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齐娟能否被追究重婚罪的关键不是她是否知道董石已婚，而是宁飞飞能否证明她知道董石已婚！
旁听席上的宁飞飞似是憋坏了，法官宣布休庭的法槌一响，她就扑到到隔离栏杆上，冲董石喊：“董石你这个王八蛋！你刚才说一时离不了婚是什么意思？！原来你是天天和那贱货合计着要离婚！哈哈，想和我离婚，去和她商议……”
滚满泪水的脸又转向冲齐小妮：“告诉齐娟！董石从来没跟我提过离婚！一个字都没提！她连个鸡都不如！连代孕都不如！如果你们敢把那小杂种送到我家，我就敢把他掐死！”
齐小妮正在收拾材料，抬头一笑：“你随便，那又不是我的孩子！”
宁飞飞告齐娟重婚的把戏，嘎然而止。
齐小妮打电话给江离汇报开庭战果时，江离正在给婆婆办出院手续，听完齐小妮绘声绘色的表功式汇报，江离差点笑岔气：“齐小妮你行啊！敲山震虎声东击西，三十六计都用上了！”
第26章 父母爱情（1）
江离的婆婆住院15天，脖子两侧的动脉搭了两根支架，发病时的呕吐是脑血管狭窄导致的。
住院期间，白天大姐于若萍陪床，晚上江离和于若木两人轮岗，江离白天有空就给婆婆和陪床的大姐做饭送饭。
出院账单一共五万六千元，自费两万，江离全部刷卡付了。
结算完回病房收拾时，婆婆问江离，这次住院花了多少钱？
江离说，妈，您只管治病就行了，不用管花多少钱。于若萍在一旁一脸事不关己，她已经习惯了弟弟和弟媳为家里花钱，甚至为她家花钱。
婆婆每月退休金两千六，于若萍每月两千三，一年的收入不够住一次院的。
江离为自己有能力照顾家人感到欣慰。老太太回家后，身边不敢断人，大姐就天天从自己家里过来陪伴和照顾，江离常对老木说，大姐每天坐一个小时公交车来妈这儿上班，很辛苦， 以后你可不能和大姐争遗产，哈。
于若萍比她弟弟于若木大10岁，对这个问题，江离一直纳着闷，五六十年代，正是鼓励妇女多生快生的时代，老太太何以像穿越了到上世纪八十 年代的农村计生岁月，生下一个女儿自觉间隔10年再生下一个？
江离问老木，老木的回答是那时候老爷子在外地当兵，两地分居。
江离说，两地分居也有探亲的时候，探亲假一个月，不可能全是安全期吧？
老木就别过头去，不理江离了，跟自己的媳妇讨论父母的隐私，总有那么点不尴不尬和不恭不敬。
江离又在某一个大年夜包饺子看电视的时候，问婆婆，婆婆笑而不答。
可江离是一旦有谜团一定要解开的人。这次给婆婆陪床，江离终于有了机会。
要出院的头天晚上，江离陪床。江离和婆婆关系很好，陪床时娘儿俩也是说说笑笑，同病房每新来一个病友都会问老太太：“那是你闺女？”
老太太则总是不无骄傲地回：“是我媳妇！”
耳朵也不聋了。平时跟老太太说话，总是要带上着重号重复两遍才能听清，但每每有谁夸奖她或者说到让她骄傲的事，老人从来都不带耳聋的。
陪床的夜晚挺无聊，针也不打了，江离又不敢把婆婆晾在一边自己看书，便找话说：“妈，您看您要是当年多生几个，现在我们陪床也不用这么累了。”
婆婆笑道：“好儿不用多，一个顶十个！”
“您要把您儿当十个来使啊，您要累死他呀！您看，木子比俺大姐小了十岁，这十年您闲着干嘛呢，生五个也生了，那样我们木子就是娇生惯养的老生子了，估计您都不舍得让他来陪床！”
婆婆又不说话了。
江离伏在婆婆床边，歪脸看着婆婆：“哎，妈，您那会子没计划吧？为什么生了大姐就不生了呢？您还那么远的眼光？
提前二十年计划生育？连个男孩都不想要？
即便您不想要，俺爸也不想要？要是真不想生，您就咬住牙，我也服您，可后来干嘛又生了呢？”
婆婆用她老树根一般的手，摸摸江离的头：“我不生他，你怎么能来我家？”
“哎妈，我知道您病好了，就给我说说吧，当时是和爸爸闹别扭了呢还是真的不想生了？木子是个意外？”
婆婆拥着被，停了一会，说：“哎，我也是快死的人了，也不怕丢人了，就跟你说说吧。俺公公，就是你爷爷，当时在瀛州做生意，现在街面上的瀛州大药房那会子就是他家的。
赚了钱，就在俺娘家村里买了几百亩地，让俺爹给他管着、租着、种着，后来俺爹为这事被五花大绑推到小河边震压了，我当时七八岁，俺娘把我送到城里你爷爷家，说好听的是收养，说不好听的就是童养媳，因为他家有个比我大三岁的儿子，就是你爸。
你爸十六岁去南方当兵，当海军，当了几年提了军官，23岁的时候，让你爷爷叫回来成亲。
我那年20岁，成亲第三天他就回部队了。这三天他都穿着衣裳睡觉，碰都没碰我。
他回部队后一去就是两年没回家，你爷爷就把我送到部队探亲，部队给安排了一间房子，你大姐就是那时候怀上的。
我从部队探亲回来，生下你大姐，坐月子时他回来一次，再回部队就不见人了。
后来捎信回来说，不要我了，没感情，要和我离婚！
你爷爷一看就火了，写信回去把你爸好顿骂，信上说，我们全家欠你老丈人一条命，欠人家世世代代一个「成分」！
当年要不是你丈人给我顶着地主的帽子，推到河边被枪毙的就是你父亲我！
你这龟孙子还想人模狗样地穿四个兜的衣服当军官？
门都没有！这个媳妇，你要得要，不要还得要！想离婚？除非我死了！
第27章 父母爱情（2）
“可是，不离婚，你爸也不和我过。”婆婆继续讲述她的爱情，“每隔两三年才回家一次，回来他也不进我的屋。你大姐叫他「解放军叔叔」，他就是笑笑，也不说让她叫爸爸。
他后来告诉我，他那时候的想法是，就这么冷着我，不理我，直到我受不了，提出离婚，他就可以解放了。”
“可是他打错算盘了！”江离笑道。
婆婆也笑了：“当然。你爷爷说除非他死了，你爸才能和我离婚，我说还要再加上一个「死」 ，除非等我也死了，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和他离婚，不管你怎么对我，我就带着你大姐在婆婆家过，那就是我的家，他要我，我是这家的媳妇，他不要我，我是这家的闺女。
你爷爷奶奶也都拿我当闺女待，两个老人都是我伺候死的。
你爷爷死的时候，你爸回来了，看着我一心一意地在这个家待着，伺候老伺候小的，就又和我圆了房。这次离上次生你大姐那会，隔了八年，我守了八年活寡。”
江离的八卦心上来了，问婆婆：“你们俩都那么长时间不在一起了，俺爸怎么提出来和您圆房的？”
婆婆满是皱纹的脸居然泛出一抹红晕：“他给你爷爷守完灵，出完殡，后事办完了，那天晚上他就进我屋里，说让你大姐去跟奶奶睡觉，他要和我商量事。”
“哈哈。”江离想象一下那场景，乐得不行。
“他说了一大堆辛苦了，对不起之类的话，说以后就认我是他媳妇了，要和我好好过日子。
原来这么多年他都没拿我当媳妇。我就问他，好好过日子是什么意思？就是生一大堆孩子？那不更辛苦？”
婆婆停了一下，感叹道：“女人啊，男人对你不好是苦，心里在苦；对你好也是苦，身体苦！”
江离看着婆婆，感叹这老人的智慧，心想您可真是说到点子上了，您儿子对我好，我就得晚上来陪床！
但江离没说出来，一来因为老太太耳聋，这些悄皮话重复两遍就没意思了，二来她可不愿意对婆婆说她儿子对自己好。
婆婆接着说道：“这不，他一和我好好过日子，就又有了小木，生小木后，就开始计划生育了，一对夫妇两个孩，打那后就再也没生。
我们这年纪的人，一般都四五个孩子，我这就两个孩子，确实是少了，所以你们现在陪床都没有替班的，都怪你爸。这些事我不愿意想也不愿意说，连你大姐我都没说，一想心里就难受。”
“那妈您那会就没想再另找一个？”
“从来不想，一想也没想，他回不回来我都是这个家的人，他要是真和我离婚，我一辈子守寡也不会离开这个家，你爷爷奶奶离不开我，我也没有地方去，我可不想带着孩子再嫁个老鳏夫当后妈。”
“俺爸那几年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人我都不管，他回不回来我也不管，我就只管过好我自己的日子，干好我自己的事就行了。”
“后来您和俺爸感情挺好了对吗？”
“哎，怎么说呢，其实我们俩关系更像哥哥和妹妹，他对我客客气气的，不打不骂也不说多么亲热，我也不管他怎么对我，因为不管他怎么对我，我都要和他过！”
“妈，您这一生，后悔吗？遗憾吗？委屈吗？特别是俺爸让您守活寡那么多年？”
“不后悔，不遗憾，也不委屈，当时就是一寻思这事就难受，像生了病一样难受，但也只能逆来顺受。
因为我如果离婚的话，不如不离。就俺家的家庭出身，要不是你爷爷逼着你爸娶我，别的好人家也不敢要我，嫁也就是嫁个牛鬼蛇神，不会幸福的。”
“可您的家庭出身也是俺爷爷造成的，您就没恨过他？”
“不恨。他当初找俺爹帮他管着地，那是让全村人都羡慕的好事啊，那一大片土地，到了三四月，一望无际的麦子，真舒畅，两个老人就像亲兄弟一样来往，当时就说好了要把我指给你爸的。所以即使不出那事，我也是你妈，你爸也是你爸。”
婆婆最后还总结一下：“这就是命，谁也抗不过命。你爸不认命，想和我离婚想了七八年；我认命，什么都不想，结果都一样，还不如认命。”
这老人家真是活得通透了，怪不得平时不声不响的，从来不像一些老人一样嘴碎唠叨，也不当怨妇，也不管儿女的事，原来人家心里明镜似的，那面镜子就叫「命」，各人有各人的命，只要按份守命活好自己，尽好本份就可以了，谁都别管别人的闲事。
如果婆婆当初不信命呢？如果他们俩离婚了呢？结果会比现在强吗？
真的未必，正如婆婆所言，如果嫁个牛鬼蛇神，日子也不会比在婆家守活寡过得平静和幸福。
父母的爱情和幸福的晚年，是守本份守来的，忍得苦忍来的，信命信来的。
江离和婆婆聊到八点半，病房里渐次响起鼾声，江离给婆婆掖掖被，自己也拉开陪床椅躺下了。
第28章 房子归你，债务归我，然后我躲……
晚上吃饭时，江离对老木说，今天开庭这一幕，太邪恶了，恶心到我了，真的是应了那句话，要想一辈子不安生，就去找小老婆，想要几辈子不安生，就让小老婆生娃！不给你说了，说个欢乐的吧！
今天我们从看守所开完庭回到律所，一位娇滴滴的小姑娘，哦，是小媳妇，抱着一只哈巴狗来律所咨询，说她要离婚，怎样才能要到更多的财产？
我问她为什么要离婚？她说，她老公不能接受她怀里的那只小狗，让她送走，可是她离不开她的狗，她养了三年了，这只狗已经是她的亲人，哦不，是亲狗了！
她老公就让她选，或者狗送走，或者她的人和狗一起走！
她说她当然要和狗一起走！我问她有工作有收入吗？有共同财产吗？
她说，她没工作，是老公养着她，结婚一年，没有共同财产！所以才要找律师，要在离婚时跟老公要一大笔赡养费！
我就说，你所谓的赡养费，在法律上叫「经济帮助」，你好胳膊好腿的，法院不会判你赡养费的，即便因为生活暂时困难，法院判也不会判多，也就是参照当地的最低生活标准来，比如千儿八百元每月，或者一次性给几万元，够养活你的狗吗？我国法律不保护懒人！除非你老公欠你的！
她理直气装地说：欠，当然欠！他是三婚，我是二婚！
每结一次婚都会贬值很多！而且他比我大12岁！
和我结婚时就说好了要养我一辈子！
我就是冲这句话嫁给他的，要不谁嫁个这么大岁数的三婚男人！
江离说完了，看看老木，老木还是一如平时一样没山没岭地笑，公式一样应付公事一般的笑，气得哼了一声，恨恨地说：“老木，你也欠我的！”
“欠你什么？”
“欠我笑啊，欠我拍手党啊，我给你讲这么好听好笑的故事，你居然不笑，居然不笑到肚子疼！也就是我，对着你这堵墙，能坚持不懈、无怨无悔地唠叨几十年，哼！”「说完了？饭凉了！」老木放下筷子，摸摸江离的头，“吃你的饭吧！”
江离既好气又好笑：“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目不旁视，耳不旁听，面对外面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小美女，坐怀不乱，岿然不动了！”
老木挑挑眉，意即问为什么？
江离说，因为你不喜欢狗啊！还不喜欢离婚！
还不喜欢离婚时人家跟你要赡养费！
哈哈哈……其实你最不喜欢的就是找麻烦，你看，我从来不给你找麻烦……
老木终于回答了江离一个长句子：“哎，你总算是说对了，我是真怕麻烦，有一个你就够麻烦了，再找一个，这不就成环绕立体声了？我把古龙的书看遍了，就记住了一句话……”
江离接口拉着长腔道：“没有女人冷冷清清，有了女人鸡犬不宁……”
“我也给你说个故事吧……”老木对江离多说句话比多掏钱难，就像是施舍多么大的恩惠似的，一脸居高临下的样子，“今天，银行又收了一套房子，零首付贷款的，三百五十万，那90后小两口还搞了个不知道是真还是假的离婚， 离婚协议上写着房子归女方，债务归男方，男方原来干个体，房贷只还了两年就断供了，而且这两年的还贷，也是从银行套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