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吼吼抓住桑柔的手,游说道:“小柔,如果是因为钱的话,你不用担心,两家这么多年交情,我和你周叔叔,还有章启都会帮忙的。”
“何必这么麻烦呢?”桑柔不动声色地抽开了手,手指一点点划过桑成的鼻端和脖颈。
确认他完全没了呼吸和脉搏后,恶魔般笑道,“我放把火,在这里烧了他就好了,为一个死人折腾来折腾去的,根本没必要。”
她收手过后,用白布蒙住桑成的脸,不愿再看一眼。
“可是……”
叶静本想多说什么,又一次被桑柔摆手打断:“好了,叶阿姨,热心过头,反而会显得心虚哦。”
她意味深长地扫了眼周章启,示意叶静点到为止,而她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闭口不谈昨天的事。
毕竟按常理,没有一个母亲会愿意在孩子面前暴露私情。
叶静这才收了声,拉着一旁还扭捏生气的周章启离开。
桑成的葬礼并不具备应有的规格。
没有重金打造的棺木,没有大张旗鼓摆好几天的灵堂,没有公司各路高层前来送行,有的只是几小时后就被送到打过招呼的殡仪馆里,立刻火化的待遇。
桑柔并非第一次面对亲人的离世。
比起余思茵逝去时的懵懂无知,这时她体味过太多辛酸苦辣,心境比很多年前更为平和。
约莫在殡仪馆里等了40分钟后,桑成的骨灰被工作人员装到了骨灰盒里,又沉又重。
桑柔感受着手中的分量,甚至感到羡慕。
死亡其实是多么幸运的事,能将他埋下的因,重下的果,都变成身后事,只有其它知情者还在惴惴不安,慌乱难定。
“真好啊。”她一下下抚摸着四四方方的骨灰盒。
“不过换作是我,可不想死于病痛折磨。”她又消极又丧气地勾勒着自己的死法,“最好突兀一点,直接死掉就好。”
“桑柔,你过来。”周章启一直板着比死者家属还要苦大仇深的脸,“我得和你谈谈。”
桑柔听罢,下意识朝林思言所在的方位看了一眼,心虚的像是卷入三角关系的漩涡那样。
但转而想到,她现在没必要和任何人报备,就将那盒骨灰随手一放,跟了出去。
周章启并未直接开口,而是摸了摸裤袋,拆开一包烟,叼了一根在嘴里点燃,还吐出一个个烟卷来。
桑柔看他如此娴熟的姿态和泛黄的牙,想来烟龄应该有好几年。
想不到当年的乖孩子,抽起烟来,比她还要放肆。
桑柔觉得他们之间一如既往的不对盘,烦躁地驱散着烟雾:“我才刚说不想生病,你就让我吸二手烟,成心的吗?”
“不然呢?”周章启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却还是将抽了两口的烟,扔到地上,用踩死蟑螂那么大的力道,弄灭了烟头。
他狞笑出声,像要将桑柔的命运,也这般玩弄于股掌之间:“你是不是觉得,你爸死了,你就可以没有顾虑,和林思言双宿双飞了?”
桑柔见他言之凿凿的模样,抬手点了点太阳穴:“我建议你去做个脑部CT,有病不能拖。”
周章启目露凶光,发了疯般将她推到后面硬邦邦的墙面上。
桑柔重重撞了一下,眼冒金星:“你是安逸日子过久了,想吃牢饭对吗?”
“好啊。”周章启没被吓住,发而更加神经质起来。
他放开对她的钳制,饶有兴致地笑道:“把你的身份来个大起底,说不定我们能共享牢饭呢。”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安全通道里,制造出巨大的回音,像是把反复一句话讲了好几遍。
“我告诉过你的。”他冰冷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提起了最令他介怀的那次车祸,“只要那件事发生过,你这一辈子都得背着这个包袱。”
桑柔懒得纠正他走偏的认知,只是铆足了劲,挣脱他的纠缠:“真该给你刻面锦旗,就写阴阳怪气第一名。”
她揉着发酸的双臂自讽道:“我虽然是个白眼狼,不孝女,但还不至于去那个人面前自取其辱。”
她再次改变了对林思言的称呼,神情变得无比凄苦。
多年前下的决心,虽然因为他的回来而有所动摇,却并未改变。
很多时候,没有交集就是最好的交集。
周章启见她失魂落魄,还要在她伤口上撒盐,他假模假样的竖起了大拇指,夸道:“不愧是桑家的女儿。”
他忽而话锋一转,提起另一桩事:“不过桑氏哪里,你要怎么办?听我妈说,这几年可以说是苦苦支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