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缺。”
他又走到了那家艾草饼的摊子,这次改要了豆浆和茶叶蛋。
两人在小摊前的竹椅子上坐下,躲在广告伞下的矮桌上吃早餐。
蒋其岸浑身的装饰和早餐摊一点都不匹配,但他剥鸡蛋、打豆浆的手势熟练,没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毛病。
连樱在国外很少喝豆浆,更不要说这摊子的豆浆是咸的。
老板剪了几段油条,撒了两把虾米后,蒋其岸用勺子替她搅合了几下。
连樱低头尝了口,一时难以评价这股滋味。
但不知不觉,一碗精光。
蒋其岸只吃了半碗,剩下时间都在看她。
“蒋其岸,你以前吃过吗?”
“嗯。”
“看不出来,我以为你这样的人每天的早餐都和伦敦那顿一样。”
她还记得那桌子琳琅满目的早餐。
蒋其岸用纸巾替她擦了擦嘴角。
连樱又问:“你下次什么时候有空?”
蒋其岸摇头,意思不知道。
“没有故事了,可以换别的吗?发一句语音行不行?”
不等蒋其岸回答,连樱撒娇补了句:“我喜欢你的声音,沙沙的,很性感。”
蒋其岸去摸自己的口袋,掏出那本写满了短篇的小册子。
“这不是给我的吗?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早上。”
“蒋其岸,你知道礼物是不能收回的吗?就算我毁约,也是要带走的。”
连樱拽着他的衬衫领子威胁,“我真的很记仇,这事我还没过去呢。”
蒋其岸没回答,他把手里的册子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是最后一次“早安”时发给她的诗。
他突然开口,沙哑的嗓音缓缓念给她听:
书橱环抱童年。
巴别塔间,科学自然,人文韵事,杂然陈列。
昏暗的图书馆,我高不过对开的书页。
三个声音和我倾谈,最阴险的那个用词果决。
世界的外围是甘甜的糖衣,
我能让你永不餍足,只要你服从,一切予取予求。
最温柔的那个却说:
快走吧,未知是可知的航向,不能是可能的远方。
我问中间的那个,有无中立的选择。
她唱出冥冥的哀歌,用智慧的歌声回答:
最苦烈的酒里才有最醇美的味道。
他收声的时候,雨停了。
连樱双手支在矮桌上,听得醉了,眼睛氤氲着雾气,看不透江南的清晨。
蒋其岸道歉的方式如此特别。
他永远知道,连樱喜欢什么。
后来再想起这一天,依然像个雾气重重的幻觉。
她记得自己要求了很多次。
“蒋其岸,再读一遍。”
“蒋其岸,我还想听。”
“蒋其岸,最后一遍。”
他沙哑的嗓音一直在重复诵读这首小诗,从早间到正午,从小摊到酒店。
他能让她永不餍足。
连樱拉着他,说了很多的感想,逐字逐句的剖析这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