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方于渊就来鹿溪家敲门，鹿溪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看昨晚就是没睡好。
昨天那条发错的信息让她连饭都不敢蹭了，躲在家里吃着那味如嚼蜡的外卖，心头一直在猜想沈君牧那回复到底是什么意思。
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和自己谈恋爱吗？
鹿溪想起微博和漫漫里粉丝们一口一个“嫂子”的称呼，那小脸顿时涨得通红犹如猴屁股。
他喜欢我？
不可能吧！
她端着手机，仔细地端详着相机里的自己。虽说不上貌若天仙，但也算可爱迷人吧。
他会喜欢我吗？
鹿溪陷入了迷茫。
长这么大，她不是没有渴望过甜甜的恋爱。相反，在鹿鸣的超强保护欲和乔雅那情深似海的爱情熏陶下，她有更强烈的恋爱欲望，做梦都想尝试一下传说中甜甜的恋爱到底是什么样子。
沈君牧的条件很好，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话少但很贴心，除了总是僵着一张好看的脸，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而他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他是君慕溪，光这一个身份，就抵过了所有。
那我会喜欢沈君牧吗……？
鹿溪的脑子里忽然又冒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冒出来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她都从来没有将沈君牧放到过未来对象这个位置上。能成为朋友，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
鹿溪放下手机，猛摇了几下脑袋，似乎这样就可以把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都甩出去。
她又觉得自己的这些烦恼十分可笑，她连对方是否对自己有意思都不能确定，竟就开始挖坑给自己跳了。她可没忘记乔雅身为过来人一直苦口婆心的叮嘱自己，不要在什么都不确定的情况下，就自己给自己设立假设条件，让自己先陷进去。
鹿溪又再次翻阅沈君牧发来的那条消息。虽然她没谈过恋爱，但没杀过猪也见过猪跑。她知道一个人追另外一个人的状态即便没有一个硬性标准，但也不是这样说一两句暧昧的话就算是追求了。
如果换做别人，她根本不在意，可对方是君慕溪啊。他如此暧昧不清的态度让她觉得有些难受。
她不想相信君慕溪会去一个玩弄感情的渣男，但是又不敢相信他会喜欢自己。她很想问沈君牧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如果对方只是因为自己发错了信息，所以才顺便开了一句玩笑，那么问出这样的问题，反而会使两个人更尴尬。
于是，一夜过去。
鹿溪没有再回复沈君牧，沈君牧亦没有再发过任何一条消息。鹿溪不知道沈君牧是如何度过这一夜的，但她的心情完全不能平静，整个人陷入两难的纠结情绪中。又不认为对方真的会喜欢自己，又带着某种莫名地期待。
这是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的情绪。
既陌生，又让人辗转反侧。
因此第二天见到方于渊的时候，她都有些发懵，直到方于渊提起沉浸式剧本杀，她才猛地想起那被自己早已抛到九霄云外的事。
她让方于渊等自己一会儿，便急急忙忙的跑回屋洗漱换衣服。
再和方于渊一起等电梯的时候，沈君牧的家门也打开了，门后沈君牧一身休闲打扮，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鹿溪看到沈君牧，表情立刻变得古怪起来。
虽然已经给自己不断洗脑，让自己不要太过在意沈君牧，可当真与他照面，鹿溪又不自觉地开始难为情起来。
“早。”沈君牧走到电梯前，自然地站到鹿溪的身侧，冲她打了个招呼。
鹿溪微微垂着脑袋，过了半晌，才低低的“嗯”了一声，耳根有一丝泛红。
鹿溪身侧另一边的方于渊看着她这古怪的反应，奇怪地挑了挑眉，垂眸看了一眼身边的鹿溪后，又瞥了一眼沈君牧。沈君牧似乎也察觉到他的目光，眸光一转，冲他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
方于渊收回目光，看着电梯门的眉梢轻轻地皱了皱。
他的直觉告诉他，鹿溪和沈君牧之间有问题。
“叮——”
电梯到达，鹿溪闷不吭声地率先抬脚走了进去，沈君牧和方于渊紧随其后。
电梯缓缓下落，电梯里没有人开口，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沉默。
“对了，你和乔雅联系了吗？”忽然，方于渊打破了沉默。
鹿溪先是呆了一下，随即“啊”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低头快速地打开手机微信，见与他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天，脸上立刻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对不起，我以为我昨天晚上告诉你乔雅去不了……”
“没事。”方于渊笑了笑，“反正我们有六个人了，实在不行让老板陪我们玩。”
“这……”
“你们去哪？”一直沉默的沈君牧终于也按耐不住，开口询问道。
鹿溪转眸看向他，略迟疑了几秒，答道：“和同事一起去参加沉浸式剧本杀。”
沈君牧目光落在鹿溪的脸上，“人数不够？”
鹿溪抿了抿唇，轻点了一下头。
沈君牧思忖了半秒，在电梯门开启的刹那，问了一句：“那我可以去吗？”
*
鹿溪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她坐在方于渊车内的副驾，看似在玩手机，实际上一直在用余光偷瞄后座的沈君牧。
沈君牧安静地坐在那，偏头看向车窗外，他的手肘支着车窗，掌心撑着下巴挡住嘴，让人看不透脸上是何表情。
车内女歌手动人的歌声缓缓地演唱着悦耳的音乐，可却无法缓解车内让人压抑的气氛。
鹿溪看了一眼导航，还有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
这对她来说可比坐牢还难挨。
“沈先生是吧。”方于渊忽然开口了。
后座的沈君牧反应也很快，应了一声后，“你可以叫我沈君牧。”
方于渊很淡的笑了笑，瞥了一眼副驾上的鹿溪，伸手调整了一下空调的温度，故作严厉，“每次都让你别吹那么冷，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鹿溪被他这莫名凶了一句，刚想回怼他，但余光瞥见沈君牧那投来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一种莫名冷峻的情绪，让她不禁停住了口，身体默默地向后缩了缩，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我知道啦。”
听到鹿溪的回答，方于渊低低的笑了两声，抬眸看了一眼后视镜，就见后视镜里的沈君牧目光有些暗沉。
他眨了眨眼，“我记得沈先生上次说是学画画的，不知道收入如何？”
这个问题不算友好，甚至对于他们这种称得上陌生人关系的人来说，这样的问题带着浓浓的冒犯。
鹿溪也没想到方于渊竟会问出这样不礼貌的问题，满眼诧异的看向他，“方于渊？”
在她的眼里，方于渊是个做事面面俱到的人，特别是经过这几年的磨练，他的性格更是圆滑难测。当初自己刚踏入社会的时候，他可就关于薪资收入的问题很认真的告诫自己不要随意去询问别人。
沈君牧虽然也有些意外方于渊的直白提问，但脸上没有表露太多的情绪，抬眼看向前方的后视镜，似乎在与方于渊对视，“不多，但保证她衣食无忧却是没问题。”
“哦？”方于渊看了一眼导航，打了个转向灯，手下转动着方向盘，“是你低估了衣食无忧这四个字的含义，还是高估了你的能力？”
沈君牧冷笑了一声，“或许是某些人轻敌罢了。”
两个人哑迷一般地对话，鹿溪听得一头雾水。她半侧过身，看了看方于渊，又瞧了瞧沈君牧。
“吱啦——”
车外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鹿溪和沈君牧也向前猛地一冲。
随后，就听到方于渊淡淡的声音响起，“抱歉，刚才有一只乌鸦差点撞上来了。”
乌鸦？
鹿溪手抓着安全带，双眼瞪得老大看着眼前，别说是乌鸦了，连个乌鸦毛她都没看到。
身后，沈君牧轻笑了一声，“安全第一。”
淡定的回答，却带着一丝让人无法忽视的挑衅。
这下，即便迟钝如猪的鹿溪都能感觉到俩人剑拔弩张的气焰。
鹿溪往车门边缩了缩，那下意识准备问出口的话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虽然不知他二人为何如此针锋相对，但鹿溪熟知“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理念。
车内，再次陷入了压抑的沉默。鹿溪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去游玩的路上，而是在渡劫。
漫长的车途终于在鹿溪快要窒息的时候抵达了终点，还没等车彻底停好，鹿溪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直奔向在门口等着他们的同事。
“鹿溪，你们好慢啊，我们等了好久呢。”
“就是就是。”
同事们一看到鹿溪就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虽然在山脚下，但依然炎热，即便躲在树下，也让人燥热不已。
鹿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冲着他们一边赔礼道歉，一边跑到林欣的身边，挽住她的胳膊。
“诶！有帅哥！”
“在哪在哪？”
“就是方总车上下来的那位啊！”
“哇，生面孔！没见过诶！”
“鹿溪，你认识吗？那是方总的朋友吗？”
鹿溪在同事的追问下抬眼看了过去。
阳光下，沈君牧和方于渊一前一后的向他们走来，他们长的都很好看，身高也差不多，可鹿溪看着，不知怎么的，只觉得今天的沈君牧有些不一样。
他的周身似乎散发着某种引人夺目的光芒。
鹿溪看着，只觉得自己的心，“咚”地一下，落到了心底的最深处。
第38章
在沈君牧向其他人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鹿溪很小声地偷问着身边的林欣一句：“欣姐姐，你有没有觉得他看起来很不一样吗？”
林欣正在喝水，听到鹿溪如此问，抬眼望去。虽然鹿溪没有明说，但她却立刻明白鹿溪口中的“他”指的是沈君牧。林欣看了半晌，只觉得眼前的这人除了长相略出众外，并没有什么不妥。
她回眸，冲鹿溪摇了摇头，“没有啊。”
鹿溪抿了抿唇，郁闷的皱了皱眉，搂着林欣的胳膊，自她身后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目光重新投向沈君牧。
这时，沈君牧正巧转过头来，目光与她正正地撞到了一起。
“……”
“……”
沈君牧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但与鹿溪目光相触的那一秒，下意识地舔了一下下唇。
鹿溪也是一惊，小脸一红，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小贼。
她急忙缩回脑袋，整个人躲在林欣的身后，不服地小声嘀咕着：“明明就有嘛……”
这家沉浸式剧本杀坐落于江城北部江阴山的山脚下，老板财大气粗地将山脚下的这块地全部承包下来，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弄出了这么一个沉浸式剧本杀的游玩圣地。
老板见到方于渊很是高兴，与他有说有笑地进入招待区。
说是招待区，其实是一栋三层高的老别墅建筑。老板喊来一个小姑娘，让她推荐一下目前店里可以供他们玩耍的剧本。
他们一行7个人，三男四女，因为有几位是新手玩家，最后小姑娘推荐了三个难度适中的本子供他们选择，本子的背景分别是现代，古代，民国。
三个男人对此表示无所谓，于是四个女人拿着本子陷入了纠结。
民国本是第一个就被抛弃的，因为属于恐怖题材，林欣和另外一个妹纸坚决反对。
无奈只能从剩下的现代本和古代本进行选择。
一开始大家还对古代本挺有兴趣，但听小姑娘说还要做妆造，一想到这炎炎夏日还要穿着笨重的汉服、拖着长发，几个人就立刻表示拒绝，最后敲定了现代本《爱杀》。
《爱杀》刚好是一个三男四女的本子，大家随机挑选了角色名字后，小姑娘便指了指墙上的二维码，让大家用手机扫描并下载安装。
安装后，鹿溪在注册登录时发现这个APP极为眼熟，“方于渊，这个APP是不是就是之前你带回来的个人项目？”
鹿溪口中的个人项目指的是一个多月之前方于渊突然带来的。项目很突然，内容也很简单。简单到方于渊就随口说了一下需求，就直接让鹿溪针对性的做了一个精简方案，然后又直接将方案丢给技术部。因为需求功能要求都不难，因此不过几天，技术部就完美完成了，该项目也迅速完结，鹿溪甚至不怎么记得这件事。
方于渊笑着点了点头，他没想到鹿溪竟然还记得。
林欣这时候也走了过来，“方总，你说带我们来放松，实际上是为了让我们来做小白鼠的吧。”
方于渊笑而不语，很明显林欣的话说到点子上了。
小姑娘等他们都注册好后，认真详细地向众人介绍了一遍游戏规则和APP的使用后，便带领着他们去前台办理入住手续，并等待相关工作人员的分配。
鹿溪办理好入住手续后，与林欣正说话着，一扭头正好瞧见另一边正同样在办理入住手续的沈君牧。
他半弯着腰，手里拿着笔在纸上签好名字后，将笔递还给前台小妹时，礼貌地冲她说了句“谢谢”后，收好身份证，拿起桌上的手机往角落一退。
他的气质本就清冷，此刻那样孤零零地往角落一杵，就显得更加孤单寂傲了。
鹿溪这一路一直故意避免与他单独相处，可看着他形单影只地站在角落，与周遭的一切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心下只觉得很不是滋味。她与林欣说了两句后，便抬脚直接向沈君牧走了过去。
方于渊一直与老板说说笑笑，但注意力却一直放在鹿溪的身上，看到鹿溪竟向沈君牧走去，眼角微微一凛，不过在与老板对话的时候，眉梢之间依然笑盈盈的，看不出任何问题。
“你……还好吧？”鹿溪走在沈君牧的面前，想了半天，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从昨天的那条消息开始，她就有些不知怎么面对沈君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