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列车到站后,童烁一终于准点上了车。
大清早的第一班高铁,车厢里基本上没人。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时,手机又响了一声。
三三:【上车了吗?还活着?】
童烁一翻了个白眼,回复: 【暂时没死,抱歉让您失望了。】
隔了几秒,三三又问: 【早上的毛概课怎么办?】
童烁一算了算时间。从上海坐高铁到建陵要两个小时,从建陵火车站坐地铁到学校要半个小时,她如果速度够快,正好能赶上第一节 课。
但是她一晚上没睡,双眼充血,实在没力气应付那位沈老头,想来想去,索性把课给翘了。
她回复: 【你帮我跟沈老头请个假,就说我大姨妈来了,疼得起不 来床。】
三三:【……】
童烁一:【咋了?我连痛经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对方大概实在无语至极,连省略号都不回复她了。
童烁一见三三不回复,也懒得再管。她设了个闹钟,两小时之后叫醒自己,双眼一闭,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早上八点,建陵大学综合楼的一楼大教室,乌泱泱地坐满了人。
毛概课是公共基础课,全校各系学生都统一在星期一的早上开课,人数众多,人员也很混杂。虽然选课之前打听过每个老师的给分情况,但是童烁一手速太慢,选课那天手一抖,别的老师的课就全都满员了,只剩下这位沈老头的课。
沈老头的课是出了名的严厉,每节课必点名,旷课超过两次,这门课就别想过了。而就算请病假事假,平时成绩也得大打折扣。
上课铃声打响,沈老头走进阶梯大教室,喧闹的学生们登时安静了下来。
他将长长的学生名单拍在讲台上,抬了抬眼镜,锐利的眸子扫了扫在座昏昏欲睡的大学生,言简意赅地说:“下面开始点名。”
此刻,坐在倒数第四排的蔺晨同学不禁握紧了手机,他的手机屏幕上是两个小时前童烁一发给他的消息。
——我连痛经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蔺晨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班级的学生名单是按院系的顺序整合排列的,蔺晨读的天文系在新闻系前面,点到蔺晨的名字后,没过多久就轮到了童烁一。
沈老头看着名单,报出下一个名字:“童烁一。”
全班寂静,无人回应。
他抬起头,又重复了一遍:“童烁一,新闻系的童烁一来了吗?”
人群仍旧沉默。
“没来是吗,没来就算旷课了啊。”
沈老头拿起笔,正准备在她的名字后头写个“旷”,突然有一位坐在后排的学生举起了手,站了起来。
那是个气质清冷的男生,面上没什么表情。他穿着白色连帽卫衣,身形偏瘦但个头很高,肩膀宽而有力。他黑茶色的头发是童烁一的染发实验品,额前刘海微卷,蓬松地垂在眉上。
在全班瞩目之下,蔺晨礼貌地说:“老师您好,童烁一今天身体不舒服,想跟您请个病假。”
沈老头教书几十年,听过无数次相同的借口,当即冷笑一声:“不舒服?哪儿不舒服啊,说来听听。”
蔺晨看了眼手机屏幕,心理激烈斗争了一番。
他艰难地回复道:“她今天生理期……不太舒服……”
阶梯教室很大,他的声音不够响亮,而且还坐在靠后的几排,与讲台隔着乌泱泱一大片的人。沈老头上了岁数耳朵不好使,皱着眉问:“你说什么,大点声。”
蔺晨:“……”
该死的。
他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高昂着下巴,深深酝酿之后,扯着嗓子喊了出来:
“童烁一同学因为生理期痛经!请一次病假!希望沈老师批准!”
声音洪亮、贯彻全场。
所有人登时鸦雀无声。
如此理直气壮的请假理由,沈老头背了那么多毛概,此时却不知该用什么话语来反驳对方。
默了半天,沈老头只好点了点头。
蔺晨镇定地坐了回去,懒得管周围人的窃笑,波澜不惊地在聊天窗口里输入六个字——
【童不二,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