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猫在你怀里(出书版)——七渺渔
时间:2022-01-22 16:06:01

  裴君遥啼笑皆非。
  裴晞言是她叔叔的孩子,那几年叔叔不方便,裴晞言是在她家长大的。那时候她才十五六岁,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对这个弟弟的到来充满好奇,做什么事都带着他。就这样他成了她的一只小尾巴,甩也甩不掉,还扬言长大后要娶她,称呼也从“君君姐”变成了“君君老婆”。
  裴母觉得是时候让这孩子改一下称呼了,免得一到放假就在她耳边叨叨叨裴君遥的事情:“你还不是瞎叫啊?君君姐的男朋友都来了,她以后会是他的老婆哦。”
  闻言,裴晞言下意识地朝着沙发看去,恰在这时,和裴父谈话的周景原也看了过来。
  裴晞言不知道在想什么,小脸蛋皱在一起,半晌忽然噔噔噔地上楼,然后又抱着一个小木盒子下来,径直走到周景原面前递给他,表情看起来十分不舍又颇有点豁出去的感觉:“这个给你……你把君君姐让给我,行不行?”
  裴父一向是个严父的形象,对待侄子也是一视同仁,当即沉下脸冷声道:“胡闹。”
  一向害怕裴父的裴晞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裴母瞪了一眼裴父,斥道:“只是小孩子,你乱凶什么。”
  周景原接过小木盒,打开看了一眼,里面都是一些玩具。他盖上盒子,伸手揉了揉裴晞言的脑袋:“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既然我们都喜欢君遥姐姐,那我们公平竞争好不好?”
  裴晞言止住泪水,看着他,半晌轻轻点头:“好。”
  周景原:“你语文考了多少分?”
  裴晞言脸一红,低下头:“七……七十分……”
  周景原一脸难办的样子:“可是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语文成绩总是满分呢。”
  裴晞言揪着衣角,一副又要哭出来的样子,但似乎想到了周景原刚才的话,泪一直在眼眶内打旋儿,憋住了。
  周景原:“那你数学考了多少分?”
  这下裴晞言终于大大方方地发言:“一百分!”
  周景原笑道:“那哥哥没你这么厉害,看来我们打成平手了,我得想想还有什么地方能超过你……”
  裴晞言红着脸道:“我……我会让自己的英语和语文成绩升上去,一定会超过你的!”
  周景原再度揉揉他的脑袋:“乖。”
  裴晞言对大家说:“我上去看书了!”
  大家“慈爱”地目送孩子上去写作业,裴君遥悄悄地朝着周景原竖了个大拇指。
  众人又说了会儿话,见天色不早,周景原打算离开,但是在裴母的强烈挽留下,他还是留宿了。
  晚上十点,裴君遥趴在床上玩手机。房门被敲响,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去开门,没想到来人是裴晞言。
  他赤脚站在门口,抱着一个海星形状的枕头,揉着眼睛道:“君君姐,我怕黑,想和你一起睡。”
  往常他就总是以怕黑的理由和她一起睡,但实际上,她不在家的时候,他一个人也照样睡得好好的……
  看着满眼期待的表弟,裴君遥动摇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地拒绝:“不行。”她今天刚好来例假,小腹有点不舒服。
  可小男孩特会撒娇,一边揪着她的衣角晃来晃去,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还一边迈着小步伐悄咪咪地进去。
  周景原从对门的房间出来,见裴晞言缠着裴君遥,几步上前揪住了他的皮卡丘耳朵,把他给拽出来,似笑非笑道:“说好的公平竞争,不可以趁哥哥不在的时候去姐姐房间哦。”
  裴晞言眉头纠结在一起像在想着反驳的话,周景原弯腰与他对视:“哥哥教你超过我的方法好不好?”
  裴晞言犹豫着,没动,裴君遥见状赶紧说道:“我想看看谁更厉害。”
  这下,他总算妥协,跟着周景原离开了。
  但裴君遥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晚上,裴晞言就怎么也不愿意去参加“我想看看谁更厉害”的比赛了。
  她洗了澡准备上床睡觉,一掀开被子,一只绿色的“小恐龙”藏在里面。
  “小恐龙”甩了甩尾巴,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可爱的小脸,声音还带了一丝奶音:“君君姐。”
  ——是穿着小恐龙睡衣的裴晞言。
  裴君遥感到意外道:“你怎么在这儿?”
  裴晞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话,得意扬扬道:“我要当君君姐的恐龙抱枕。”
  裴君遥哭笑不得,捏着他胖嘟嘟的脸蛋儿:“是小猪抱枕吧。”
  裴晞言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抱臂,一副严肃的小大人模样:“我会减肥的!”
  裴君遥坐在梳妆镜前做皮肤保养,也乐得逗他几句:“你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哦……对了,今天晚上怎么不去学习?忘了君君姐昨天怎么说的吗?”
  裴晞言小脸皱在一起:“景原哥哥太笨了,他教的我都听不懂。”
  “谁在说我笨啊?”门口传来一道悠悠的嗓音。
  周景原推开虚掩的房门,单手插兜,斜倚着门框。
  他走过去要把床上这只“小恐龙”带走:“跟哥哥去学习,哥哥出了好几道有意思的题目。”
  “唔……我不要……”“小恐龙”往后退了退,眼泪说来就来,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周景原眉梢微挑,存心想逗这小屁孩:“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一共有一百只小恐龙,哥哥吃了九十九只,还剩多少只?”
  “你怎么吃恐龙啊!”裴晞言吓得浑身一抖,伸出两只细嫩的手臂死死抱住裴君遥的腰。
  周景原眼神凉凉:“你脸往哪里埋呢?”
  裴晞言置若罔闻,脸埋在裴君遥胸口蹭来蹭去,开始耍赖:“我不要跟哥哥一起学习!我讨厌哥哥!我要和君君姐一起!你不准抢我的君君姐!”
  “是吗?”哪料到周景原根本不买他的账,沉着脸走近。
  这个哥哥气场太强大,裴晞言睁着迷蒙的眼睛,吓得忘了说话。
  下一秒,只见周景原伸手在他胳肢窝里挠了挠——
  “哈哈哈哈……好痒……
  “哥哥……别挠了……”
  总算把裴晞言从裴君遥身上弄下来,周景原一本正经道:“裴晞言,你是三岁小孩吗?”
  裴晞言撇撇嘴:“我明明八岁了。”
  周景原看起来很不赞同:“可是你明明看起来就三岁啊,只有三岁小孩还跟大人一起睡。”
  裴晞言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这件事。
  裴君遥摸摸他的小脑袋:“真的呀!你已经长大了,不能跟姐姐一起睡了。”
  裴晞言不满道:“但是有一次我听到婶婶跟阿姨讲话,说你会和哥哥结婚,晞言知道结婚的两个人都会睡在一起。那晞言跟你们一起结婚,不就可以睡在一起了吗?”
  周景原照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一下,不由分说地把他拽走:“乱说什么,跟我走。”
  裴晞言一步三回头,还是被牵走了。
  裴君遥本以为这小家伙过几天还是会不屈不挠,却没想到还不到一星期,他却哭着喊着主动要求回家了。
  周景原看着小家伙委屈巴巴的模样,心想自己没带过小朋友,是不是过程太过严厉,吓到他了?
  他缓和下神色,伸出手揉了揉裴晞言的脑袋:“晞言,哥哥是不是哪里教得不好,你可以提出来。”
  小孩子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裴晞言得寸进尺道:“那可以把君君姐让给我吗?”
  周景原有些无语。
  众人只看到周景原站在车窗旁边跟裴晞言说了一句话,他就神色失望地催促司机赶紧开车。
  裴君遥疑惑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周景原淡笑。
  ——“小鬼,不准觊觎哥哥的女人哦。不然,我会让你的语文像哥哥一样考满分。”
  小鬼:这太难了。
 
 
第34章 
  “干脆把我表弟送过去,也让你家周景原调教一下吧……”电话这头的苏苏忍不住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感慨。
  姑姑一家生意繁忙,这阵子表弟李明浩放寒假了都是她来照顾。刚开始他还好好的,后来就原形毕露了。在解决了好几次因他而起的麻烦后,苏苏恨不得把这皮孩子拴在裤腰带上,时刻盯着。
  裴君遥乐呵道:“行啊。”
  苏苏嘴上开玩笑,哪敢真的把皮孩子往外送,她都怕皮孩子把别人家炸了……又聊了几句,她挂了电话,开始工作。
  直到快午休的时候,一通电话将她从工作中惊醒,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不会又是李明浩惹事了吧……苏苏咽了咽口水,接听,然后小声道:“喂?”
  那端是一个洪亮且严肃的男声,开口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请问是……呃……是玫瑰花小姐吗?你朋友涉及一起打架事件,现在在我们公安局,请你过来一趟。”
  公安局?
  玫瑰花小姐?
  什么鬼?
  苏苏愣了几秒,随后问:“我姓苏,请问是我的哪个朋友?”
  警察道:“徐嘉忆。”
  半个小时后,苏苏抵达了公安局。
  大概是她看起来太过迷茫,年轻的警察好心地解释道:“他的手机里只有你的号码。”
  苏苏扫了一眼黑色手机的屏幕,空空荡荡的通讯录列表里,只有一个名为“玫瑰花小姐”的联系方式。
  苏苏跟着年轻的警察走进去,里面此时正在吵架,年轻的男人一头红毛,身旁站着一个化着烟熏妆、背着吉他的女人。红毛指着徐嘉忆大骂道:“我和我女朋友在酒吧吵架,是这个人上来就照着我的脸打,我才还手的。警察叔叔,我根本不认识他啊!”
  年长的警察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们都知道。”
  徐嘉忆单手撑着下巴,似乎有些微醉,身上是一件黑色衬衫,肩膀处有一条金丝纹线的龙,就像他人一样,虽然不言不语却异常张扬跋扈地盘踞着。他半眯着眸子,神态慵懒,看到苏苏还冲她笑了笑,那神情漫不经心极了,就好像被请到公安局的人根本不是他。
  办完手续后,苏苏认命地叹了口气,扶着半醉的徐嘉忆走出去。但是他根本没有乖乖被安排的觉悟,脚步虚浮,她往东,他就往西,最后她一个脱力,被他圈在墙壁之间。男人的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呼吸之间是灼热的气息。
  他像狗一样在她脖颈上闻来闻去:“怎么不走了?嗯?”
  苏苏有一种“照顾多年瘫痪在床的傻儿子”的错觉,她掐了掐眉心,呼出一口气:“你不配合怎么走啊。”
  哪料得这人根本没听她说话,鼻端沿着她的脖子一路上滑,嗓音沙沙的,像风拂过叶尖:“你用的什么香水?玫瑰花吗?”
  他说话的时候,薄唇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那里是她的敏感地带。
  苏苏只觉得浑身一个战栗,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路人投来异样的眼神,苏苏压下那不合时宜的心跳,在他腰间的软肉狠狠地掐了一把:“给我起开!”
  “啊!”徐嘉忆痛得一声惨叫,后退一步,随后挑眉,“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样粗鲁啊?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秉持着好事做到底的原则,苏苏一把拖住他的手腕往他的宠物店走去,语气硬邦邦道:“不劳您费心。”
  徐嘉忆顺着苏苏牵住自己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笑得像一只招摇的妖孽:“不过,我可以考虑要你哦。”
  那乱跳的心脏现在怎么也压不下去了,苏苏无可奈何,放柔声音,循循善诱道:“你能不能乖点跟我走?”
  徐嘉忆原地站直,做了个敬礼的动作:“遵命,我带路。”
  苏苏没想到徐嘉忆会带她来郊区,这里没有高楼大厦,天空像一块透明的薄荷方糖,偶尔有风筝在天上飞翔,目之所及是一处废弃的铁轨。铁轨两旁是不知名的小花,黄蓝相间。不远处是一片老旧待拆的居民区。徐嘉忆继续走着,带她来到了一处河边的房子。
  随着开门的动作,墙上的灰簌簌掉落,里面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家具是旧式的棕红色。
  徐嘉忆倒在床上,对苏苏说:“冰箱里有吃的。”
  苏苏正好渴了,也没跟他客气,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可乐打开,她喝了一口。看到床头柜那儿有一个倒扣的相框,鬼使神差地,她将相框扶正。里面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唇红齿白,身旁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嘴唇轻抿,神色郁悒,眉眼有几分似徐嘉忆。
  身后蓦地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徐嘉忆说:“那个是我妈。”
  徐嘉忆:“你不是挺好奇我这个病吗?小时候我性格不好,她就总说我阴沉得像只鬼,为了让她喜欢,我尽力去改变自己。”
  他的手臂盖着眼睛,语气轻描淡写,但苏苏却能感受到他云淡风轻下的悲凉,无缘无故失去孩童的天真多趣会有意思吗?
  她轻声道:“那你们现在关系好吗?”
  “她死了,在我十二岁那年。”
  徐嘉忆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墨黑的眸子就像一汪毫无波澜的死水。
  他的每一个人格都深深地记得过去的一切。
  歌女的孩子不甚光彩,那时他备受同龄人的冷落排斥,可他无所谓,他会在路边采了野花放在花瓶里,那样母亲回来时就会看到……可后来母亲亲手将花瓶砸在他头上,斥责他不懂得讨她情人的欢心,像只阴沉沉的鬼。他开始学着电影里的小丑,用两只手指撑开自己紧抿的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爱笑开朗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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