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人生如戏。
“别想那么多。”楚辞抱着季月，低哑了嗓音安慰她。
季月一言不发，看着楚辞的双眼都是血红的。
辅导员曾松姗姗来迟，再次拨打司月父母的电话，对面挂断之后直接关机。
季月赶忙迎上去，双眼猩红，声音都是沙哑的：“不接吗？”
曾松看着面前的三个女孩子，叹了口气，缓缓的摇摇头。
一直好脾气的季月突然狠狠的把面前的椅子踹翻，被身后的楚辞拉进怀里：“冷静一点。”
“怎么冷静？”季月声音颤抖，“那是月月的父母，可是他们他们”
喉咙中的哽咽再次化为无法说出口的话，阻断了全部的声音。
季月憋着不哭，可是薛晓晓憋不住。
她边哭边骂道：“难怪月月每天都出去打工，难怪我还在她手臂上看到过刀伤，难怪她从来都不怎么多说话，摊上这样的父母，她——”
“别说了。”言青苏打断她，她看向曾松，冷静道，“曾老师，父母拒绝来领遗体的话，我们可以代为处理的对吧？”
曾松脸色非常不好看，满脸疲惫和痛心：“我帮你们问问。”
“好的，谢谢。”言青苏深呼吸一口气。
楚辞看向言青苏，发现她是三人里面最冷静的一个人。
曾松转身离开。
接到警察的电话，曾松第一时间就赶来了殡仪馆，来的时候仍然是不敢相信的。
走在路上的时候他还在想，要怎么告诉薛晓晓三人。
他万万没想到，她们比他还先来到这个地方。
曾松也没问她们是怎么知道的，他辨认了司月的身体，就拿出手机开始给司月的父母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听说是司月的辅导员，对方先是客气了一两句，然后听说司月死了，就马上开始破口大骂。
话语非常难听，说司月是联合了他来欺骗他们，就是不想给家里钱，也不想回家嫁给那个老男人拿彩礼钱。
电话被挂断，曾松继续打过去，对方接了了两次，一直都是在骂人，骂完人就挂断。
曾松锲而不舍的一直打过去。
对方直接掐断，然后关机。
殡仪馆中十分的安静，曾松电话里面的声音声嘶力竭的破口大骂，季月四人全都都听得清清楚楚，当下脸色就变了。
“警察那边说，监控显示货车里面没有司机，造成连环车祸的司机根本就不存在。”言青苏双目低垂，“简而言之，就是没有线索。”
现场的车祸，除了受伤的人，只有司月和千阳两人死亡。
而肇事的司机，根本就找不到。
不，是根本不存在。
季月红着双眼，咬着牙挤出三个字：“不可能。”
楚辞微微皱眉。
谁都没有再说话。
没有人的货车，怎么可能开得到街上来？
更何况，N大面前的道路，是禁止货车通行的。
季月目光穿过言青苏，目光落在远处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的一对夫妻。
他们身边，围绕着好几个身穿西装，手中拿着文件的男子。
那是千阳父母带来的人。
季月吐出口浊气，咬着唇不发一言，低垂着脑袋，让眼睛里面的泪珠自己掉到地上。
楚辞轻轻的给她擦掉掉下来的眼泪，紧紧的牵着她的手，无声的陪伴。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安静的殡仪馆突然又变得嘈杂起来。
“这、这、快来人！快打120！”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这他妈是哪个医院的医生做的检测！这两人分明就还没有死，还有微弱的呼吸！为什么会送到我们殡仪馆来！”
“什么！”
“快快快，快打120！”
“快点！”
就在众人不远处，推着两具尸体的四个工作人员手忙脚乱的把床推出来，脸上除了震惊，就是满满的焦急。
季月的心口突然开始剧烈震动，砰砰砰的，一股巨大的狂喜席卷上心头。
她挣脱开楚辞跑上去，追在两辆车后面狂跑。
“甜甜！”
言青苏忙喊她，跟着追了上去。
楚辞看了眼人潮涌动的殡仪馆，转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头工作人员还在吼：“中午12点送过来的一男一女两人，谁是家属？孩子没死，还活着呢！”
“卧槽。”有个工作人员开始爆粗口了，“这他妈的庸医！”
现场一片混乱。
中午12点送来的，是千阳和司月。
原本宛如死寂的大厅突然活了过来，人头攒动，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众人褪去一脸死灰，脸上的狂喜排山倒海般倾泻而来。
120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来的特别快。
救护车一路往医院飞驰而去。
楚辞追上季月，拉住她的手：“冷静下来，我们打个车跟上去。”
“好好好。”季月慌张的拉住楚辞的手臂。
她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狂喜和没有化开的震惊。
楚辞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乱了阵脚。
第九十五章 车祸3
救护车一路从殡仪馆开到医院，医生们有条不紊的将两人推下来，直接进入急救室。
手术室外，四人站的站，坐的坐。
楚辞坐在季月的身边，伸手揽着她。
掌心下，她的身体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向来大大咧咧的薛晓晓在走廊上走来走去，脸上有着明显的泪痕。
她双眼猩红，满脸焦急和不安。
就连平时那么淡定的言青苏，双眼中都是掩饰不住的焦躁。
她们班的辅导员都来了，坐在手术室外，正在不住的祈祷。
楚辞抿抿唇，心情算不上多么的好。
他现在最怕的是司月抢救不过来，季月再次遭受一次打击。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季月身上的颤抖渐渐缓解过来。
楚辞拍着她的背，轻声问：“好点没有？”
“我没事。”季月嗓音微哑。
她低垂着眼睫，上面湿漉漉的，还有着没有干掉的泪痕：“我只是很担心。”
现在说的再多都是徒劳。
楚辞看了眼手术室紧闭的大门说道：“会好的。”
季月红着双眼看他：“真的不会有事吗？”
楚辞低头看季月。
见她眼角又划下一颗眼泪，他不假思索的抹掉，然后才在她耳边呢喃道：“不会有事的。”
季月定定的看着他。
楚辞总是会给她一种莫名的力量，让她无条件的信任他的所有话。
季月想，如果楚辞哪天把她卖了，她估计都在傻乎乎的帮他数钱吧？
手术室外，人心惶惶。
等到手术室大门打开，季月刚站起来，薛晓晓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冲了上去：“医生，人没事吧？”
“没事。”医生也松了口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想起这个病人从殡仪馆送来，医生也是唏嘘不已。
三个大女孩喜极而泣，楚辞更是松了口气。
他真的很不想看到伤心的季月。
那样的她，真的太脆弱了，看得他心脏都在疼。
一个星期后。
司月的病房里面。
薛晓晓把削好的苹果皮仔细的放到碗里面，然后把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上牙签，端到司月病床的小桌子上面。
她叮嘱道：“多吃苹果，对身体好，我把苹果皮都给你留着的，闲暇的时候就咬一小口，当是嚼槟榔了。”
“晓晓，你快闭嘴了。”言青苏无语。
季月心想，薛晓晓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啊。
她把从家里熬的鸡汤打开，盛了一碗放到司月的面前说道：“月月喝鸡汤，这个补身体。”
想起一个星期前所经历的事情，季月直到现在心都是七上八下的。
薛晓晓把盛着鸡汤的碗推开些许：“先吃苹果。”
“不行，先喝汤。”言青苏凑过来，把鸡汤推进。
两人又开始在小桌子上推着鸡汤斗法。
季月：……
她实在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两个人到哪里都能斗起来？
而且这明明是自己带来的鸡汤，为什么变成言青苏和薛晓晓斗法了？
病床上坐着的司月无奈，举着双手投降：“剪刀石头布，谁赢了先吃谁的好不好？”
薛晓晓仰着下颚看言青苏：“谁怕谁。”
于是两人三局两胜，开始在旁边猜拳。
季月看了两人一眼后，把一个枕头垫到司月的腰后。
看着司月，好半晌她才若有所思的说道：“月月，我发现你变了。”
司月问：“怎么变了？”
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剪刀石头布的最终结果是言青苏获胜，于是司月先喝季月带来的鸡汤。
她端起碗，白皙的左手背上音乐可见青紫一片。
那是输液输太多，留下的痕迹。
这一个星期里面，司月整整输了五天的液，直到昨天才被一声批准可以少许的吃点流食，喝点汤之类的。
一个星期而已，司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原本就很瘦，现在更是瘦了十斤。
堪称暴瘦。
季月心疼的不行，于是跑回家，熬了好久的鸡汤，就为了给司月好好地补身体。
最近为了司月，她连楚辞都没怎么见，根本就没有时间。
季月坐到司月的身边，很高兴的说道：“你变得更爱笑了。”
司月伸出手，往季月的脸上捏了一把，笑着问她：“那我变成这样，好还是不好啊？”
“当然是好了。”薛晓晓凑过来，衷心的说道，“以前的你是冷美人，现在可是阳光美少女。”
“没有胸的阳光美少女？”司月调侃自己。
病房里面哈哈大笑。
季月在嘴唇间比了个嘘的动作：“小声点小声点。”
这间病房并不是VIP病房，也不是单人间，不能吵到别人了。
为了更好的照顾司月，季月三人决定轮流着来照顾她。
今天是星期六，于是三人就一起来了。
季月先是回了趟家，在家里阿姨的指导下，帮忙做好了鸡汤，才来到医院。
她早上起的非常早，等言青苏和薛晓晓两人前脚到医院，她后脚紧跟着到。
司月坐在床上，小口小口的喝着汤。
鸡汤很细腻，里面的肉几乎是都快煮烂了。
司月不能吃太多这些东西，所以一直都是在喝汤。
这间病房是双人病房。
旁边的病人突然醒来，和父母说了会儿话后要求坐轮椅下楼去花园转转。
司月转头看向窗外，发现天气特别好。
她看向季月，欲言又止。
“怎么了？”季月细心的发现司月的样子，有些担心，“哪里不舒服吗？”
薛晓晓放下和言青苏斗嘴，赶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没什么。”司月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想下楼去转转。”
薛晓晓举手：“我去问问护士小姐姐，看看你能不能下楼转。”
司月点点头，笑道：“好啊。”
“真乖。”薛晓晓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拍司月的脑袋。
拍完就开溜。
没过一会儿她就回来了：“小姐姐说可以下去，但是时间不能太长。”
有了这句话，众人都放心了。
言青苏说道：“你的身体已经好不少了，在病房里面一直呆着也不好，出去透透新鲜空气可以的，我去楼下缴费租轮椅。”
“需要我陪你去吗？”薛晓晓问道。
拿上司月放在柜子里面的身份证件，言青苏摇头：“不用了。”她指了指桌上的碗，“你留在这里把苹果皮吃完我差不多就回来了。”
薛晓晓一脸无语：“行吧。”
司月笑出声。
病房里面少了言青苏，又安静了不少。
薛晓晓拎起面前的苹果皮，一根不剩的全都喂了垃圾桶。
“曾老师联系我父母了吗？”司月放下喝完的鸡汤，突然问道。
鸡汤的碗里还放着满满的鸡肉和煮烂的红枣，汤并没有多少，她却还是喝了特别久。
这一个问题，让薛晓晓放碗的动作微微凝滞了一下，就连季月的笑容都僵了僵。
季月咬咬唇。
在司月醒来之后，她们就一直心照不宣的没有把曾松联系过司月父母的事情告诉她。
她们并不希望醒来的司月被父母扰了好心情。
前两天警察来医院，询问司月车祸的经过，并且告知到她们事情还正在侦查中，他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抓到肇事司机。
季月心知肚明，时间越久，越没有希望。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们更加不会把电话的事情告诉司月了。
结果她们谁都没想到，司月居然自己问了。
一向口才了得的薛晓晓这会儿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有吧？我们不是很清楚，他没告诉我们呢。”她撒了个谎，并且有些心虚。
季月看了她一眼，附和着点头：“这些事情曾老师没有告诉我们。”
“医药费谁付的？”司月紧跟着又问道。
“我啊。”季月没有隐瞒，她开开心心的又给司月到了一碗鸡汤，说道，“月月，你别急，咱们先好好养伤，这些钱我们不急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