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探进头来的沙棠：“为什么里面没有我？”
沙棠谄媚地凑过去：“有，南极星君就是主管您老人家。”
北极主管斜楞她一眼，“你打算回去了？”
沙棠坐在他旁边，双手扶膝，“我要是能在您这里把灵珠交接了，我就不用回去了。”
北极主管侧身躲了一躲，“我才不要，你想得美。”
沙棠努力保持着笑容，“主管，我可记起了很多事情。他是你看着长大的。我呢，也是你看着长大的。”
“你少来。我就看着你长成了小树苗，之后你就跑了。”
沙棠脸上的笑终究还是挂不住了，“我知道你不会不管的，你说一百句一千句，最后还得管，还不如现在就帮帮忙。”
北极主管叹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呀，真是又拗又傻痴。”
沙棠不知道怎么接话，抬手摸一把眼泪，手移开时，人已经被送到了深山里。
昆仑山。细雨蒙蒙。
她路过小溪，想起了一些事情。路过一棵高大的冷杉，想起了一些事情。路过一片青葙子，想起一些事情。
大概走了半天的时间，她想起了很多事情。
山坡上，有一棵沙棠树。她疲惫地坐下，靠着树干。
从山坡上望去，漫山遍野的树木笼罩在阴郁的细雨中。
她把头埋在膝盖上，脸上湿漉漉的，是雨水，也是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响起来：“小棠。”
她抬头，是陆染。
她双手捂脸，哭得更欢。
陆染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
“怎么办？”她哭泣着拉住他的衣袖，“我不要当什么山神，这里不是由西王母管理的吗？”
“昆仑山太大了，需要管理的事物很繁杂。”陆染蹲在她身边，“师叔负责看守妖兽。”
“可是我不想做这份工。”她抹擦着脸上不停流出的泪水。
陆染怜悯地看着她：“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回来吗？想要成仙，成为仙女。”
沙棠突然大声地哭：“那是因为他要我回来的，不是，是他要我在这里等他的。他说要我记得在这里等他的。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陆染露出一丝讶异，缓缓坐到湿漉漉的草地上，“我去找师父，原本是想接管看守妖兽的工作，不料遇到了你。”
沙棠抬头，抓住陆染的手臂，泪眼婆娑，“你想做吗？你来做好了。”
“看你一心想要成仙，以为你会回来。”
“不是的。”沙棠仿佛看到了曙光，“我想成仙是因为想回仙境，想回仙境是因为要回来等他。我回来不是为了要抢你的工作。这份工给你！”
她说着，将手按住胸口，水晶一般的水珠从身体里散发出淡淡光芒。
陆染急忙按住她肩膀，“不要妄动，这是我仅存的一点念想。”
沙棠停下，疑惑且紧张，“什，什么意思？”
陆染淡淡地笑了笑，“师叔的精魄已经快要消散殆尽，这一滴泪，你就替我一直守护着吧。”
沙棠惊讶，“你不是，不是都忘记了吗？”
陆染依旧笑着，“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望着沙棠悲伤的脸，陆染神色淡然，“师叔曾经有过会一直守护神山的誓言，我不想她违背初心。”
沙棠捂住突然疼了一下的胸口，“那只白羊说你忘了，忘了所有。”
“我没有。”陆染叹气，“饕餮嗜好无事生非，在昆仑山时便日日作妖，你那时小小的应该不记得，我们都不理他的。”
沙棠猛地站起来，“这么说他没有忘记我？”她丢下陆染，慌慌张张地向前跑去，“我赶紧回去，也许他还没睡醒。”
陆染闪身拦住她，“昆仑山妖兽守护者的工作，你决心放弃了吗？”
“我不要什么当守护者，我要回家。”沙棠躲开他，往山外跑。
陆染在后面喊：“我向上面打申请了？”
沙棠边跑边挥手，“好好好，一切由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