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放学,裴子熠心里仍呕着一口气,再次将语文老师从头到脚吐槽了一遍。宋砚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叶老师固然有不对的地方,但人家针对的又不是他,他何必这么愤愤不平?
宋砚摸摸下巴,意味深长地觑着裴子熠,“我怎么觉着你最近这么奇怪,从前叶老师刁难别的同学的时候,你通常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今天怎么气得好像叶老师抢了你钱似的?还是……你看上徐知岁了?”
裴子熠倒也坦荡,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藏着掖着,摸摸脖子换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看上她又怎么了?她偷画我都被叶老师教训成那样了,我还不能给她一点机会……哎!”
祁燃下楼的脚步骤然停住,裴子熠差点刹不住身子撞了上去,好在他一贯动作灵敏,拉了一把边上的扶手这才没让自己摔个大跟头。
“祁燃你干嘛?害人差点摔一跤。”裴子熠茫然地看着楼梯上的人。
祁燃短暂地怔了下,几秒后扶了扶书包肩带,抬眸淡淡说了句抱歉。
宋砚看出祁燃有心事,他这段时间总是这样心不在焉的。但他了解祁燃,只要他自己不想说,就算把嘴皮子都磨破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只不露痕迹地看了祁燃一眼,勾住裴子熠的肩膀继续先前的话题:“你总说人家暗恋你,怎么暗恋这么久了也没见她告白啥的?怕不是你自己意淫出来的吧?”
“滚,你丫才意淫呢!”裴子熠甩开他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正了正衣襟说:“她那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或者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你说是不是啊祁燃。”
或许是觉得祁燃的沉默来得诡异,裴子熠故意把话头抛向他,然而话问出口却迟迟等不到对方的回应。
祁燃像是没有听见,缄默拐进教学楼后头的停车棚,避开纷乱而出的车流径直走向了自己停在角落里的单车。
车棚的路灯昏暗,他拿车钥匙试了几次,始终对不准锁孔,手腕也没来由地轻微颤抖。
接二连三的,他没了耐心,也不再和车锁较劲了,慢慢直起身子,木然看着面前的单车,像是思考了很久般地开口:“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打算出国留学了。”
这话一出,宋砚和裴子熠俱是一怔,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换做别人他们会说“别闹了怎么可能”,可祁燃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他认真的神情足以说明一切。
裴子熠花了半分钟才慢慢消化这个消息,叹了口气问:“什么时候决定的?”
祁燃说:“老孙给我们发高考报名表那会儿,时间仓促,一时没来得及告诉你们。申请学校和一些出国的手续都在办理当中,顺利的话六月份就能走了。”
“那高考呢,你还参加吗?”裴子熠问。
祁燃摇了摇头,“不参加了,老孙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裴子熠讷讷地点头。两家长辈都是朋友,祁盛远眼下的处境他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些,祁燃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出国想想也能理解,只是他们从小就厮混在一起,突然间有个人要走,心里一时特别不是滋味。
“那……”宋砚还处于茫然之中,张了张嘴想问什么,想了想只化作一声叹息,“算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当兄弟的只能支持你。出了国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忘了放假回来看看。”
祁燃望着他笑,“好。”
第21章 为爱而生(1) 眉心痣.
五月中旬, 学校在运动场举行了一次高三年级的高考誓师大会。大会请了全国著名的教育学专家来为考生们做心理辅导,校领导一再强调请班主任务必确保每个学生都能到场。
说是心理辅导,其实不过是老师单方面地给学生灌输心灵鸡汤, 在考前打上一针强有力的兴/奋/剂, 以免有些学生到了末期出现后劲不足的情况。
可这样的场面每年都有, 对于在六中呆了三年的老油条来说早已见怪不怪了, 大家只关心今天的太阳大不大,在操场上枯燥的两个钟头要怎么度过才好。
因着大会的时长比较久,学校要求每个班的学生自己搬凳子去操场,以班级为单位依次坐好。
下午第一节 课下课, 教导主任就在广播里通知入场,学生们一窝蜂涌出教室,犹如蚂蚁迁徙, 凳子或举或抬,途中还有学生打闹, 走廊楼道堵得水泄不通。
徐知岁和秦颐走在一起, 挪了许久才从教室走到了楼梯口。中途徐知岁的手机响了一声, 以为是谁给她发了短信,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通信商又催她交话费了。
即便她卡里余额充足, 这样的短信还是隔三差五就来炸一炸,徐知岁没有搭理, 按了返回键, 又百无聊赖地往下翻了翻。
为了备战高考,她这段时间的交际圈特别简单, 收件箱里除了爸妈给她发的日常短信,几乎只剩下些乱七八糟的垃圾广告。
而她和祁燃的消息往来还停留在三月初的某一天,她因为胃痛临时请了半天假, 让祁燃帮忙和来查勤的老师说一声。
他是班长,这种事情历来都归他管。
当然,他也只是公事公办,回复了一个“好”字,然后再无多余的问候。
徐知岁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发了会儿呆,正要把手机收回口袋,后背被人猝不及防地撞了下。她毫无防备,整个人往前倾了下,幸亏秦颐眼疾手快地扯住了她的胳膊,这才避免她从楼梯上滚下去,否则下面一条条生冷的凳子腿,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