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晚自习铃敲响后, 她收拾东西故意磨蹭了很久, 心想着等那人没耐心了，就会自动先走, 也能避免回家路上的尴尬。
却不想出了校门, 那人仍倚在马路上的路灯处, 一条腿笔直站着, 一条腿微屈交叠，身形隽逸颀长，校服外套被他拎在肩膀处, 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手机。
晚风撩过他的些许额发，头顶的暖黄熏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
往日的骄纵轻敛, 看上去倒是颇有耐心。
这个时间十一中放学的学生还没散完, 有些成群结队的小女生出来，看到帅气的男生没忍住掩着嘴讨论了两句，离开时目光仍眷恋不舍。
叶轻然抿抿唇，慢吞吞走上前，停在他身前。
指尖无形地抓了抓书包带：“你怎么还没走？”
语气里隐隐还带着点不乐意。
苏慕远原本懒怠的表情在听到声音后眼皮轻抬，长翘的睫毛在路灯的照耀下根根分明。
他把手机顺到裤兜，将肩上的校服外套顺下在空气中轻甩了两下，搭在胳膊上, “知道你不会来找我，当然只能自己勤快一点在门口蹲着了。”
书上说了，女生跟男生出门约会迟到一个小时都正常的，更何况他才等小半刻钟呢，他家笨笨已经很贴心了！
叶轻然小幅度地耸耸肩，显然是没想到这种“等人”的话能从他嘴里听见。
她往路边走了两步：“打车吧。”
说着冲街道不远处驶来的出租车招了招手。
苏慕远却是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将人的动作拦了下来。
叶轻然的目光狐疑地顺着手的主人向上，停驻在他的眼睛：“干嘛。”
苏慕远被她直咧咧的目光烫得瑟缩了一下，壮胆地轻咳一声，硬是没松开手：“今天不打车，我们要为国家环保事业做点贡献。”
叶轻然蹙眉：“你要走路回去？”
苏慕远径自拉着她的手朝左侧人行道走去：“坐地铁。”
叶轻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他不是最讨厌乘坐交通工具的吗，嫌人多，声音杂，味道也杂。
不过她倒是没那么多的讲究，见他自己主动提了，想着省两块钱车费也是好的。
苏慕远的步子很大，但速度却不快，似乎是有意能让人跟上。
叶轻然垂眸凝了凝某人拽着自己始终没撒开的手，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喂，你可以松开了，我已经听到你说要去地铁站了。”
没必要再这样继续手把手带着。
“你不是到夜里路盲的更厉害吗，怕你跟丢。”他没回头，小语气里似乎还为自己这点善解人意感到很是得意。
说着指尖的力道似乎又加深了几分，克制得刚刚好。
叶轻然跟着走了两步，腕上用力扯了扯，没挣脱开，莫名有些泄气，全身被一种无力感所淹没，她的声音里充满无奈：“苏慕远，我不懂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再这么玩下去有意思吗？”
苏慕远脚步顿了一拍，脊背有些僵硬。
他停下身，垂眸看她，眸光沉沉：“我没有跟你玩，我喜欢你，所以现在在追求你，你看不出来吗？”
叶轻然张了张嘴，有片刻的怔忪，哑然无言。
对方的目光太诚恳、太炙热了，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那么认真的表情，没有玩世不恭，没有心不在焉，就是这么专注笔直地看着她——眼里只有她。
她曾经多么希望这样的目光能为自己而驻留，但现在真的盼到这一天了，却再也没了从前的心境。
她长叹了口气，好声好气地劝道：“你这不是喜欢，是你的好胜心让你无法接受我不喜欢你了的事实。等你的新鲜劲过了，你会后悔自己现在对我所做的一切的……”
苏慕远漠着张脸，打断道：“叶轻然，我还没有你想得那么差劲，不至于因为好胜心而喜欢一个人。”
他的声音很冷，像是淬了雪，薄凉的没有温度。
叶轻然怔然，睫羽轻颤，忘了反应。
苏慕远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重，舌尖重重地抵了抵后槽牙，说不出的烦躁。
他仰头长望了眼天空，吐出一口浊气，撇开眼，转望向远处的霓虹灯火，声音很是郁沉：
“我知道我有时候很幼稚，还经常容易做错事惹你生气。但我也是生平第一次喜欢人，从来没有人教过我要怎么逗女孩子开心。我自己也在一点一点慢慢学，我希望你能多给我一点耐心。”
他顿了顿，又自我否决：“不，没有耐心也没有关系。你喜欢了我这么多年，现在换我来追你也是应该的。以前是我没看清自己的心意，现下既然知道了，就绝没有放开你的道理。如果你担心我是因为新鲜劲没过，大可以慢慢吊着我，我会一直一直对你好，用时间让你看到我的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