的对峙之后,林雰突然上前一步,咬着下唇,说:“师姐难道从没有意识到自己跟唐阐一点儿也不合适么?”
“高考理科状元,D大电子信息工程专业毕业生,退役军人,双亲都是大学教授。就凭这几点,师姐认为平庸的自己有哪一点可以配得上唐阐?”
平静的听完林雰的话,岑皛的内心掀起波澜,她确实不知道唐阐有这么多光辉形象,相比之下自己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而林雰此刻把这些摆出来,无非是要让她有自知之明,然后知难而退。
“我们相识的时候,谁都不了解对方的过去,”
我们相识的时候,你在哪里?岑皛压制住愤怒,她不是个性格温和的人,不需要对向她挑衅的人表现出友好的态度。
“既然这样,也就没有必要考虑这些问题!而你把它们提出来是想说明什么?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也有必要特地告诉我么?你就那么确定我会什么都不知道么?”
不是没有想过两人般不般配,只是觉得还没有到考虑这些的时候。岑皛以严厉的态度质问林雰,她激动的有点颤抖,那个样子像是愤怒引起的。
林雰愣愣的站在那里,完全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凭她的调查,岑皛应该会知难而退的,但实际上好像不会如此。
“岑皛,不要太嚣张了!今天站在你面前的是林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说话小心点儿!”
另一个直发女生气势汹汹的开口威胁,这是岑皛司空见惯的情形,却因为从陌生人口中说出而刺痛了她的心。林氏集团的继承人么?听说林家是搞房地产的,挺有实力的,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得罪呢?只是今天就这么退缩太可笑了。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除了交头接耳议论的人,也有在拍照录音的,这些人就是喜欢凑热闹。岑皛有一种想要上去打人的冲动,她告诉自己众怒难犯,所以扭头就走才是她的做风,只是在这种场合下示弱真的不甘心。现在低了头,估计以后都抬不了头了吧!
“我要把你比下去!”
林雰忽然握拳大声说,“你不是参加了校运会么?我就在校运会上跟你一较高下!”
周围顿时爆发了一阵惊呼,就像事先经过排练似的,“林雰好样的”,“林雰最棒”之类的口号此起彼伏。
“好啊。”
岑皛淡淡的开口,她扫了一眼周围的人,露出冷冽的笑,原来这才是重点。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小学老师说过的那个“穿着高跟鞋挑粪”的笑话。
岑皛跟林雰的对战在当天晚上就成为了校园热议的话题。岑皛的舍友们不停的向她打探消息,并表示从明天开始组建拉拉队到田径场上为岑皛摇旗呐喊,这一点被她坚决的拒绝了。
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岑皛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床沿上,她拿起手机发现有新消息。
“岑皛,欺负小师妹可是不对的。”
后面还加了一个笑脸,岑皛瞪了瞪眼,回复,
“还不是大师兄的错。”
过了一会儿,唐阐才发过来一条消息,
“你会不会怪我今天没有去给你解围?”
“如果你来了又要站在哪一边?”
关于唐阐今天没有出现在现场的问题,岑皛是刚刚被提醒后才开始考虑的。如果他到了现场,应该会很为难吧。一个刚刚工作的年轻人不应该惹事,而一个男人对于自己的仰慕者又该持有何种态度呢?这些问题她不敢深思,只是觉得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还不算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