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手感变软,这就说明病人体内的水分不足。”许柏辰对护士说着:“去准备500毫升生理水吧。”
“好的。”护士去准备了。
许柏辰吁了口气,替病人整理好衣服,又盖好被子,“比起显示器上显示的呆板数据,有时候更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手。”
方霖抿着唇点头,这大概就是需要不断去探索和总结的临床经验。
……
中午,方霖和许柏辰一起在食堂吃饭。
方霖嚼着饭,总是偷看许柏辰,心里感觉很奇怪。
虽然她和许柏辰吵过,闹过,也争执过,但下次见面,他们又很顺其自然的当作什么都没曾发生过的又能一起吃饭,做事。
“教授”方霖把自己特意买的鸡大腿夹给许柏辰,“今天谢谢你。”
许柏辰满脸的嫌弃,又把鸡腿还给方霖,“我不喜欢吃鸡。”
“不行,不能挑食。”方霖执拗地一定要让许柏辰吃,“作为医生,你应该明白挑食的危害,所以你要以身作则,不能挑食。”
许柏辰无语地咽了口气,坚持不吃鸡腿,“我不喜欢用啃的方式吃东西。”
“呃……”方霖败阵了,“好吧。”
两人默默地吃着午餐,方霖又八卦地问着许柏辰:“教授,你和梁医生最近怎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你和梁医生的恋爱啊?”
“是谁说我和梁锦怡谈恋爱了?”许柏辰突然抬高声音咋呼着,咋呼完了之后有满心郁闷地叹着气。
方霖没想到自己随便问了一下,就跟点了炸药包,到处都火光四起,差点没把她给烧死。
“我有什么说错了的吗?”方霖小心翼翼地问着。
许柏辰斜眼瞪着方霖,饭也没心思吃了,直接端起盘子走人。
方霖还没吃饱,也跟着收拾盘子走人了。
回病房区的路上,方霖怯怯地跟在许柏辰身边,“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如果我说错了,你要帮我纠正啊,不然我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要到电梯了,方霖快速地跑在前面去为许柏辰按了电梯。
进了电梯后,方霖站在许柏辰身边继续说着:“那天晚上我看你打完电话后就一直很难过,我想大概是你和梁医生的感情出了问题了,而且这段时间我都没有看见她来找你……”
“你说够了没有?”许柏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传闻,他从来都不愿意去解释,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但是当大家都已经看清传闻就只是传闻而已,但方霖却认死理的当那是真的?
方霖见许柏辰脸上的表情略带痛心,自以为是的猜测:“难道教授你和梁医生也……分手了?所以你才这么难过?”
许柏辰真想拿手术刀把方霖的脑袋瓜子切开看看里面都装的什么,“我有说我很难过吗?”
“可是你的表情就是难过呀?没关系的,教授也是凡人,也会为情所困。”方霖认定是许柏辰和梁锦怡分手了,安慰着:“没关系的,时间是治疗轻伤的最好良药,以后会好的。”
许柏辰真的要崩溃了。
电梯门打开的那瞬间,许柏辰严肃地看着方霖,认真地说着:“我从来没有和梁锦怡谈过恋爱!”
方霖震惊地长大了嘴,而此刻,电梯外面梁锦怡刚好把许柏辰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一种躺枪的感觉,梁锦怡心痛难耐。
气氛尴尬得让人窒息,许柏辰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但他说的是事实。
如果真要说他伤了梁锦怡,那只能抱歉地说一声,她运气不好。
许柏辰阔步离开后,方霖傻傻地向梁锦怡打招呼,一脸的尴尬。
梁锦怡扯了扯嘴角,苦涩地笑着:“你们在议论我?”
“没有,我没说你坏话,真的。”方霖并不是想在背后议论谁,而是……
唉,她也解释不好了。
“我是不是快成一块笑料了?”梁锦怡黯然地问着,“其实,我没有和许柏辰谈过恋爱,但是大家误会说我是他女朋友,一传十,十传百的,弄得全医院的人都以为我们是恋人。”
方霖在心里暗想:确实,连她都一直以为是。
主要这两人实在太相配了,怎么看怎么登对。
“看来我是时候选择离开一段时间了。”梁锦怡叹着气,“为我好,也为许教授好。”
梁锦怡说这话的时候眼眸一直看着许柏辰离开的方向,看得出,她应该还是喜欢许柏辰的。
“梁医生要离开?你要去哪里?”方霖问着,“你该不会是为了许教授而离开吧?”
梁锦怡突然微笑着,下颚微微扬起,“我像那种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的人吗?”
方霖抿着唇角,梁锦怡是梁院长的女儿,身份地位高,人又漂亮,重要的是已经条件这么好了,她还那么努力,医术也是完美得让人羡慕。
“其实,小晨的死,我也想了很多,我觉得国内关于淋巴癌治疗欠缺的真的很多,所以我想去国外进修。”
“你真了不起。”这是方霖说的真心话,“相信以后会有很多的病人因为梁医生而感到幸福的。”
“这是我所想的。”梁锦怡看着方霖,脸色突然变得严肃,“好好对他,他是一个单纯的人。”
方霖还在怔愣中,梁锦怡已经走开了。
单纯的人?说的是许柏辰吗?
好好对他?
方霖攥着自己的手指头,她现在只能好好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上次和郑哲,都还没怎么谈恋爱,都被许柏辰喷成了罪人,现在她哪敢在往那方面想?
……
第七十五章 希波克拉底的誓言
“中午梁锦怡跟你说什么了?”
方霖刚忙完工作,才在护士站喝了一口水,耳边就响起许柏辰的声音。
“没聊什么?”方霖端着水杯,“教授,你怎么知道我们聊天了?你在远处偷看啊?啧啧。”
“我哪有偷看。”许柏辰解释,我去办公室的时候,看着你俩在走廊里说话。
“梁医生说她没有和你恋爱。”方霖表示有些惋惜地说着:“她还说,她要出国了。”
许柏辰明了地点了点头,似乎对梁锦怡做的决定表示支持。
“教授,你有舍不得吗?是不是舍不得梁医生走啊?”
许柏辰目光一凝地看着方霖,“你脑子有病啊?干嘛总扯上我和梁锦怡?”
“我是觉得你们俩很相配,A对A的感觉。”
“我是A,那你是什么?”
“我当然是C了。”方霖自愧不如,“不过我会向着A努力的。”
许柏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然后用一种警告的语气冲方霖命令,“以后不准在说我和梁锦怡了,今天如果不是你一直在那瞎胡说,也就不会有尴尬的场面了。”
方霖抿抿唇,皮笑肉不笑地应着,“好。”
……
警笛划破了急诊室的空气,又有重大车祸伤者被送进了医院,这次随行的人是警察。
“伤者是一名罪犯,逃跑的时候在东原大桥出了车祸。”警察说着。
“先送急症室。”
“呼噜噜……”移动病床的车轮在地板上摩擦出急促的声音,接到通知的医生也已经赶来急症室了。
因为病人是罪犯,所以手腕被铐在病床上,操作有些不方便,但大家还是尽力抢救伤者。
许柏辰和方霖赶来的时候,急症室的医生已经为伤者做了紧急处理。
许柏辰拿听诊器很快就检查出伤者主动脉内部撕裂,有血液在主动脉壁层之间流动,
许柏辰眉头蹙起,看了眼显示器上显示的图像,摘下了听诊器。“马上申请手术室,还要验血,情况很急。”
“是。”方霖积极应下后,跑去做准备了。
“那个……”急诊医生向许柏辰汇报。“病人可能是HIV感染者。”
“可能?”许柏辰不懂急诊医生什么意思?
“警察说他是吸毒和贩毒者,所以……”
“先验血。”许柏辰看了眼伤者,“先验血确定是否携带HIV。”
正要来抽血的护士刚好走过来,在听到伤者有可能是艾滋病人时,脸刷的一下白了,端着盘子的手不停地发抖。
许柏辰看着瑟瑟发抖的护士,咽了口气,戴上手套亲自为病人抽了血,在注入到试验管里。
“拿去送检验室。”许柏辰将血样交给身边的医生,示意他亲自送过去。
虽然大家心里都有些惶恐,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去做。
他们都是南城医院的精英,医品和医德都是经得起考验的。
病人检验结果出来证实的确是HIV感染者,所有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方霖积极申请到手术室后,回来听说伤者是HIV感染者,刚刚还积极的心情,也开始变得迟缓。
“教授,这还需要救吗?”有年轻的实习生向许柏辰问着,“反正都是犯人,就当是他罪有应得了。”
许柏辰眉头紧蹙,看着向他提问的实习生,“一个人有没有罪,不应该是由我们来判决的。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喜欢审判,那你去做法官好了。”
实习生不敢在说话了,但心里依旧是不服。
有穿上防护服的检验科医生来将伤者推去照CT,CT出来后,就该是讨论如何做手术了。
“伤者锁骨下的上胸廓的一侧大动脉撕裂,随时都有可能破损,导致供血不足而死亡,所以……”许柏辰站在众人面前,“你们谁愿意来?”
大家都沉默着低下了头,换做平时,一个个的恨不得削尖脑袋钻进许柏辰的手术室,但是因为现在艾滋病病人,心里说不畏惧怎么可能?
就算医生的工作再怎么的神圣,但也只是一份工作。
大家都才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如果一不小心感染上了这个,一辈子可能就毁了。
白大褂承载着的是责任,但白大褂下的肉躯也只不过是普通人,除了每天在医院繁忙,大家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爱的人和被爱的人,谁也担不起手一滑就可能毁掉一生的风险。
所以,迟疑,是人的潜意识反映。
“没有人来吗?”许柏辰没想到会是这样尴尬的局面,他一个人也完成不了一台手术呀?
“如果以我们的条件都没办法处理好病人,其他医院更不可能完成好,你们要相信自己。”许柏辰很难得的鼓励着大家。
可是依旧没有人愿意随他一起手术。
英雄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当的,许柏辰也没有任何权利要求别人去做英雄。
所以这事,有点僵。
“我来吧。”
人群中传来清朗的声音,大家都随着声音看过去,是院长的女儿梁锦怡。
“我有给乙肝病毒携带者做过手术,我有经验。”梁锦怡自信地说着。
大家都窃窃私语,虽然连院长的女儿都上了,但他们依旧没有勇气站出来。
“我也来。”方霖颤巍巍地举起自己的手,“虽然我经验不足,但我会小心的。”
有两个人愿意了,但这还没达到手术人员的需求。
“希波克拉底的誓言:将病人的利益置于我专业实践中心,并在情况需要时,置于我自己的自我利益之上,这些你们宣过的誓言,难道都忘记了吗?”梁锦怡严厉地看着大家,“现在就只是差一个器械护士和麻醉师。”
“我来麻醉吧。”院里经验丰富的麻醉师主动站出来,“我刚才从另外一台手术下来,所以情况太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已经听你们说伤者是HIV携带了者。”
“那……刘静,你来做助理护士。”大家都畏畏缩缩的,许柏辰直接点名。
刘静面瘫的两腿发软,如同被死神点名一般的恐惧。
“那就这样吧。”好不容易,一台手术的人员凑齐了,许柏辰将伤者的CT检查以及其他检查结果和几位医生详细商量着。
有其他时间上没办法参加手术的医生为他们准备了防护服,虽然整个过程都主要是怕割到手而被感染,但穿上防护服,心里或多或少给点安稳。
但是,不管你套多少双手套,削铁如泥的手术刀依旧轻易地能将手套划破,所以……
“就戴一双手套,不然会影响手指的灵活度。”梁锦怡提醒方霖。
“都准备好了吗?”许柏辰问着,“为了让手术在最短的时间里结束,大家都打起精神,注意力一定要集中。”
方霖攥着自己的手套,心里还是有些慌慌的,如同走钢丝一样紧张,压迫。
但看着许柏辰和梁锦怡那么沉着冷静,她深吸了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
“开始了。刀。”
刘静颤抖地将手术刀递给了许柏辰,虽然不是离病人最近的那个,也是最低几率被感染的那个,但她还是悄悄地戴了三双手套。
艾滋病携带者的身体已经被切开,双手触摸着充满血液的内脏和金黄色的脂肪,手术刀在血管周围游走,手术服慢慢被带着艾滋病毒的血液浸透,连同自己的皮肤,都能感觉到那份湿润。
方霖很紧张,但她不敢有任何的差池。
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到大家。
但是……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