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晨捡起庄梁丢在地上的外套,拍了拍灰,挂在了对方的椅子上。
默了很久,蔺晨才开口:
“我们的确不是一类人。
“我只想要陪在喜欢的人身边,而不是将她越推越远。”
二十年前,天文与科学学院在建陵大学成立,第一任院长为第一届的学生们送上两样礼物。第一件礼物是十台星特朗天文望远镜,储藏在天文楼供学生公用。
第二件礼物,则是种植了满院的桂花树。
外头的人都说搞科学的人死板,但天文学院是全校生态环境最好的学院,春夏枝叶葱郁,到了秋天,一簇簇的淡黄色悄然爬上枝头,纤细柔软的花蕊温柔绽放。
在满院芬芳中,天文学院迎来了第二十个院庆日。
天文学院虽然人少,但是仪式感很强,每年的院庆都会精心筹备,开幕讲座、闭幕晚会,一个都不落。今年是二十周年,更是非同一般,提前一个多月就在各年级抓壮丁了。
蔺晨就是这批倒霉蛋中的一个。
大四的学长学姐们,该考研的考研、该实习的实习,大一大二的小朋友们连诸位教授都没认全,重担都落在了大三学生的身上。蔺晨和庄梁兄弟俩,一个负责统筹安排,一个承担劳动输出,天不亮就出了门,半轮月亮仍挂在天上。
“矿泉水搬到这边,每一个嘉宾位置上都摆一瓶。最近降温了,热水也多准备一些。”
会场内灯火大亮,学生们打着哈欠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蔺晨捧着一沓厚厚的资料册,眼观八方,每个细节都要求得严苛。
“椅子不要搬过来。叶老年纪很大了,这边腾出位置给她的轮椅进。”
“外国嘉宾的位置在东边不是西边,英文流程表不要放在这边。还有,你第三段第四行第七个单词打错了,重新修改。”
开幕日请来了不少中外嘉宾,大多是天文学界有名的天文学家,也不乏年事已高的行业奠基人。为了迎接这几十位来宾,全场人员忙得晕头转向。
“摄像机记得放……等等,校媒记者来了吗?”蔺晨扫了扫现场,又翻了翻工作人员名单,“这次负责拍摄和采访的记者呢?传媒学院那边不是安排好了……吗……”
“校媒记者”人员表一栏,首行首列第一个名字,赫然写着“童烁一”三个大字。
庄梁从搬运工作中腾出空闲,一面擦汗一面扫了眼空荡荡的签到表,吐槽道:“怎么还有人没来?传媒学院的这群记者怎么回事?我们都忙了半天了,等会儿一定要好好说一说他们……你瞪我干什么?我的话不对吗?”
蔺晨目光冷冽,毫无感情地问:“卫星模型搬到展示厅了吗?宣传册发了吗?投影仪打开来调试过了吗?我看你好像很闲?”
庄梁委屈极了:“我都忙了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歇一会儿……你凶什么凶,我走还不行吗?”可怜小庄不明所以,灰溜溜地跑出了会场。
蔺晨看了眼手表,六点五十八分,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两分钟。
早上六点整,童烁一的手机闹钟准时响起。
她的铃声是Starlight组合的出道曲,开头第一句就是宣遥清澈好听的歌喉:“Cause you are my shining star……”
童烁一闭着眼在枕头边摸索了几下,黑暗中一通乱摸,终于把闹钟给关掉了。她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打算再眯个四分钟。
三十分钟后,她陡然惊醒,整个床铺剧烈晃动,隔壁床位的张琪在睡梦中经历了一场地震。
“张琪,你快醒醒!出事啦!”
张琪腾地坐了起来,尚未从美梦中走出来的她张口就问:“出什么事了?谁家房子塌了?”
“六点半了!要迟到了!”童烁一嚷嚷着冲进了洗手间。
她以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一件白卫衣和牛仔外套就把自己塞了进去,将昨天晚上收拾好的书包背上,嘴里咬着一根橡皮筋,一面扎头发一面往宿舍外跑。
童烁一和张琪一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天文学院,到达会场时已经晕头转向,瞧见人群中站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高大背影,想也没想便冲了过去。
“不、不好意思,我们来……”童烁一看了眼手机,不早不晚,离七点只差一分钟,刚刚还想道歉的她立马话锋一转,大言不惭地说,“我们来得还挺巧的哈!”
抬头,蔺晨一张脸上全无表情,灯光从头顶照下来,半张脸都笼罩在化不开的阴影里。
童烁一当场认 :“对不起,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提前到现场。”
“不是啊,我们明明……”张琪不懂她为什么突然道歉,正想上前反驳,却被身旁人拉了回来。
原以为还会被教训几句,没想到蔺晨却大发慈悲,没讲多余的话,只说:“摄像机放在这个位置,不要挡在走道上。”
“嗯嗯嗯,好好好,我们一定做到!”童烁一赔着笑脸,憨傻又乖巧。
认真工作时的蔺晨最可怕,作为发小,童烁一可是太了解他了。
蔺晨没再说什么,只看了她两眼,转身又去处理其他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