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遥自知无路可逃,整理表情,挤出一个乖巧的笑脸,转身回看她:“敏姐,你怎么有空来这里啊?你不是陪朗哥去上海参加活动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高敏冷哼一声,严厉地说,“我说了多少次,在学校好好上文化课,其余时间不要乱跑,你倒好,瞒着我去参加什么社会实践。我这还是看见热搜才知道你偷跑了去!”
宣遥说出心里话:“我已经好久没有在学校好好上课了,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和同学一起出去实践,我真的不想错过。”
“可你除了是学生,还是个艺人啊。”高敏刀子嘴豆腐心,“我听说今天围了一大群私生呢,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的粉丝交代?怎么跟你家人交代?”
“这些我也知道,但是……”
宣遥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将怀里的靠枕玩偶牢牢抱紧。他垂头看着地上,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但是,他很想做一次普通的高中生,想和同学打成一片,想正大光明地走在路上,不会被当作动物园里的大象一般围观。
“既然得到了别人得不到的,总要失去点人人都拥有的。”高敏拍了拍他的肩膀,是训诫却也是安慰,“你已经比同龄人幸运很多了,年少成名,总要付出点代价。”
这些道理,宣遥从小听了太多,他不是不懂。
怀里的抱枕是粉丝送的,据说是国外的联名限量版,有钱都未必能买到。他无意间在直播中提到一句自己很喜欢这款抱枕,竟真的有粉丝留心了这句话,从多个渠道辗转购得,寄到了他的公司——可他至今都不知道这位粉丝到底是谁。
他成名后收获了很多东西——夺目的聚光,无数的粉丝。他随意的一句话、一个笑颜,都会被铭记在心,奉为圭臬。
他没理由抱怨。
“行了。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高敏叮嘱道,“这几天我会再安排一个助理接送你,好好练歌,离生日会还有一个月,那么多的场子,你可一点都不能出错。”
宣遥握紧了拳头,比画出一个加油打气的姿势,笑道:“放心,我在舞台上绝不可能出错!”
高敏欣慰地点了点头,又交代了几句便回公司加班去了。
宣遥关上门,回头看着自己的公寓,窗帘厚重,密不通风,像个严防死守、生怕被外人看见的铁盒子。与其说这里是他的家,倒更像一个不定期居住的酒店。
他走到床边,将紧闭的窗帘悄悄拉开一道缝隙。市中心的天空是朦胧的深灰色,霓虹灯彻夜不息,夺取了属于星星的光辉。
在这一瞬间,宣遥突然怀念起那座天文台,怀念起他从未见过的真实星空。
十一月伊始,距离宣遥的生日还有一个月多,童烁一已经为生日应援而忙碌了起来。
生日应援是前几年才传到中国的产物,是指在“爱豆”生日期间,粉丝为庆生而自发组织的各项活动。最基本的应援方式是承包LED大屏和公共领域的广告牌,小到公交站牌,大到纽约时代广场,都被各位流量明星占领过。公益捐款也是常见的方式,粉丝以偶像的名义向各类公益组织捐款,既宣传了偶像的名字,也造福了社会。
只是随着这几年应援产业的迅速发展,各种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应援方式都被采用过了,无论是北京水立方、上海外滩、广州小蛮腰,各类一线城市的地标性建筑,都曾被烙印上一群年轻艺人的名字。每一次惊人的应援成就,都会给下一年的粉丝带来更大的压力。
要怎么样才能让应援做到别树一帜、卓然超群呢?
童烁一想破了脑袋,终于从蔺晨那里得到了灵感。
星星。她想要为宣遥买下一颗星星。
“买星星命名权?”听说了童烁一的想法后,蔺晨挑了挑眉,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你别小瞧我,我特地在国外的网站买的呢!”童烁一得意地昂起下巴,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显摆道,“你看,我还有证书呢!”
打开包装盒,先入眼的是一张黑底烫金的信封,信封内装着一张设计简明高级、印满英文的证书,上面记录了童烁一所买下的行星的名称,并标注了该星所处的恒星指数、星群、赤经和赤纬 等具体数据——乍一看,真的挺像那么回事儿。
蔺晨将证书翻来覆去地瞧了一遍,信封内外都不放过。两分钟后,他指着包装盒右下角一行不起眼的小字,问:“你知道这上面写的什么意思吗?”
童烁一摇了摇头:“这都是英文,我看它备考四六级?”
天文学的很多专著都没有中文译本,英语水平对本专业学生而言也十分重要。蔺晨翻了个白眼,轻轻松松地翻译了一遍:“你所购买的星星名字不被任何官方机构、政府组织和个人承认,本公司也不对其法律效益付任何责任。”
“啥意思?”她呆了。
“意思就是——你这个傻子又被骗了。”
星星命名权、NASA登机牌和英国庄园,并列饭圈最常见的三大骗局,浪漫却又虚假。
蔺晨敲了敲她的额头,从专业人士的角度解释道:“小行星是目前各类天体中唯一可以根据发现者意愿进行提名,并经国际组织审核批准从而得到国际公认的天体。但这个命名权是不能进行商业购买的。”
童烁一不死心地问:“就没有什么其他办法搞到命名权吗?”
“有啊。”蔺晨微笑,“你可以在天文台观测那么几十年,发现小行星,提名后获得上级批准,再报给国际小行星协会。”
她龇牙:“你还不如让我去做梦呢,梦里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