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没有真正感同身受,抑郁症在当今的大环境下本来就是不被理解的一种病,何况她还是个心理医生。
她自嘲地扯了下唇角,眼底升起了潮湿的雾气,“是不是很可笑,我是一个有心理问题的心理医生。”
祁燃皱眉,语气严肃,“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徐知岁摇头,“可这就是事实,我治愈过很多人,却偏偏无法治愈自己。”
祁燃心痛如绞。
“能不能告诉我,除了这个,你还有没有吃其他的药?”
徐知岁迟疑了一下,站起身走到了玄关,拿着自己的包折回。祁燃牵着她坐到床边,她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从包的夹层里拿去两个药盒。
盐酸曲唑酮和右佐匹克隆,分别用于夜间的抗抑郁和安眠。
祁燃将三种药盒拿在手里,满眼都是心疼。
第61章 我又初恋了(4) 我来做你的氟西汀.……
徐知岁不想看他难过, 故作轻松地说:“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的。最艰难的时刻我已经熬过去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心身科医生,我对自己的情况是有判断的, 也知道该如何调整。网上说的那些轻生自残的行为我从来没有过, 只是在某一段时间情绪低落, 意志活动减退, 所以这只能算是轻症,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好了很多。”
祁燃不说话,手指轻轻蹭过她的眼角,脑海中闪过谢成业对他说的那番话——
“我刚认识她的时候, 她应该正在受这病的折磨,面色憔悴,整个人瘦的纸片一样, 风一吹就跑了。这些年我以为她情况好些了,没想到还在吃这个药。”
“当然, 药物只能改善她的生理症状, 她心里的那个结一日不打开, 她就一日难以痊愈。至于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没和我说过, 但我想你应该清楚。”
……
祁燃闭了闭眼睛,一手揽住她的肩膀, 一手从她的腿窝下穿过, 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
“岁岁,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假装坚强, 也不必怕我担心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来,好好和我说说,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徐知岁勾住他的脖子, 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花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第一次察觉不对劲,是在复读的时候,后来断断续续好转又复发……”
至今回忆起在补习班的那段日子,徐知岁唯一想起能描述它的词只有“暗无天日”。
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心头总会被一种强烈的绝望感占满,看不到前路,也不找到自己苟延残喘的意义,一闭上眼睛就是徐建明倒在血泊奄奄一息的画面。每天拖着一副疲惫沉重的身躯,只能用学习来麻木自己。
唯一支撑她走下去的念头,是想治好周韵的病,带着她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那时的徐知岁并不知道自己病了,只觉得每天过的浑浑噩噩,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感到开心。
直到进入大学,接触到了精神医学这个专业,她才慢慢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后来有了秦颐的陪伴,她也尝试用自己学到的知识自我拯救,才没有让情况继续恶化下去。
可饶是如此,彻底治愈离她还是很遥远。
她记得最严重的一次,是她刚刚进入长济实习的那段时间,巨大的工作压力和长期的睡眠不足将她彻底压垮,甚至有了一些想要自我放弃的念头。
至于后来是怎么挺过来的……
那是一段漫长的,不断自我否定,又在被击垮之后痛苦爬起来,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过程。
若要用什么词概括,只有一个字——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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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些,徐知岁的脸上已满是泪痕。
然而她惊讶的发现,她的泪水并非因为回忆起了那些痛苦的瞬间,而是时隔多年她终于可以风轻云淡地聊起过去,那些压抑在心底怕人知道的情绪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这种释然的感觉真好。
默默听她说完这些,祁燃心里好一阵不是滋味,他将人搂在怀里抱得更紧,自责道:“不管怎么样,都是我不对,如果那段时间我能像你当初陪着我一样陪着你,你或许就不会走不出来,就不会生病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不知为什么,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徐知岁刚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再次泛起涟漪。
她伏在他的胸口,半是责怪半是撒娇地说:“是该怪你,你为什么不早点找到我?为什么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