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酸是运动过程中,体内葡萄糖代谢过程的中间产物。氧气供应不足会形成无氧代谢,从而导致大量过度乳酸在体内形成堆积,会引起局部肌肉的酸痛。
她现在就处于这个情况。
所以目光迷离,失去了聚焦点,直到硬生生挺到第六圈后,她在终点线边听到了体育委员和班上同学的呼喊声。
“桑柔加油。”
“就剩一圈多了。”
“加油加油。”
林思言也是为她打气的一员,尽管比起别人的激情昂扬,他是用口型无声比出了“加油”两个字,以至于有瞬间,桑柔怀疑是跑了太久,从而出现了臆想。
但她无暇区分到底是真是假,只知道这些大大小小的声音,又一次为她注入了源源不断的体力。
原本要倒下的身子还在努力向前,甚至步子迈得比体能充足时还快。
最后一圈半,进入到林思言所说的冲刺阶段,桑柔的体能极限再又耗了小半圈后过去,她一下往前追了几个名次。
赛程结束时,她虽然头脑一片混乱,但约莫也知道自己应该是功成身退,总能挣个一分两分。
这简直是她人生中最煎熬的3000米。
越过终点线的她几乎浑身乏力,一双腿灌了铅似的又麻又重,就差直接扑到在地上,和塑胶赛道来一个亲密接触。
这时候哪还顾得上形象好坏,她只想顺着地心引力,一屁股坐在世上。
“不能坐。”
林思言和体育委员的叫声同时响了起来。
到底女生之间出手帮忙更方便些,班上来观赛的两个女生,及时出手,一左一右架住了她,嘴上还止不住的称赞她:“你简直太牛了。”
“是啊,要是我可能半途就被担架抬走了。”
一贯不怎么合群的自己,收到了难得的赞美,倒让桑柔有些飘飘然起来。
广播宣布排名时,她听到自己正好排在第八名,拖着一副快要散架的身躯,她不禁感慨道:“可真是不容易。”
但她随即又觉得付出与投入不成正比,该死的好胜心上来:“天杀的,老娘腿快跑断了,才拿1分,简直反人类,起码给个双倍积分吧。”
这一句吐槽,逗得身边人都笑出了声。
她在操场内圈的草坪上走了几分钟后,呼吸终于恢复正常,不用像缺氧般大口喘气。
虽然临近饭点,但剧烈运动让她没有食欲,和体育委员商量过互相洗完对方的校服再换回来,她就想直接省略吃午饭的步骤。
因为走读,她也没有宿舍能躺下休息,干脆直接回了教室。
身上的汗水还是让她不适,让她一边走着,一边以轻微的幅度煽动校服的衣摆,好让这种黏糊糊的感觉尽快散去。
好在这时教学楼的长廊上空荡荡的,轻柔的春风带来了几分舒爽清凉。
教室里空无一人,回到座位后,桑柔终于体会到坐着的好处,一沾到凳子,她就像个老太太一样长叹道:“总算舒服了。”
“先休息,我去弄点吃的。”林思言本是陪着她一起回来,给她倒了杯温水,搁在桌上后,又是要走。
“我真的不饿。”桑柔想拦下他。
但她这会儿还虚得很,说话时带了点气声,语调都变得软糯起来,拒绝的反倒有几分撒娇意味。
在细节上十分认死扣的林思言,自是不会放任她苛待自己:“现在口号喊得响,下午就要喊饿了。”
“等我一下。”他还是决定去买东西。
不知是不是受她影响,语气也格外温柔。
桑柔觉得她所谓的坚定决心,在他面前化为乌有,成了无条件顺从的那一个。
她目光像黏在他身上那样,看着他转身,看着他一路小跑冲出教室,再看着他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回到一个人的寂静后,那些被她强行忽略的,统统和林思言挂钩的所思所想,又一次涌了上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好像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会因为他产生鲜活的情绪,会因为他几句话就忘掉烦恼。
那种始终无法描述的心境,该归结为友谊、寄托,还是一开始就被她划定在正确答案范围外的喜欢。
感情没有明确的界限,不可能理智的用排除法去掉错误答案,她想着想着,把自己绕进了迷宫里,怎么都走不出来。
她挠了挠头皮,把整洁的发型弄得像鸡窝一样,哀嚎了一句:“烦死了,干嘛把人搞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