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钟子昂就跟冯远之告辞,不管冯远之的挽留离开了,他根本没有心思留下来听冯远之废话,在此时的钟子昂看来,冯远之也不过就是要劝他一些诸如放平心态、一步步来之类的老生常谈,而年轻的钟子昂根本不懂:冯远之的劝,不过是在变相的逼迫他尽快行动罢了。
等钟子昂一离开,冯远之脸上的慈和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他讽刺的看着钟子昂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叹息:“年轻人啊,就是这样的沉不住气……不过年轻……”他转头望向镜子里的自己,看着那已然不再年轻的面孔和身躯,而那个人依然年轻活力的模样,握紧了手:“我就不信……这次你不来求我,你还会……拒绝我……”
过了半晌,他才从扭曲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打开保险箱拿出那封让钟子昂整个人性情大变的‘遗书’,打火机簇地起了火苗,然后点着了,慢慢地化为了灰烬。
在那火光中,是冯远之掌控了一切的、胜利的笑容。
钟子昂回到家的时候整个脸色都是冰冷的,张叔跟他打招呼,钟子昂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甚至对经过身边的王妈视而不见,直接上了楼。
王妈满心疑惑,对同样一脸不解的张叔小声说道:“少爷这是怎么了?”上午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出去一趟整个人跟变了似的,发生了什么事?
张叔摇摇头,他眯着眼睛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开口,但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太愉快。
当然不太愉快,家里那位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钟家未来少奶奶,这半天这不顺眼那不舒心的,指挥着张叔几人团团转,恨不得把她屋子里整个的摆设和用具都换一遍,理由还特别要命——她不喜欢,她觉得不够高级,她觉得不能衬托她的身份!
天可怜见,他们虽然之前没想到家里会来的‘客人’是未来少奶奶,但是又不是没招待过贵客,所有的东西都是按照主人的用度标准准备的,可没准备任何便宜货,这孙蕙指手画脚的,一副他们都不会干活家里都得听她的才行的姿态真让人想甩手不干了!
她谁啊她?她搞得清楚状况吗?
王妈本就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她这些年,是因为周家,也是因为之前钟彦景夫妇对他们是真的有情有义,否则她都直接想甩手不干了,就她这样的,又不是找不到工作!
“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后这家里,怕是要变天。”王妈见张叔不说话也不在意,只是有些感慨:“少爷也和以前不一样了,老张啊,我怕这活怕是干不长了……”
“再看看吧,我们就这么走了,夫人怎么办?夫人当年对我们不薄。”张叔低声说:“你也别跟那丫头置气,夫人也不会不管的。”
“我当然知道,要不是为了夫人,我怎么会……”王妈也压低了声音:“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是少爷的女朋友,那璇儿小姐……”
“王妈,没事别提璇儿小姐了,我看这事怕是……”张叔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先做事吧,至于以后……先等等看吧。”
王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还能怎么办呢?
本来满心欢喜的迎回了旧日主人,本来以为好日子真的开始了,可是谁能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真是……
王妈也摇了摇头回她的厨房去了,那位孙小姐说了,她是南方人,想念家乡菜了,特意下了几个菜单,生怕她闲着似的,哎,算了算了,过一日算一日,真过不下去就走人,还能如何?
不说王妈和张叔心里觉得不太舒坦,暗自嘀咕着忙自己的事去了,钟子昂一脸冰冷的直接进了王若真的房间,二话不说就把手机递给了王若真。
王若真一愣,不知道儿子这是玩什么把戏,怎么出去一趟回来跟变了个人似的?但钟子昂就一声不吭态度冰冷,王若真于是低头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
“谁给你的这个?冯远之?”她的声音尖锐起来,起身瞪着钟子昂、脸色煞白:“你说话啊你是哑巴了吗?”
“既然你也清楚是谁给了我这个,那么妈,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我被你瞒在鼓里瞒的好苦……”钟子昂的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充满了恨意和不信任:“妈,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不会骗我,只有你才是我能最为信任的人……”
“我是,我一直都是,我从来没有骗过你!”王若真虽然脸色苍白摇摇欲坠,这突发事件让她有点猝不及防,但是她反应很快,打断了钟子昂含恨的话语,飞快地想要重新让钟子昂信任自己:“我之所以没有把这封信给你看,是因为这封信是假的,那根本不是你父亲的笔迹!”
王若真说的斩钉截铁,这答案倒是让钟子昂愣了愣,燃烧着的怒火因此停顿了片刻,他呆了片刻,不敢置信的问道:“假的?”
可是,那的确是父亲的笔迹,他不至于连自己父亲的笔迹都会认错吧,钟子昂把手机拿回来,放大了照片,却没有发现作假的蛛丝马迹。
王若真得以喘息,她飞快地组织言辞,虽然她此时脑子里一堆的疑问,但是她知道眼前最要紧的是打消钟子昂的怀疑:“子昂,你父亲出事的时候我们都在场,可是当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有这封信,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的情景,但是我能确认,当时我没有在书房见过这封信!”王若真说得又急又快:“而在给你父亲办完丧事之后,这封信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书房的桌上,我承认,当时看到这封信,我的心情也和你现在一样,跟坐着过山车似的直上直下,心里又惊又怕。”
钟子昂微微冷静了一点,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听王若真说这段往事。
王若真冷笑了一声,看着钟子昂:“那段时间我神不守舍,你年纪又小根本不可能会注意到这些,而当时来来去去的闲杂人等也不少,我还真不能确定到底谁是那个想要搞事情的闲杂人等,可当我冷静下来之后我就立刻确定了几件事。第一,这不可能是周家做的,周家根本没必要往自己身上泼冷水;第二,我虽然当时人不在状态,可当了那么多年的家,还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着手,家里一直安装着监控,固然有死角,可也总能查到点什么,我问过家里的仆人,可是一无所获,监控里根本没拍到任何东西,就像那封信突然之间自己长了脚出现在了书房的桌子上,这也太奇怪了!所以要么家里的佣人被人收买了,要么就是那人熟悉家里的监控系统,能够避开或者把历史记录删改掉。”
钟子昂听着动了动嘴,王若真立刻知道他是什麽意思,直接说道:“周家的人和我们最熟,那段时间他们也帮了我们最多,自然值得怀疑,可是他们会故意弄封遗书来诬陷自己?他们要是知道有这封遗书的存在,只会想办法把它神不知鬼不觉的弄走。而这样一来,你不觉得事情更加可疑了吗?明明当时阿乔和婉夕也几乎一直都在,对方却还能避开他们的耳目把信放到我们家让我发现,这不是更说明问题?”
王若真一改常态,分析起问题来字字戳到重点,钟子昂终于忍不住说道:“所以,妈你当时……也怀疑冯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