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徐小鹿就回到了北京,初二她要值班。初一的晚上,她在出租屋里自己包了点饺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还要费劲包饺子,更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包了昆宇最喜欢的馅儿,并且还包了那么多,足够两个人吃。
她望着饺子,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昆宇的电话。电话那头,昆宇的声音似乎离她非常遥远,带着一点空旷和落寞。她顿时心疼起来。
“你在哪儿?”徐小鹿问。
他停了几秒钟,然后说:“我在老家,我继父……他病危了。”
第73章 这一声「爸」撕心裂肺
昆宇是在大年三十那天突然接到章一梅打来的电话。他知道继父这些年都和章一梅保持着联络,经常从梅姐那里打听一些他的消息,比如身体怎样,交女朋友了没有,工作还顺利不顺利等等。
三十那天,梅姐接到继父的秘书来电,秘书请她马上联络昆宇,继父的情况不太好,希望昆宇尽快回来见最后一面。
昆宇这才知道,继父早前被检查出胰腺癌,这种癌症被称为「癌中之王」,查出来就是晚期,基本是无药可治,而且后期病人会非常痛苦。
继父早年为了做生意,常常应酬,去参加各种酒局,白酒啤酒洋酒红酒,什么酒都喝过,再加上劳心劳力,生活不规律,他病倒也并不意外。
昆宇稳了稳心神,马上用手机订票,最快一班的飞机两个小时后起飞,正好他能赶得及,于是迅速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叫来司机飞奔去了机场,一路上,昆宇才发现,从接到梅姐电话到如今在机场,他的手一直在颤抖,心也狂跳个不停。
昆宇的老家在南方一个美丽的城市,他的父母都葬在那里,自从他离开家去了北京发展,每一年除了给父母扫墓之外,他再没有回过这边,更没有跟继父见过面,一晃已经快十年了。
昆宇来到继父的家,这栋楼有点老旧,房子也不大,是个三居室,以继父现在的财力,他完全可以买得起更新的、更宽敞的、地段更好的房子,买几栋别墅也不在话下,但他还是坚持住在这里,因为这是他当年和昆宇妈妈住过的地方。
昆宇进了门,虽然他十来年没有回来过,但这里的陈设跟他当年离家出走之前几乎一模一样,他妈妈的照片仍然摆在醒目的地方。
昆宇眼睛一酸,他摸了摸眼角,又轻轻碰触了一下照片上妈妈的脸。
屋内传来继父微弱的声音:“是不是小宇回来了?”有亲戚回答「是」,而后把昆宇引进门。
继父半靠在床上,整个人瘦弱非常,皮包骨头一样,他的眼睛半睁着,皮肤蜡黄,看见昆宇进来,胳膊努力地抬起来,想要握一握他的手。昆宇把手伸过去,握住继父的,而后坐在床边。
继父虽然瘦弱,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说话也十分清晰,昆宇心想,是不是病情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或许还有转机?
继父嘟嘟囔囔地问着昆宇的工作情况,生活情况,昆宇都一一答了。
他想起以前的时候,只要跟继父说话就一定会吵架,两个人平心静气地这么聊天,这差不多是头一回吧?
继父问了一些十分关心的问题之后,马上指一指床边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这是张律师,他那里有我的遗嘱。”
他又断断续续交代了一些事情,就好像要抓紧时间把一切说完。
昆宇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跟律师点了点头,这才发现屋内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影,是继父的儿子丁一诺。
丁一诺比学生时代高大了不少,昆宇早听过,他毕业后就在父亲的公司里工作,现在是高管级别。
丁一诺感受到昆宇的目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马上把头转到一边。
继父累了,又喊身上疼,喊得撕心裂肺,好像一秒钟都等不了了。
医生过来给他打了一针,一分钟后,他就喃喃自语地昏睡过去了。
身边的亲戚抹着眼泪,说:“本来医生要求一定要住院的,但他坚决不肯,非要回来住,就请了家庭医生过来,不打针会疼得受不了。”
昆宇的内心涌起复杂的情绪,一时间心酸、痛苦夹杂着遗憾、后悔,全部涌上来,让他瞬间难以自持。
继父一直昏睡,医生发现,他似乎是陷入了彻底的昏迷,很难再醒过来了。
昆宇这才知道,他见到继父的时候,正是他的回 光返 照。
晚上九点多,继父床头的监测仪突然出现变化,心跳减弱,甚至有停止倾向,医生赶快做心肺复苏,积极抢救。可是,还是回天乏力,继父与世长辞了。
昆宇扑在床前,一声撕心裂肺的「爸」,平生第一次喊出了口。
第74章 葬礼结束,遗嘱公布
继父去世后,根据他生前嘱托,丧事一切从简。三天后,一切料理妥当,继父指定的那位律师来到丁家,把家人聚集在一起,宣布遗嘱。
继父的遗嘱中,除了一些赠给其他亲戚朋友的部分之外,规定将旗下产业里的商场、超市等实业,交给了他的亲生儿子丁一诺,把自己名下除丁一诺居住的房产之外的另三处房产,交给了昆宇。
除此之外,继父还委托成立了两份基金,分别留给两个儿子,等到两个儿子分别成家结婚之时,就可以全额领取到各自的基金。也就是说,基金是继父送给两个儿子的新婚礼物。
在遗嘱中,继父还阐述了如此分配遗产的理由:丁一诺毕业后就跟着继父在商界打拼,而且在继父的要求下,他并没有走捷径,是实实在在从底层一步步晋升上来成为高管的,经验得到积累,能力也得到了锻炼,他对家族里的实业也十分了解,由他来继续执掌这个商业帝国,他很放心。
而房产留给了昆宇,是因为昆宇对于商业没有兴趣,他的工作性质也决定了不会留在家乡本地,房产便于买卖变现,他如果回家乡可供居住,不回家乡可以卖掉,用来支持他的事业和梦想。
昆宇觉得,继父设想得非常周到了,他没有想到,继父会给他留下这么多的财产,他只是他的继父,而且这个继子还非常叛逆,十来年没有来看望过他。
他本不想要这些房产,可是想到这是继父临终前对他的一片情意,无关金钱利益,他也只好接受了。
他更没想到的是,在律师询问大家是否有反对意见的时候,丁一诺竟然没有反对。
他小时候一向视昆宇为眼中钉的,仗着自己比昆宇年长,身形也高大,动不动就揍昆宇一顿,昆宇当年把同学打进医院,也是拜他所赐。
谁料到,丁一诺全程板着脸孔,到财产分配这个环节,听说昆宇这个继子能分走那么多房产,竟然无动于衷!
昆宇望着丁一诺,丁一诺也看过来,他发现那张脸如今棱角分明,褪去青涩,早已成熟稳重了许多,确实是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精英模样。丁一诺不动声色地回望了他一眼,两人相对无言。
会后,律师交给昆宇一封信,是继父在得知自己患病之后,写给昆宇的。
昆宇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拆开这封信,信很长,是继父那熟悉的极其潇洒的字体。
信里,继父讲述了自己和昆宇的父母之间的关系。原来,他和昆宇的父亲母亲曾经是中学同学,他暗恋昆宇的妈妈却不敢表白,等到毕业后,他想要鼓起勇气表白时,却发现意中人已经和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起了,那人就是昆宇的父亲。
继父于是默默藏起了自己的这份情谊,三个人依旧是好友,常常一起聚会。
后来继父在家里的安排下娶妻生子。几年后,昆宇的妈妈也生下了昆宇,这份交情依然没断。
昆宇到现在还记得,这位丁叔叔经常跟爸爸妈妈一起聊天喝酒,也经常给他买来新奇的礼物。
直到后来,昆宇的父亲去世,他的妈妈痛不欲生,继父也伤心不已,但责无旁贷地承担起了照顾这两母子的责任。
那时候,继父早已经跟前妻离婚了,丁一诺一直跟着妈妈生活,继父无牵无挂,虽然自觉对不住老朋友,但还是很快娶了昆宇的妈妈、他旧日的梦中情人。
继父在信里说,他对昆宇的妈妈,是一种积攒了许多年的深厚的情感,这种情感让他不在乎外界的评价,不在乎前妻的谩骂,不在乎亲生儿子的不理解,他都一定要跟心上人在一起。
他在信里道歉,自己对不住昆宇,让他小小年纪,承担了如此大的压力,他也对不住亲生儿子丁一诺,自己作为父亲,缺席了他的生活。
看完信,昆宇已经泪流满面。他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时至今日,他长大成人,也拥有过自己的爱情,也失去过,才终于体会到继父当年的心情,也能理解了他的决定。
自己当时少不更事,曾经那样鄙视和冷落继父,又何尝不曾带给继父和母亲伤害呢?可惜,他觉悟得太晚了。
不管怎样,遗嘱就这样生效了,昆宇跟着律师跑了几趟,办妥了房产和基金的各项手续,就准备回北京去了。
继父去世之后,他一直住在那所老房子里,陪伴着继父的灵魂和母亲的遗像。
临走之前的晚上,丁一诺突然来了。俩人一人拿一瓶啤酒,坐在客厅里默默对饮。
丁一诺话不多,只是略带点生疏和客气,聊了一下俩人的工作和生活,而后天色晚了,丁一诺说了句:“早点休息吧,明天一路顺利。”
就走了,昆宇开门送他,他转身又留下一句:“以后可以常回来。”
昆宇眼前一酸,答应了一声,门砰地关上,丁一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第75章 从今以后,我做你的亲人
昆宇回到北京,下了飞机,给徐小鹿打了个电话,就直奔新公司所在的大楼。
新公司在19层,取名叫「阳光雨露」,这个名字是昆宇想的,把自己名字中的「宇」和徐小鹿名字中的「鹿」都以谐音的形式嵌进去了。
回了老家处理家事这些天,公司里很多事情等着他来处理。
年后,刘河源已经跟番茄娱乐提了离职,手续已经办好了,如今他已经在昆宇的公司里上班了。
新公司已经开始运作了,前期先简单接一些广告片、网络大电影的制作公司,马上就要着手独立运作影视项目了。
从家乡回来后,昆宇决定要开发一个关于父子情的剧本。现如今,电影市场上大多是古装玄幻、都市爱情类的纯商业电影,反映人类比较质朴的情感的影片少之又少,原因他很清楚,不赚钱。
所以,他的公司是准备两条腿走路的,会接一些商业类题材的影视制作项目,赚到钱,同时会开发运作相对文艺、相对深刻的电影项目。
徐小鹿下班后,就依照昆宇给的地址,来到了「阳光雨露」公司。
昆宇带她仔仔细细地参观了一下办公室,这家公司并不大,只有几间屋子。
昆宇带着徐小鹿跟编剧团队一起开会,探究他想要开发的父子情剧本,徐小鹿从观众角度又给了一些建议,昆宇觉得相当有帮助。
下班后,昆宇叫刘河源一起吃晚饭,但刘河源拒绝了:“你俩去吧,我可不想当电灯泡。”他收拾了一下物品,起身就走了,说要回家陪老婆。
公司职员都下班了,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徐小鹿说自己还不饿,俩人就坐下来聊天。
昆宇给她仔仔细细讲了自己回家乡这些天发生的事,讲了继父的病情,讲了他的遗嘱,讲了他跟丁一诺的关系,还把那封继父的信给徐小鹿看了。
徐小鹿看得泪如雨下,她作为感性的女孩子,尤其能够理解和体会继父与昆宇母亲之间的那种情感。
母亲去世后,继父依旧留在那座老房子里,就是为了陪伴母亲,不让她孤单。
昆宇长叹一声,眼眶也红了,他有点自言自语:“我父亲走了,母亲走了,现在我继父也走了,我彻彻底底成了孤儿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亲人了。”
徐小鹿顷刻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她上前抱住昆宇的头,将他安置在自己的怀抱里,柔柔地抚摸他的头发:“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呢,以后,我做你的亲人,我的爸爸妈妈,就是你的爸爸妈妈,好不好?”
昆宇抬起头,一双深邃的眼睛望着徐小鹿:“你说什么?”
徐小鹿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该死,这么不矜持!
她有点后悔了,可是昆宇却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他一把搂住徐小鹿的腰,像一只小狗一样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半撒娇地说:“你说的,以后你是我的家人,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记住了!”
徐小鹿也笑了,俩人一阵长吻。多年没有亲密接触过,昆宇觉得,徐小鹿的嘴唇仍然是这个世界上滋味最美妙的物品。
不知道谁的肚皮咕噜咕噜叫了几声,俩人都笑了,他们牵着手下楼,找个地方吃晚饭。
“你想吃什么?”徐小鹿问。
“想吃你。”昆宇回答。
徐小鹿娇笑着一个粉拳打过去:“严肃点!”
昆宇接住她的小拳头,突发奇想:“你想不想,吃私房菜?”
徐小鹿猛点头:“好啊,哪儿有私房菜馆子?”
昆宇神秘一笑,拉起徐小鹿就走,俩人打车来到一座公寓,昆宇就住在这里。
他轻车熟路开门进屋,又火速用手机下单了附近超市新鲜菜肉的外送服务。而后,系紧围裙,拿出电饭煲,准备大显身手。
愣了许久的徐小鹿反应过来:“江昆宇牌私房菜?”
昆宇捏着她的脸:“对啊,你赏不赏脸?”
徐小鹿大大咧咧坐下,一副好吃懒做等吃现成的模样:“多做点儿,我饿了!”
“好嘞!”厨房里响起丁零当啷的声音,徐小鹿闭起眼睛,想,原来这种声音竟然这么好听?真是许久没有听过了。
第76章 你是要向我求婚吗
那天晚上,徐小鹿在昆宇家里留宿,没有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去。
第二天一早,昆宇起床做了早饭,又戴着「防偷拍三件套」把徐小鹿送到楼下,徐小鹿打了一辆车,就急匆匆去公司了。
昆宇忙,徐小鹿也没闲着,俩人有时候没办法天天见面,只有隔三差五出来一起见一面,基本都是在家里,因为怕被拍,很少去餐厅吃饭。
邱小小自从结婚之后,忙着享受二人世界,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能跟徐小鹿见面聊天了,挺想她,就打了个电话叫她出来聚一聚,俩人选在了一家咖啡店。
徐小鹿一五一十地跟邱小小汇报了她跟昆宇的进展情况,邱小小听说两个人又复合了,十分惊讶,徐小鹿倒也很意外:“我以为老刘早就跟你说了呢,我还去过他们公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