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棠在客厅尖叫，林望吓得连忙走出书房。
电视里在播放僵尸电影。沙棠手里拿着一大包薯片，指着电视里的僵尸，“外国的妖精，甚是丑陋。”
回到凡间已经半个月了，她说话的时候，还是夹杂着古语。
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吃相，没有坐相，贪睡又贪玩，幼稚又自私。
即便这样，林望也觉得心满意足。
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你跟着我说。”
“说什么？”沙棠移动了一下身体，洒了一些薯片渣出来，她赶紧在他的白衬衣上掸了掸，“对不住，对不住。”
哦，这么简单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这么好看。
“太难看了。”林望说。
“诶？”沙棠疑惑，说我呢？她抚了抚头发，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林望笑了，“我说这僵尸，太难看了。你跟我说：太难看了。”
“太难看了。”虽然听话跟着他说了，但是沙棠不明白为什么。
林望伸手抹去她嘴角的零食渣，那双茫然的大眼和他记忆中的没有区别，依然让他心动过速。
“和别人说话时夹杂着古语，会让人觉得奇怪的。”
可是你这么对我让我也很很奇怪啊！沙棠感觉有点热。
片刻的，静静地对视之后，沙棠眨眨眼，转头盯着电视，“我又没有出门和别人说话的机会。”话说完了，她竟觉得有点憋屈。
林望愣住。
现在这局面算什么？金屋藏娇？她的腿伤已经好了很多，他还要困她多久？
……
三十九楼是微景大厦的顶楼，林望的家有个超级大露台。露台上摆着很多绿色的植物，偶尔会开几朵小花。
此楼位置上佳，视野极好，可以看到半个城市的霓虹闪烁。这个高度，也能难得的看到几颗星星。虽然比不上昆仑山的星空，但也好于没有。
那是几千年前的事了？时间对他来说有点模糊。
他只是清晰地记得自己对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孩说：“记得在这里等我，不要走远，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我一定会。一定，要记得我。”
虽然重复着说了很多遍，但是看着女孩懵懂的眼睛，他不确定她听懂了。
要不是哪吒……要不是精卫……要不是敖丙……他也不会被禁闭在北海那么多年。
他失去外界的一切消息，他在焦灼和慌张中度过每一天。他一直盼望并祈祷着自己被解除封禁的时候，那个女孩还在那里等他。
精卫附身于白鸟，哪吒托身于莲花，就连敖丙也恢复了龙身。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只有他，把她丢了。
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走丢的，更没有人知道她已经走丢了多久。她不过是昆仑山上诸多的小树灵之一而已。那么卑微的灵魄，除了他，没人关注过她。
他不知道他找了她多久。
那个少年转遍整个被暴风雪掩埋的昆仑山脉，游遍东南西北四海，寻遍天界阴间，入凡间万丈软红，繁华富贵处，乡村野店家。
等他终于找到她时，那个纯洁又透明的灵魂，一如他恐慌的那样，已经忘了他是谁。
东海之祸根本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最后损失最大的却是他。
纵使时过境迁，也终究是意难平。
他慢慢地将杯中石榴色的酒饮尽，他能觉察到液体从他的喉咙流到他的胃里，然后烧灼他的五脏六腑。
五内俱焚的感觉，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
“小布……”一个弱弱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林望感觉整个身体的血液瞬间凝固。
沙棠躲在侧厅的窗帘后面，偷偷地看着林望，见他没有动静，又试探着唤了他一声：“布布。”
还是没有动静。不是，不是小布。沙棠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失望。挠挠头，转身去冰箱拿冰激凌去了。
林望手中的酒杯已经碎成了玻璃碴。
破春山的仙人峪里，他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天师小花和紫玉。而他在她眼中，不过是她抓到的第一个妖宠，而且还对他的品种不太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