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来得及习惯,就要接受她的离开了吗?
傅西泓,你明明才出现了短短一两个月而已呀……
教室里。
田欣放到桌上的早餐,宋思思视若无物。
宋思思今天精心打扮过,像个精致的洋娃娃,比任何一天都要光鲜漂亮,灰败的表情却也比任何一天都要更像黑白相片。
田欣无奈地劝:“你就吃点嘛,陈楚打到的这个紫薯麻糍是畅销货,我们每次都抢不到呢。”
宋思思仍然神思空空。
见她怎么都不肯听劝,田欣有些生气了:“你不吃,傅西泓就能理你了吗?”
提到傅西泓,宋思思的睫毛总算动了动,不过比刚才更难过了。
田欣叹气:“早就劝你要及时珍惜身边人,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被人钻了空子,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宋思思本来一心只想着怎么能跟傅西泓更好地解释,某人偏偏把炮架扛起来送到她手里,她气不打一处来地阴沉着脸瞅田欣:“如果你昨晚就告诉我照片的事,我就不至于这么狼狈了。”
田欣正吃着手里的薯饼,听到这含冰的指责,猛缩脑袋:“咳咳,天地良心,我冤枉。昨晚看你那么高兴,以为你是因为白鹿鸣啊。谁知道……再说了,就算昨晚告诉你了,和早上跟你说有什么区别吗?你解释,傅大少就能相信吗?换作是我,我也不信啊。”
宋思思盯着田欣,一动不动。
田欣一秃噜嘴,就刹不住车。她感觉自己说重了,抓耳挠腮地赶忙往回找补:“不是,我是说,我的意思是说……”
“喜欢了白鹿鸣十年,忽然间心意不再坚持了。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很可笑。”宋思思苦笑一声,“确实不该相信的。”
“思思……”
“我也没想到,听到白鹿鸣的回应后,我没有想象的那么开心。”宋思思酸了鼻子,“我更没想到,看到傅西泓头也不回地走掉,我会那么难受。”
宋思思平时性格软软糯糯,很少哭,为了白鹿鸣哭时都没有现在看着这么难受。偏偏她此时此刻的难过还强忍着,更让人心疼好吗!
田欣被吓到了,拥她入怀,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的,会没事的,傅西泓那么喜欢你,一定会听你解释的。别哭啊……你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田欣……”
“我在我在!”
……
这早上的课,姐妹两个算是都当了一次课堂幽灵。
宋思思完全没心思听,田欣则是疯狂地发微信给陈楚。
与此同时,傅西泓和陈楚在上着商业心理学课,坐在大讲堂里。
傅西泓如常做着笔记,陈楚坐在他旁边知道他心里揣着事儿,只是暂时一心二用罢了。
周边的人则是忍不住投来打量的目光,因为论坛的照片实在是太刺激了——校草被戴了绿帽子,本人还照常来上课?这怎么能不让人好奇他的心理活动呢?
尽管陈楚已经在第一时间把帖子撤下来了,但眼明手快保存照片的人分流下去转载,是没办法的。
陈楚拿着手机放到桌下,用冰冷的目光把那些八卦眼神给逼回去了。
傅西泓:“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好了。你管得住吗?”
陈楚收回目光,睨他:“我是管不住,那你管得住自己吗?”
傅西泓没说话。
“还是说这也是你的套路?”
这回傅西泓冷眼看他。
陈楚叹气:“田欣跟我说,宋思思哭了一早上,连早饭都没吃。你不心疼?”
傅西泓手里的笔顿了顿。
“田欣还说,宋思思啊……”陈楚欲言又止,作势看看手机装短暂失忆,“哎,说什么来着?”
傅西泓知道他是故意的,不动声色地用笔尖戳他的胳膊。
疼痛让陈楚一口气提到嘴边,看向前方侃侃而谈的教授,硬是把嘴闭得严实。他扯嘴微笑,看向傅西泓:“兄弟,既然这么在意人家,就好好地听她解释一下嘛。万一你以为的不是你以为的,岂不是抱憾终生?”
陈楚的最后一句话似意有所指,傅西泓被吊起了胃口。
但作为男生的自尊,还是让他无法在这件事上主动去找她。思索半天,他闷声道:“今晚我会在H餐厅上班。”
陈楚飞快地按动手机。
晚上,傅西泓穿着服务生制服在餐厅门口看向外面。
大门口的栅栏被郁郁葱葱的树木围绕,最初是为了餐厅的私密性和整体装修的格调来定的。此时此刻却让傅西泓觉得极度妨碍视线——这样不能远远地看到宋思思到底来了没有。
早上,她的腿受伤了,不知道怎么样了。
算了,白鹿鸣陪着她,自己操心什么。
田欣说她没吃早饭,那今天一整天都没吃吗?
“丝丝,蘑菇鸡肉茸汤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小火温着呢,老板。”站在旁边的丝丝回答。
见傅西泓皱眉扭头,她意识到自己的称呼有问题:“对不起,老……”
傅西泓重新看向门口。
终于,宋思思的身影出现了。
傅西泓的嘴唇刚要上扬,紧接着看到宋思思旁边的人时又阴冷下来——白鹿鸣也来了。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终伸手推开门。
门外,白鹿鸣时不时地伸手要扶宋思思,宋思思不断地推开说不用。
她抬头,看到傅西泓。
宋思思下意识地想要露出笑容,但想到早上在食堂的时候,笑容也不由自主地怯了好几分。
两个人,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站在台阶下,谁也没有先说话,画面跟冻住了一般。
白鹿鸣开口打破死寂:“傅西泓,没想到你这么小心眼。”
宋思思讶然。
傅西泓则冷冷地看向他。
“就为了这件事要给思思脸色看,你也没优秀到哪里去嘛。”白鹿鸣淡笑,“我跟她这么多年的朋友,我喝醉了她照顾一下不应该吗?换作是她,我也会这么做。要不然你就别喜欢她,连带着也不用讨厌我。你觉得怎么样?”
白鹿鸣说话清清淡淡的,却每个字都十分有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不是和乔荞完全没有共同点的。
宋思思屏息,这次带白鹿鸣过来,是她的冒险——因为白鹿鸣说,男人其实比起解释,危机感来得更有用。既然傅西泓真的把照片的事放在了心上,索性以毒攻毒。
宋思思忐忑不安地看向傅西泓,只见他突然勾唇抿笑,走下台阶。
然后……
他把她公主抱起。
进餐厅后,傅西泓把宋思思放在沙发上。
宋思思又看到傅西泓在自己面前半蹲下来,丝丝把医药箱拿过来。他将她受伤的腿搭在自己膝盖上,把纱布揭下来。
“谁给你包扎的?”
宋思思怔怔:“校……校医。”
傅西泓没说话,拿碘酒和棉签小心翼翼地擦伤口,宋思思缩了一下:“疼……”
是真的疼,不知道为什么,他唤醒了她所有的痛感。
这时,丝丝又把准备好的鸡肉茸汤和蛋糕端上来。宋思思怔怔眨眼,丝丝朝傅西泓努了努嘴:“别看我,他准备的。”
傅西泓低着头专心处理她的伤口:“吃点热的和甜的,就没那么疼了。”
真好,他理她了,她又能听到他温柔的宠溺声。
难道白鹿鸣说的以毒攻毒,真的有用?
宋思思忍不住看向白鹿鸣。
白鹿鸣则靠着旁边的椅背,双手抱臂,静静地低着头。
待宋思思喝了两口热汤,挖着精致的蛋糕吃了三口,傅西泓已经帮她把纱布换好。
“别以为你受伤,我就放过你了。”
“啊?”
傅西泓起身,俯视她:“小思,我还是……”
“我喜欢你。”宋思思涨红脸,这四个字急急地从嘴里蹦了出来。
哎?她说了什么?
宋思思也震惊到了,她她……她是告白了吗?
宋思思羞得低下头,舌头打结:“我……我是说,我有一点点喜欢你……”
该死,解释好像又是第二遍的告白……还当着白鹿鸣、惦记傅西泓的女服务生,还有远处几个服务生的面,啊啊啊,要羞死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傅西泓一把抱起她,让她站在了座位上。他不想压抑此时的欣喜,抱着她只想听她再讲一遍。
“我……没说什么啊。”天哪,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哎!宋思思恨不得钻地缝了,怎么可能再说一遍?
“你说你喜欢我。”傅西泓不依不饶。
“我……我说一点点。”宋思思咬唇。
“那也是喜欢。”傅西泓黑眸似水,“一点点也是喜欢。宋思思,你露馅了。”
他紧紧地抱过她,像抱住了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她听到他在耳边低声说:“我会把一点点,变成很多很多。总有一天,你会主动大声地跟我说,‘傅西泓我超级超级喜欢你’。”
“……”宋思思的脸红透了。
明明她是来解释误会的,为什么好像……最后的最后,还是被某人给击中小心脏了呢?
她站在座椅上有近一米九高,格外突兀,比傅西泓还要高上一个头。明明是应该气势十足的存在,偏偏软萌得毫无气场,小脸憋得通红,双手握拳,被傅西泓抱着像个孩子。
天知道,她是把这辈子的羞涩都消耗了。
以为暗恋白鹿鸣是这辈子做过最勇敢的事情了,这一趟解释加不小心的告白,宋思思才明白,没有最勇敢,只有更勇敢。
这是足以写进宋思思回忆录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宋思思也不清楚这算不算是解释清楚了,傅西泓一直抱着她,旁边的服务生都笑得看不下去了。
她伸手推推某人的肩,声音软绵下来:“你放开我啦。”
下一秒,宋思思感觉腰间一紧,脚下一空。
傅西泓抱着宋思思坐下来:“笨笨,腿上还有伤呢。”他的气息温和地包裹住她。
没能看到他的脸,宋思思也能感觉到他在笑。
这笨笨是骂他自己吗?是他抱她起来的好吗?宋思思想噘嘴,却怎么也噘不起来。她拉住傅西泓,探头:“那你还生气吗?嗯?还生气吗?”
傅西泓眉眼间已经都是笑意,再紧绷下去的意义实在不大。
呼,他要是再不解气,她真的就招数用尽了。
傅西泓:“等我,我去换衣服。”
宋思思乖乖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滚烫的脸颊,不知是不是错觉的原因,之前还对自己傲娇脸的女服务生此时居然和傅西泓同款憋笑。
还有还有……白鹿鸣怎么不见了?
难道跟傅西泓走了?
宋思思心下一紧,赶紧起身。
丝丝拦住她:“哎哎,你要去哪儿?”
“我得去更衣室!”她可不想白鹿鸣破坏了劳动成果啊!
“你不是答应了,在这儿等的吗?”
“不是,我怕白鹿鸣他……”
“你怕你带来的朋友会对我们老……我们傅西泓有威胁吗?”丝丝不以为然地哼哼,“傅西泓可不是一般人,那个男生出不了什么大波浪的。”
宋思思拧眉,这算是一个爱慕者对傅西泓的格外自信吗?
“再说了,男生和男生之间的事啊,就得让他们自己解决。你掺和不了。懂吗?”丝丝突然挑眉,给宋思思上了一课。
宋思思半信半疑地被摁回到座位上,心里犯嘀咕,是这样吗?
她不由得想起那天他们两个在家里吃饭后一同离开的情形。
所以,那时候,他们也偷偷地暗自解决了什么吗?
更衣室里。
傅西泓把制服脱下来往更衣柜里放,跟进来的白鹿鸣在后边说道:“思思的事,我想和你谈一谈。”
傅西泓一边换衣服一边淡定地接话:“好啊,你想怎么谈?”
他和白鹿鸣早该有这样的对话机会了。
如今,随着照片事件的发酵、宋思思的告白,这个机会终于酝酿成熟。
白鹿鸣:“学校篮球场。”
傅西泓把衣服套上,转身:“晚上十点。”
白鹿鸣:“好。”
两个人四目相对,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浓浓的火药味。
傅西泓把更衣柜的门关上,越过白鹿鸣。
“十年。”白鹿鸣突然开口。
傅西泓眯眸。
“你知道十年是什么概念吗?”白鹿鸣侧目,幽幽道,“思思十年的年少青春里都有我的影子,她即便现在选了你,我于她的意义,也不是你可以比的。”
傅西泓看向前方,淡淡勾唇:“是啊,十年。”
“十年的时间里,但凡你有一次珍惜过她,今天我都没可能听到她的告白。”他拍拍白鹿鸣的肩,推开了更衣室的门。
白鹿鸣的眸慢慢沉下,有些落寞。
傅西泓从更衣室出来,回到大厅,把宋思思背起来就往外走。
宋思思轻拍他背:“我可以自己走的。”
“听话。”傅西泓扭头,柔声道,“在我背上乖乖的。”
宋思思不再坚持,在他背上乖乖趴好:“那……我们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