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诱手指顿了顿,继续打字。
“对了,”周志说,“你爸妈前几天问我要杨方澜的电话号码,我没给。你要是想跟家里断清关系,稍微慎重一点,要是你爸妈到单位来闹,别的不说,会让你很丢脸的。”
他干这行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那种性格泼辣执拗的,故意闹到单位说孩子不孝顺,让同事领导评评理,活生生把孩子逼得跳楼的例子都有。
林诱“啪”地摁了键盘,指尖撇折,传来一阵刺痛感。
难以名状的恐惧开始沿着后背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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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都在下雪,路面上积攒了一层薄薄的雪,踩上去嘎吱作响。
许燎手指搭着方向盘,看林诱进了律所,回头准备倒出广场。
沿中轴线往后退了十几米,有个穿蓝色棉袄的中年女人站在路中间,视其他车为无物,目光沿着楼层扫过,似乎在寻找什么。
许燎鸣笛一声,女人转过脸,含着怒气的眼睛隔着窗户瞪他。
许燎从她眼睛里看出熟悉感,顿了一下,打开车门下车。
“阿姨。”
柳萍看见他,顿时皱眉:“你?”
她看了看许燎开的车,再看到现在西装革履的他,脸色只缓和了一秒:“来得正好,我找林诱呢,他们律所躲哪儿去了,半天找不到。”
许燎垂下视线,轻言细语道:“她现在上班了,有什么事吗?”
“哎,我找我女儿,跟你有关系吗?好笑。”柳萍虽然在笑,眼神却很尖锐,“也不知道她跟谁学的啊,现在无法无天,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妈。我让她回家她也不回,我就想问问,我哪儿对不起她。”
许燎没说话。
柳萍说:“我供她吃,供她穿,供她读大学,难道我还错了吗?她现在至于这么恨我?年轻人,你想一想,她为什么这么恨我。”
猜也能想到,那天林诱跟许燎走后,家里关系算彻底僵了。
许燎靠着车门,本来不太想和她理论,只想让她走,现在没忍住舔了下唇:“据我所知,林诱大学和研究生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不是你们供的吧?”
柳萍脸色勃然:“难道我养她到十八岁就不花钱吗?”
“嗯,花钱。”许燎抬眼,“你想要多少?”
“这就不是钱的问题。”
“不是钱的问题?”许燎垂眼,表示了解,“对,不止钱,你们想让她给你们养老养一辈子,在身边服侍,服侍到死。你把钱都给和前夫生的儿子,不断问她要钱,指着她卖命替你养儿子,对吧?”
柳萍转过脸:“我不想跟你说。”
“但我想说,林诱每个月给你们几千该知足了,做人不能太不要脸,不怕雷劈吗?”
柳萍突然尖叫了一声,冲上来,试图打许燎的耳光。但她刚扬起手就被握住,不轻不重地推回去。
许燎整理了下西装袖口,抬起下巴:“说,要多少钱。”
柳萍满脸通红,语无伦次:“跟你没关系!我家的事,跟你没关系!那个狐狸精,勾引了你这种不要脸的人!合起伙来顶撞她亲妈!老天爷,怎么不让你死!”
许燎抬手打了个响指,那边的安保人员认得他的车,一直盯着呢,小步跑过来。
许燎心平气和道:“有什么事你下班了去找林诱说,现在去她单位,想干什么呢?”
接着示意保安:“麻烦劝这位阿姨离开。”
说完,许燎上车,也没给林诱发消息说这事,开车走了。
单位没闹成,但家里闹得成。
林斌不愿意到海市来,主要是好吃懒做,也觉着每个月拿几千块钱喝酒打牌不错了。所以林诱刚回家时,小梨手足无措地站着,看见刚才还和她说笑的柳萍,抬手给了林诱一巴掌。
林诱脸打得通红,抬头静静地看她。
柳萍盯着她:“不要脸!”
打完,问:“那男的到底是谁?你马上跟他分了!还有,你都在外面说了些什么?说我虐待你,对你不好,打你骂你,是不是?”
小梨满脸惊讶:“林姐从来没说过啊。”
那都是许燎自己看出来的。
柳萍说:“我养的你。我就是打你,骂你,虐待你,都是应该的!”
小梨爆发了:“阿姨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有没有你这样的?哪里应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