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方于渊的话令鹿溪一愣。
方于渊垂眸轻轻摇了摇头，淡笑了一下，一手拿起面前的文件，另一只指了指鹿溪的领口，“你的衣服穿反了。”
“？？？”
鹿溪低头，左手轻扯了一下衣服的领口，就见原本应该在内的线头，此刻正明晃晃地显在外面。
“……”鹿溪只觉得脑袋砰的一下炸开了，整张脸以秒的速度变得滚烫起来。她一把捂住领口，目光闪烁，“方……方总，您……您先忙！”说完，转身就要往外冲。
“等下。”不过方于渊反应更快，立刻开口叫住了她。
鹿溪被迫停下步伐，僵着身体半侧着面向着方于渊，就见对方脸上依然挂着温柔的笑容，缓缓地抬起下巴冲着自己左上角的方向扬了扬，“没吃早饭吧，把那三明治和牛奶也一起带走，晚上别瞎熬夜。”
鹿溪脸上一片燥。热，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那被摆在桌角的三明治和牛奶，身体转了个方向，伸手一把拽过那两样东西，红着脸冲方于渊说了句“谢谢”，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办公室。
*
乔雅看到鹿溪说起自己被方于渊抓包衣服穿反的事时，微信里毫不客气的发来三句超长的“哈哈哈”。
鹿溪一边恨恨地咬着三明治，一边骂乔雅，“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最后乔雅终于不再嘲笑她，也询问起她昨天朋友圈的事。毕竟鹿溪可是个稀有的不熬夜星人，昨夜竟破天荒的凌晨两点多还在朋友圈发信息。
可不提倒好，一提这事，鹿溪就又开始陷入新一轮的自闭。
昨天本是高高兴兴的去沈君牧家蹭饭，结果却没想到意外的发现君慕溪的微博竟回关了自己。
这换作正常人本是一件十分让人高兴的事，但对于鹿溪来说，她却觉得这是一件很麻烦棘手的事情。
君慕溪的微博更新的并不勤快，除了更新漫画、画画教程和偶尔的脑洞外，他根本不会在微博上发其他的东西，甚至连微博的关注人，这两年来都只有工作上的合作伙伴。
这次突然发与画画无关的内容，还回关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一下子所有漫画粉的好奇心都被拉到了最高点。所有人都在猜测君慕溪和鹿溪是什么关系，她会不会就是那张“米线照片”的第二人。
鹿溪看着漫画粉们的神奇脑洞，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求放过！”。
自己跟君慕溪连联络方式都没有，哪有那通天的本事一起吃米线啊！
更让鹿溪觉得恐怖的是，还有人甚至还扒出来了她在漫漫APP上的账号。
鹿溪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的微博和漫漫上的账号都只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看漫画账号，没有任何与三次元的相关内容，也没有发表奇奇怪怪的东西，否则那群人的发散思维，也不知道会发散到什么地方去。
不过沈君牧倒是一副莫名吃瓜的态度，甚至还问她，“如果有一天君慕溪真的出现在你的面前，和你告白，你怎么办？”
这话惊得鹿溪又是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一脸惊恐的看着沈君牧，“不要了吧，这也太吓人了。”
沈君牧听到她的这个回复，淡然的脸上瞬间变了变，眉头一紧，满脸不解：“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鹿溪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放，顺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个苹果，咬了一口，“这不一样，这种喜欢比较适合远观。我喜欢的是他的作品，而不是人啦。这种感觉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就好像当你看到一个很美好的事物，你可以喜欢它，欣赏它，但是并不一定要拥有它。”
说完这话，鹿溪都觉得自己简直人间清醒本醒，忍不住给自己竖起一个大拇指。
“你就没想过真正的去认识他，了解他吗？”沈君牧又问了一句，表情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严肃。
“不会呀，我喜欢的从头到尾是他的作品，我了解他干嘛？”鹿溪看着沈君牧，对他的这个问题只觉得匪夷所思。
不过刚说完，鹿溪就感觉沈君牧那面瘫的脸一下就黑了下来，沉默的眼中明显透着浓郁的不高兴。
后来哪怕鹿溪再如何与沈君牧聊天，他都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两个人的第一次吃饭就这样不欢而散。
直到准备睡觉鹿溪都没想通自己到底哪一句话惹挠了沈君牧，连睡前晚安他都只是发来两个冰冷冷的“晚安”文字，而不是惯有的语音。
结果就导致一向早睡的鹿溪破天荒的失眠了！
接着就是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在朋友圈发了一句文字——“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哪一句话会惹恼另一个人。QAQ”
鹿溪点开朋友圈，看着自己昨夜发的那条信息下乔雅，方于渊和鹿鸣的名字，却唯独少了沈君牧，心里莫名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她迟疑了三秒，删除了那条朋友圈。
回到消息列表，点开了与沈君牧的对话框，看着对话框上与对方最后的聊天记录依然停留在昨夜的那句晚安后，心下纠结了起来。
沈君牧虽然性格比较冷漠，但他也从来没跟鹿溪闹过别扭。即便偶尔被她气到，第二天依然会像没事人一样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一次的异样让鹿溪忍不住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
就在电光火石之际，她的脑子飞快的闪过了一个念头——或许他的生气是因为他与君慕溪共情了！
她想起沈君牧的职业也是画手，虽然没向自己爆过马甲，但明显也是大佬一个。而他们的相识也是因为自己对君慕溪的喜爱而对画画有了兴趣，才让他们两人成为了网友。这一年里自己一直在对他说自己如何如何喜欢君慕溪，想要有一天学有所成，让君慕溪看到自己的作品。结果昨天自己竟对他说自己只需要喜欢君慕溪的作品，不需要了解君慕溪这样的话。
或许在同为画手的沈君牧耳中，这是一句十分伤人的话。
鹿溪这才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
不然……给他发个信息问他桌子到了没有？
鹿溪抓着手机，哒哒哒地在对话框上打了一大段话，却在准备发送出去的时候又纠结的删除清空。下一秒，又哒哒哒地打了一句“小哑巴，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啊，我知道有一家辣子鸡超好吃！”，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纠结着，半天没有点下发送键。
“鹿鹿，你在干嘛？”
就在鹿溪还在纠结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男声。一直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鹿溪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怪叫了一声，手指也往手机屏幕上慌忙一按。
鹿溪惊骇地扭头抬起，就见方于渊站在自己的身侧，笑眯眯地看着她和她手中的手机。
“方……方总……”鹿溪瞪着大眼睛瞧着方于渊，心脏跳得飞快。
方于渊眯眼微笑，“跟谁聊天聊的这么认真，给你发信息你都看不到。”
“啊？”鹿溪听到这话，迅速低下头看手机，却见与沈君牧的对话框上，自己刚才因为惊吓竟不小心把打在框内的信息发了出去。想撤回，可又碍于方于渊还站在身边，只能暂时不管它，硬着头皮点回返回键。
果然，信息列表上显示着方于渊在两分钟前给自己发了好几条信息。
鹿溪默默地点开方于渊的对话框，看着对话框上他发来的几个截图，又默默地关上手机，抬头冲他憨笑，“方……方总，我……我马上处理！”
放下手机打开电脑上的微信，点开截图时，鹿溪的心在无助地“哭泣”。
今天怎么老被方于渊抓包啊！
第7章
倔强的生物钟令四点才入睡的沈君牧不得已在九点半醒了过来，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向没有赖床习惯的沈君牧在床上躺了大概两分钟，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洗漱完毕走进厨房准备做早餐，看到洗碗池里昨天根本没清理的碗碟，沈君牧的眉头很重地皱了皱。
他一向洁癖，对于剩菜残羹更是不会留到第二日，但昨天鹿溪的那番话却打破了他原则，让他根本无心处理家务，硬是对着手机发怔了一整晚。
他轻点了一下手机，看着微信里两人最后的聊天记录依然停留在昨夜的那句“晚安”后，轻叹了一口气，把手机往旁边一放，开始整理昨天的残局。
等到完全整理干净，沈君牧也失去了吃早饭的兴趣。热了一杯牛奶，拿着手机，一边喝着，一边往客厅走去，心里开始盘算起是否要主动给鹿溪发一条信息。
其实他是知道鹿溪是一个什么样性子的人，原本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可真的听到她亲口说出那样的话，沈君牧多少还是有些难受。
到底要不要给她发一条信息示好呢？
沈君牧看着与鹿溪的聊天框，手指已经开始无意识的敲出了“早安”二字。换作以前，每当鹿溪闹了小情绪，他总会在第二天若无其事的与她说早安，而她也会配合的对前一天发生的不愉快只字不提。
可这一次和以往又都不一样。
沈君牧想着，又把那“早安”二字默默地删除，看着鹿溪的头像，唇角紧抿。
只要这一次让她能自己明白他的不高兴，让她把那荒唐的“不需要了解另一个人”的思想抛弃，让她尽量学着接收一个人从网络世界进入她的现实世界。这样，自己才能让她接受更多的可能。
沈君牧点开鹿溪的朋友圈，看着她半夜发的那条信息，又忍不住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在看到这条朋友圈的时候，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去给她发信息解释的欲望。又想让她知道自己的郁闷，又怕对方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会如此矫情。
沈君牧把手机往沙发上一盖，背部往沙发上一靠，脑袋上扬倚着沙发，重重地闭上眼。
作为一个男人，偶尔也要学着矜持一点。
“嗡——”
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沈君牧缓缓地睁开眼，拿起手机，就见微信里弹出一条信息。
【小鹿溪溪：小哑巴，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啊，我知道有一家辣子鸡超好吃！】是她！
沈君牧看到信息，眼神倏地一亮，瞬间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一夜的阴郁因为这句话一扫而光。
他的心情一下从阴天变得清朗，手指在屏幕上敲了一个“好”，并立刻发了出去，完全忘记了方才自己还在告诫自己男人也需要矜持。
*
鹿溪这一天是忙得四脚朝天，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今天方于渊布置的工作量奇多，在鹿溪连做了三份报表，以为终于可以歇一口气的时候，他又用座机给鹿溪打了个电话让她进去一趟。
鹿溪放下电话，长吁一口气的同时想起早上沈君牧的信息还没回，于是拿起手机飞快地给他发了一条语音。
【小鹿溪溪：等我下班的时候给你发位置哈！】
等鹿溪从总经理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堆文件夹，哭丧着一张脸，正巧要去找方于渊的林欣看了看她怀里的东西，一脸好奇：“今天你看起来好忙。”
鹿溪撅着嘴，冲着林欣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被欺负的小奶猫，“今天不知怎么的工作好多，我都已经做了三份报表了，方总还让我现在去赶一份PPT。”
“现在？”林欣挑了挑眉，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现在都4点了。”
“对呀。”鹿溪可怜兮兮地耷拉着脑袋，“看来今天要加班了。”
林欣见状，也只能伸手拍了拍鹿溪的小脑袋，表示同情。
鹿溪一向最怕做PPT了。因为方于渊布置给她做的PPT大多都是要向客户介绍的功能型PPT，这类PPT不仅要结合市场调研数据，还要精准的针对客户需求写出响应的内容。虽然策划和功能需求这些到达她手里的时候已经是最优方案，但要把这些内容整合成一份完美的PPT，又是费时费力费脑的事情。
以往方于渊都会把这类PPT任务在一早就布置给她，方便她可以腾出起码半天的时间制作修改，像今天这样临近下班一个小时忽然布置任务倒是第一次。
鹿溪把方于渊给她的文件都大致翻了一遍，对这一份PPT的制作心里也有了一个大概的时间。
看来今天跟小哑巴的这顿饭是吃不成了。
鹿溪想着，拿起手机，略显歉意的给沈君牧发了一条信息。
【小鹿溪溪：小哑巴，我晚上临时加班，辣子鸡下次约哈！】发完，也不等他回复，把手机往旁边一丢，就埋头开始干活起来。
总经理办公室内，等林欣汇报完工作离开的时候，方于渊拿起手机，点开手机上的外卖APP，在搜索栏上输入一个名字。找到店铺，先是把家店的招牌菜辣子鸡放入购物车里后，又点了三道菜和一道汤，还有两份米饭，最后选择派送的时间，确认了订单。
放下手机的时候，方于渊微微抬起脑袋，目光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落在了办公室外正在埋头做PPT的鹿溪身上，脸色凝重。
*
当鹿溪把PPT做到一半的时候，方于渊拎着两袋子的外卖走了回来。走到鹿溪工位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叫了她一声。
鹿溪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看向方于渊，眨了眨发涩的双目，满脸惊奇：“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方于渊没有回答，抬了抬手里的外卖，冲鹿溪说了句“进来先吃饭。”，就自己先进了办公室。
鹿溪这才看了一眼电脑显示器上的时间，没想到已经都19：48了。
她从工位上站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就屁颠颠地跟在方于渊的身后。
“方于渊，今天吃什么呀？”
没有同事的时候鹿溪都是叫方于渊的大名，小时刚认识的第一年，鹿溪总是跟在方于渊的身后一口一个“于哥哥”叫得特别甜，可自打上了高中她就再也没那么叫过了，偶尔方于渊逗她叫自己“于哥哥”，鹿溪总会一脸嫌弃。不过一旦有求于方于渊，她就又会甜腻腻的开始喊起“于哥哥”来。
方于渊把手里的外卖一一从袋子里拿出，摆放在办公桌上，等鹿溪搬来椅子坐好，便把其中一份米饭递给了她，然后开始掀开其他饭菜的盖子。
直到最后掀开辣子鸡那道菜的时候，鹿溪一愣，手里的筷子往嘴边一送，轻咬了两下，“哎呀，果然被老板抓包到开小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