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简和顾盛安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当然也知道在背后加上顾淮南和石真梅。
无论顾淮南和石真梅的为人怎么样,但现在樊简和顾盛安已经有了孩子,他们就是樊简的公公婆婆。
樊简不是那种厚此薄彼的人,而且石真梅还帮果冻找到了治腹泻的药。
无论是出于义务还是投桃报李,樊简觉得自己都应该给顾淮南和石真梅买衣服。
顾盛安对于樊简这样的打算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
樊简在女装商场里转了几圈,给石真梅好妈妈一人选了一条连衣裙。
价格上,这两条裙子都差不多,两百多的价格,不能很贵,但也便宜了,做工和料子款式也非常好,樊简现在甚至有些期待妈妈穿上这条裙子时候的样子。
顾盛安看起来也很满意的样子,他走到收银台去付钱,刚拿出钱包就被樊简伸手按住了。
“我来。”这两个字樊简说的是斩钉截铁。
顾盛安迟疑了一下说道,“还是我来吧!”
樊简从顾盛安的手里夺过钱包,深棕色的皮夹子并不鼓,捏在手里只觉得菲薄,樊简将皮夹子插进顾盛安的袋子里。
“我来。我说了我来买,用的钱来买。你不能跟的抢。”
顾盛安见樊简的态度如此的坚决,没再说什么,收回去的手不经意的按了按自己的裤袋,樊简站在收银台前,从自己包里翻找了一阵,找出了一个手掌心大小的黑色钱包,从黑色钱包的最深处找出一张卡,她将卡小心又用力的握在手心里。在接过收银员递过来装着衣服的袋子才将卡递了出去。
那是她之前工作的时候,在除去自己的花销和每个月必须要打回去的钱之后积攒下来的。
里面的钱不多,寥寥几千块,却是樊简自己攒下的,独属于樊简自己的。
她现在带着孩子,还不能有自己的工作,里面存下的钱,用一分就会少一分。
樊简不是不知道这个,但是她还是坚持用自己的钱来结账。
石真梅对樊简给她买裙子这件事的表现并不是不高兴,却也不是太高兴。
顾盛安的样子看起来比她还要高兴些,在一旁不停的催石真梅换上看合不合身,好不好看。
石真梅显然是兴致淡淡的样子,一直在推说等几天再穿。
妈妈笑的合不拢嘴,在给樊简的电话里直夸樊简的眼光好。
还用她那像素和显示都差强人意的手机给樊简拍了几张照片,还给樊简发了几条彩信,一元一条的彩信妈妈这个时候不心疼电话费了。
樊简给石真梅的裙子一直被她放在柜子里积灰。
在顾盛安询问过几次之后,石真梅才千呼万唤始出来穿上那条裙子。
同样的裙子,同样的价格,只是被送的人不同,就得到了截然不同的待遇。
樊简的心里明镜似的,却也没有说出来。很多时候,生活都在告诉她,有些事放在自己的心里就好了。不必宣之于口。
开店做生意有时跟种庄稼是一样的。看天吃饭,有丰有减。
店里的生意明显差了许多,顾盛安之前要经常送货要到天黑才能回来。
现在是偶尔出去一会,送的还是利润比较小,数量比较少的订单。
店里的东西没卖出去,顾淮南自然也不需要出去进货。
石真梅也没有像之前一样扔掉饭碗就出去聊天或睡觉。她更多的时候是和顾淮南坐在一起,小声又小心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坐在家里是怎么也找不到答案的。只不过石真梅的见识和心胸决定了她的目光只能落在家里这么大的范围内。
导致生意突然变差的原因她是没找到了,她也找不到。不过,这样一闲下来,她倒是发现了樊简不少的错处。
比如,樊简喂孩子的次数太频繁,一次小半碗的迷糊,她觉得一天最多吃三次就好了。
樊简对孩子也太娇惯了些,孩子一哭就去抱。樊简人太浪费,有些根本不必要买的东西她买了一堆。
诸如此类,石真梅越看越想越觉得樊简是一个只知道大手大脚花钱不懂的挣钱的闲人。
第110章 经济基础
樊简不是笨蛋。
她能敏锐的感受到石真梅的态度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只是石真梅说话总是含而半露,别人说话是从脑子想好,由嘴说出来,而石真梅说那些含而半露的话的时候。
是在脑子里想好,再落到肚子里经过一肚子的弯弯绕绕再由嘴里说出来。
掰扯掰扯,什么意思都能体会出来。
她觉得樊简养孩子太精细,她不会直截了当的指出来,她会在一边建议樊简应该适当的给孩子添加一些其他的辅食。
对于果冻,樊简还真的不会疏忽大意。而且果冻腹泻的时候,石真梅给的那个治腹泻的药真的很管用。
樊简想,有时候听听别人的话也总是错不了的。
石真梅的话弯弯绕绕的说出来,樊简只以为她是在指点她该怎么带孩子,喂养孩子,丝毫没有往其他的地方想。
樊简的柔软敏感,想的多只是来自已经出现的话题或者危机。
不显山不露水的又有什么好去多想的呢?
樊简的心虽然说是柔软敏感的的,但是她骨子里却是倔强坚强又乐观的。
如果真的只有柔软敏感,那她成长时所受到的不公平只怕都能把她逼出病来。
柔软敏感是她的生长环境造成的,而坚强和乐观是上天给她的最好的礼物。
柔软敏感也好,坚强乐观也罢。石真梅的见识和理解程度包括她想对樊简的了解都是极少的, 所以,樊简的反应在她看来就是愚笨。
石真梅在心里轻蔑的叹了口气,心中对樊简的鄙夷更重了些。
店里的生意似乎陷入了瓶颈,有那么几天店里卖出去的货物少的可怜,用顾盛安的话来说就是一天卖出钱的东西得到的利润给一个人吃饱饭都不够。
开门做生意,最怕的就是没有生意,门可罗雀。深市正值经济高速发展腾飞的好时候,租金,水电,柴米油盐,这些必须支出的硬性几乎每天都在涨。
一家人的开销都靠店里的收入来维持,自家冷清的生意在左右邻居纷至沓来的生意比起来。焦虑和忧心更是成倍的增加。
石真梅细长的眉毛几乎拧成了两根麻绳,看着每天抱着孩子悠哉游哉的樊简更是觉得哪里都不对。
她觉得自己应该把话说的更明白些才对。
石真梅趁着樊简抱着刚被哄下睡着的果冻动外面进来的时候的叫住了她。
石真梅在开口前还特意瞄了一眼正坐在电脑前在游戏世界里沉迷厮杀的顾盛安。
确定顾盛安没心也没空更不会听到她们说了些什么时候,石真梅的心才稍稍定下来一些,饶是这样,她还是没有忘记随手拉上玻璃门。
石真梅的声音低而沉,“小简, 我叫住你呢?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我只是想问你一句,把孩子交给我带,你放心吗?”
这一句问的莫名其妙,没头没脑的。
樊简看了一眼在怀中安然睡着果冻,心中忽然升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冻她是一直带在身边的,日夜没有离开。石真梅忽然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樊简心中疑云陡起,迷雾大生,没有回答,石真梅讪讪的笑了出来,耷拉的眼皮和细长的眉都透着一种尴尬的算计。
“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石真梅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黑黄的眼睛看了一眼樊简,又接着说道,“现在孩子也慢慢的长大了。以后的花销也会越来越大,果冻是个男孩子,以后总读书,娶媳妇,还有房子,哪哪不需要花钱啊!”石真梅的尾声拖的长长的,还加了一身悠长的叹息。
樊简坚强乐观也不是缺心眼,石真梅的话已经说到了这里,樊简如何还不明白?樊简经历过流水线,也坐过办公室,现在还在带着孩子。
工作辛苦,但在工作中的辛苦是一份辛苦一份回报。在家里辛苦,带孩子的辛劳却是付出再多也没有回报,甚至还会被人认为没有创造价值。
现在的石真梅不就是这样认为的吗?
樊简在心里冷笑一声,随即又觉得悲哀,悲哀过后,她又想到除夕之夜的场景和她在看到那坐摇摇欲之的老房子的心情。
是啊,孩子的成长哪里不需要用钱?
石真梅过河拆桥虽然让人恶心, 但有句话却是没有说错的。
男孩子长大了总是要娶妻的,她不想女孩子到家里来的时候,受到跟她一样的待遇。
她更不想将来果冻最该光荣和风光的时候因为自己家里的原因而从心底里感到自卑。
己所不欲 勿施于人。是樊简为人的准则。也是樊简对自己的要求。
“是,总不能以后果冻带女孩子回来的时候,总不能让她看到的是一座摇摇欲坠的房子,睡的是摇晃不停,狭小还不平的木床。”
石真梅的脸色「唰」的一下难看了下来,细长的眉提着,耷拉的眼角都不禁变的锋利起来。
外翻的嘴唇动了动,石真梅正准备要说什么,到嘴里的话又变了个风向。
黑黄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凝聚在嘴角眉间的那一丝怒气就变成了泫然欲泣。
“是,是不该让女孩子到门上来看到那一幅景象,只是小简,你要明白,家里还没盖房子可不是我们没用,是因为我们爱盛安,我们愿意用一切去帮盛安赌一个明天。
父母爱子女,才会事事帮孩子考虑,我如果不是为了盛安好,我两手一插袖,到处去玩就好了。何苦要费力不讨好的帮你带孩子呢?”
难道石真梅之前不是两手一插袖就到处去玩的吗?
孩子不都是樊简在带,哪怕是在月子里孩子哭闹不止,樊简半个月都没睡好觉的时候,石真梅不也是没有帮忙带孩子吗?
还有,她说什么?帮樊简带孩子?难道孩子和她没有一点关系,果冻不是顾盛安的儿子?
石真梅现在提出要带果冻的意图其实非常明显,比冬天的时候隔着湖面上结的一层薄冰看水下的鱼还要明显,她只是想樊简出去工作而已。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几天店里的收入锐减,石真梅就开始另辟蹊径了。
第111章 当时承诺
这是没错的,燕子还会居安思危呢!
人当然也要时刻保持清醒,另辟蹊径绝对是没错的。只是这一般都是用在自己的身上,石真梅现在是想在樊简的身上找出路。或者说,她是在「鞭策」樊简前进。
石真梅黑黄的眼睛一转,耷拉的眼皮下闪过一丝锐利,黑黄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已经开始浑浊的眼睛蒙上了层厚重的水雾。
“我也从来没偷懒过啊,我也是在为了这个家啊,我每天买菜做饭为大家操劳,像一个佣人似的服侍大家,我哪个地方做的还不够好啊?”
石真梅抽了一下鼻子,含着热泪的眼睛将肿胀的眼皮稍稍撑开了些,石真梅的眼里泪含而不掉,眉目间仿佛沉郁了一种说不出的委屈和悲伤。
石真梅细数着自己买菜做饭的功劳,樊简其实并不敢苟同她说的话。
石真梅是每天都买菜做饭,这不假,一家人的伙食确实是她做的。
樊简认可她的辛苦,但她真的没必要把自己每天买菜做饭当做是在伺候别人。
樊简明白钱的重要性,也知道果冻的成长处处都需要用的钱。
作为母亲,她给自己的儿子花钱是天经地义,无可推卸的。作为一个成年人,她要有养活自己的能力那是最基本的。
只是她很不认同石真梅的话和态度。服侍这一个词,不应该是出现在家人之间的,而帮她带孩子,石真梅的这两句话暴露了她从心底就没有认可樊简,没有把樊简当着是一家人。甚至,就连果冻也被排除在了外面。
樊简一直没说话,石真梅不住的斜着眼睛看她,“你不要以为是我多么坏,我这还不是在为你们考虑吗?”
“我知道。”樊简的声音出奇的冷静,她抱着果冻站了起来,“我会出去找工作的,只是我去工作了, 果冻就要多麻烦你了,妈。”
石真梅的眼泪用最快的速度收了回去,黑黄的脸上已经漾起了笑容,外翻的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
“一家人干嘛要那么见外呢?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话,小简, 你真是太客气太见外了。”
樊简勉强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原来石真梅也知道一家人不用客气和见外的?那她说的「服侍」和「帮你带」又是什么意思呢?
樊简不想和她多做什么争辩。石真梅的这种说法和做法虽然让人不舒服,但她说的还是不错的,樊简也不认为出去工作就是丢人艰难的事。
樊简更是觉得有工作有收入才更让人有成就感。她已经在心里默默的打算该找份什么样的工作。
做公司的文员工作的时间少一些,这样她就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伴果冻,只是深市正值经济腾飞的时候,大量的人才涌入,樊简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数量众多的格子间中占得一席之地。
流水线的工作在樊简看来也并不丢人,只是这样一来,陪伴果冻的时间必定会少许多。
樊简在心里抉择不下,怀中的果冻扭了几下,睁开了眼睛,朝樊简张了张嘴,发出了两声类似「妈妈」喊声。
樊简的心顿时软成了一滩水,将果冻紧紧抱在怀里。
樊简的许多思量和打算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樊简对果冻的依赖。
情感和依赖在樊简看来都是相互的,果冻依赖樊简的照顾,但在心里,樊简又何尝放得下果冻呢?
大人只不过是比小孩更懂得掩藏感情,更懂得怎么取舍罢了。
樊简要出去工作这件事遭到了顾盛安的发对。
他反对并不强烈,但是非常坚定。樊简好奇又懊恼的问道,“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顾盛安反问道,“我说过我要养你的,所以,你为什么要出去工作?”
纵然樊简的心里早已经打定了主意,但听到顾盛安说的话之后也不禁动摇了几分,嘴角掩饰不住的笑被樊简用力的按下,“我自己能养活我自己,出去赚钱也没什么丢人的。”
顾盛安厚实温暖的手掌握住了樊简的肩膀,一双清亮的眼睛盯着樊简,如山泉水般清澈,如湖水般静的,如海面般广袤的眸子将樊简的身影牢牢的固定在了他的眼里。
“我知道那不丢人,但是我希望你轻松一点,让我来养你,让我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这是我对你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