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无比的心又动摇了一些,连樊简自己都察觉出来了,自己说话反驳的力量和底气有多么的不足。
“可是……”石真梅说的那些话又被樊简咽回了自己的肚子。
顾盛安在许久之后都没有等到樊简的可是,他似乎也失去了等待了耐心,厚实温暖的手从樊简的肩膀移到她脸上,丰厚的嘴唇落在她的额头和眉间,“没什么可是的,我养你,这是我责任,也是我对你的承诺。”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二竭。
樊简好不容易坚定起来的决心就被这样被击的溃散。
这样也不错吧!樊简想,结婚是组成一个新家庭,也是两个人相互照顾和扶持。
她带孩子,帮着顾盛安打理生意,也不是对这个家毫无付出。
只要顾盛安认可她的辛苦,看到她的付出,那这个家就会越来越好。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樊简才知道,当时的爱是真的,承诺是也是真的,只是人是会变的,时间是易逝的,社会是残酷的。
会变的人长久的守着一个不会变的承诺,这本身就是愚蠢的。
石真梅不断的用眼神和各种肢体语言催促樊简出去找工作。
樊简是看懂了,也理会到了。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和石真梅说起顾盛安对她的承诺。
石真梅便以为是樊简「好吃懒做」「自食其言」,看到樊简的时候,她的慢性选择性的咽喉炎就开始发作了,别别扭扭的咳过不停。
顾盛安在石真梅面前非常明确的说不让樊简出去工作的时候,石真梅的脸色就像是吞了只活苍蝇关在喉咙里似的。她愣了半晌才艰难的挤出一句话,“你高兴就好。”
第112章 柳暗花明1
石真梅因为顾盛安对樊简的承诺,一双眼睛在看着樊简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让人难受的复杂。
羡慕中夹杂着嫉妒,嫉妒中又带着些轻蔑,轻蔑里又包含了一些鄙视。
顾盛安的承诺是让人觉得甜蜜的。
但哪怕是心里的蜜已经溢出来了,樊简却非常清楚,心里头再甜,生活还是在现实的。
石真梅对待樊简的态度是一方面,但店里的经营状况樊简心里是清楚的。再怎么许诺,樊简也不可能真的不需要食用人间烟火。
一个人敢做出保证一是因为他年轻热血不知天高地厚,而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做出承诺一般都是依托其足够的实力。
樊简知道,如果店里的经营状况一直不好,那顾盛安对她的承诺就像是筑在沙子上的城堡。
樊简忧心过后,又为自己的忧心和焦急感到有些奇怪和不齿。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可以靠自己,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不觉中,她把顾盛安的一切也当成是自己的一切了?这样好像也没错,他们有孩子。
顾盛安的保证固然让樊简安心,但更多的是,她还在是感到焦急。
嘴上不说,并不一定代表心里不担心,心里担心也并不一定要从嘴里说出来。
这是樊简心里的思量,石真梅不知道,一旦樊简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沉沉哀哀的叹息就会被拉到十分的绵长。那感觉就像是要塌下来一样。
店里清闲的时候,百多平方的店面就显得有些局促了。一旦顾淮南在家,石真梅就会把果冻抱过去逗弄一番,一旦顾淮安出去了,石真梅就会迫不及待的把果冻塞回樊简的怀里。
刚开始的那一两次,樊简好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次数一多,樊简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对此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从心里对石真梅的做法感到累的慌。
店里的清淡生意持续了一周,顾淮南在打牌休闲之余在店里焦急的走来走去。眉心拧了个结,一双深凹下去的眼睛更沉了几分。
石真梅的叹气声拉的更长了些,包裹在那绵长的叹气声中的是对未来的迷惘和对现在的哀愁,那种架势颇有几分像白事上以哭丧为生的然才有的语气。
其实不消说顾淮南和石真梅,就连顾盛安的脸上都有一种对未来的迷惘和不确定。他也将头靠在樊简身上,未语叹先愁。
樊简也是忧心的,但顾盛安靠在樊简身上的时候,那种柔弱的样子和依赖的态度让樊简的心软了下来,她的手指从顾盛安的额头滑到他的脸颊上,捧着他的脸用温柔的口吻安慰道,“别担心,一起都会好的。”
顾盛安拉着樊简的手握在掌心中捏了捏,抬起头看樊简的时候,一双清亮的眼中带着希望期盼。
“真的吗?阿简,你说的是真的吗?”
樊简的心又软了一下,柔软过后就是一片坚定,“当然。”
樊简回答的异常的坚定,但其实她的心里也没底,人的命运到底是触底反弹还是一直降落直到泥潭呢?
又是一个月伊始,朝东开的店门承接了夏日最温暖灿烂的朝阳,但笼罩在这个家庭之上的阴云却并没有散开。
石真梅买完菜之后就往床上一躺,开始叹气之旅。顾淮南在店里晃悠了一圈之后,又钻到店后面的小店里去大牌。顾盛安打开店里,和游戏中的队友在游戏世界相会。
看来他们都找到了舒缓心情的方法,唯一还坚守在自己岗位上的,对账清点货物的,是抱着孩子的樊简。
樊简趁着果冻睡觉,将店里从上到下的清扫了一遍,她想,打扫干净一点, 这样别人进来的时候,看着至少要舒服一些。
夏日的午后,是最疲惫最催人眠的时候,石真梅饭碗一丢,又躺着开始了新一程的叹气之旅。顾淮南的牌友催的紧,顾盛安的队友催的紧。
他们好像是在进行最后的狂欢,唯独樊简抱着果冻坐在原地,坚守城池。
人生到底是触底反弹还是一降再降呢?
樊简不知道,她看着在虚拟世界里往来厮杀的顾盛安,然后转开了眼,目光从店门口滑过的时候,樊简抱着果冻「嚯」的一下站了起来。
来人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长相普通,打扮普通,是那种扔在人堆就像是水滴没入海洋之中的人。
他站在门口并不进来,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在店里不断的梭巡打量着。
看到樊简,他的目光在樊简怀里的果冻身上停留了一会,并没有说话。
樊简匆匆的说了句,“稍等一下。”她抱着果冻快速的走到顾盛安的身边,“你先别打游戏了,店里来人了。”
顾盛安的眉头一皱,盯着电脑屏幕怎么也移不开。
“我这里走不开,你去吧!”
顾盛安扬起手挥了挥,甚至还来不及做任何的指示,他的手指又迫不及待的落在键盘上。
樊简抱着果冻走向那个男人,高瘦的男人看了樊简一眼,嘴巴动了动,又没有说话,眼睛在果冻的身上滑了一下,又移开目光,视线又在店里看了起来。
樊简的嘴巴张了张,想了想扬起了笑脸“您好,需要买点什么吗?”
高瘦的男人看了樊简一眼,眼睛又在果冻的划过,又移开了眼睛。
樊简心里一咯噔,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想让顾盛安撇开游戏抱果冻,那是不可能的了。樊简只能把果冻放在婴儿车里,随手抓了个玩具放在他的手里。果冻不哭不闹,这让樊简的心稍稍安定一些。
高瘦的男人看到樊简走过来,果冻已经不在她的怀里,黑框眼睛的背后,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
高瘦的男人在店里转了几圈,买了一些防火的器材和办公用具。
樊简将那些东西包好,写下了一张单据递到高瘦的男人面前。
高瘦的男人对了一下,结了账拿着东西走了出去,走到店门边,他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返回来将樊简的号码写在单据上。
第113章 柳暗花明2
打牌回来的顾淮南在店里看了一圈,深凹下去的眼睛中闪过疑惑之色,眉毛皱了起来。
他在货架上看了好一会,走路的脚步声就沉了起来。
“咦,家里的东西怎么少了?”
顾淮南的握成了拳头,撑在办公桌上,一双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的顾盛安「恩」了一声,手指在键盘上击打不停。
顾淮南又问了一句,“家里的东西怎么少了?灭火器少了五个,还有办公用纸的那些,也都少了。”
顾盛安这才兄从他精彩纷呈的游戏世界中稍微分出一点心神来应付,“少了?是刚才卖掉了?”
“卖了多少?多少钱卖的?”顾淮南紧追不舍的问道。
顾盛安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丰厚的嘴唇抿了抿,回了句“是阿简卖掉的。”
顾淮南看了顾盛安一眼,皱着的眉头拧的更深更紧了些,他收回自己的手抱着胳膊踏着沉重的脚步声往后走去。
樊简让果冻坐在车里,调好了米糊一口一口的往果冻的嘴里送去。顾淮南站在她的背后,把她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爸,有什么事吗?”
顾淮南暼了一眼樊简,紧皱的眉心仿佛在其中刻上了纹路。
“没什么特别的事,刚才店里来人了,东西是你卖掉的?”
樊简点头,将当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顾淮南的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松开,嘴角仿佛还带上了冷淡嘲讽又恍然的笑。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抱着的手臂圈的更紧了些。
“灭火器那些,卖的有些贵了,四千克的卖个四十块就好了。”
樊简怔了一下,在脑中回想了一下店里长卖的价格,四十块不是店里定的价吗?
而且她报价的时候,也问过顾盛安的意见的。樊简放低声音,将她想的说了一遍。
顾淮南紧皱的眉毛扬了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做生意讲究的是随机应变,店里的这几天的生意你没看到吗?这个时候当然要以招徕顾客为主了。
你便宜顾客才会来的,所以我说你这个人做生意不行的,太死板了,做人怎么能这么死板呢?”
樊简的嘴巴蠕动了一下,最后还是归为平静。顾淮南丢钱那次,他说的话,做的事,突然闯进了樊简的脑海里。他对顾盛安尚且是如此的,更何况是对樊简呢?
一个眼睛都是带着刺的人就算是鸡蛋也能被挑出骨头来,何况是樊简这个大活人?
顾淮南的小气自私,狭隘絮叨她也不是不知道,若是想耳根子清净点,还是少说话为好。
更何况口舌易生是非,顾淮南又是为挑刺儿而来,说的越多,在他的心里就错的越多。
樊简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但顾淮南不知道什么叫做见好就收,更不懂的什么叫做以和为贵。
他见樊简不说话,更是觉得自己有理。
“要是我在家,怎么都得留个联系方式,还有啊,那些办公用具你又是以什么价格卖出去的?”
樊简还未答话,顾淮南又接着自己的话头说道,“你才刚来,有很多事都还不懂,无论什么事,卖什么东西,定什么价,你都要问过我或者盛安才好。”
顾淮南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声音压的低了些,这似乎才更向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教导。
樊简心有所感,在这一瞬间觉得顾淮南其实是个不错的老人。
如果樊简的眼睛不是及时的捕捉到了在顾淮南脸上划过的防备和不悦。
樊简心中对顾淮南刚升起的一点好感顿时消失的灰飞烟灭。
防备和不悦,显然不应该在此时出现在顾淮南的脸上。尤其是顾淮南正在说那几句话的时候。
所以,顾淮南是什么意思呢?觉得樊简越俎代庖了?
还是觉得她独断专行了?难道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让樊简把他从牌桌上喊回来吗?
顾淮南心中的泾渭之别一直都在,樊简很清楚,现在看来,樊简清楚的,石真梅更是清楚,所以在果冻腹泻那次她说那样的话就是杀人诛心。
成功的让本来就没有把樊简当自己人的顾淮南在心里对樊简更多了几分防备。
石真梅和顾盛安听到这边的动静也都走过来看。樊简什么都没说,顾淮南竹筒倒豆子一个劲的全部说了出来。
顾盛安没有轻拧,“阿简也没卖错啊。不都是这样卖的吗?”
顾淮南的嘴巴张了张,定定无语,过了好一会才合上嘴巴不说话。但他并没有就此停止批判樊简。
在饭桌上,在喝水的时候,在闲谈的时候,在樊简出现在他的眼前的时候,批判和打击的话就像江河溪流奔腾流动的水一样滔滔不绝。
樊简现在非常能明白《大话西游》中孙悟空在面对喋喋不休的唐僧时的心情。
她理解明白了之后,对石真梅更是佩服。如果是她一辈子都守着这样一个人,不是早死就要发疯,最低也是个神经衰弱。
这件事情顾淮南唠叨了整整三天,而且唠叨的时长和超长待机的手机电池有的一拼。
樊简不是个喜欢多话的人,同样的错误她能保证自己决定不要犯第二次。
但现在事实告诉她,道德标准只能约束自己,而管不了其它的人。
顾淮南的唠叨最终被一个电话打断。
樊简在听到声音之后马上响起是那天来店里采购的高瘦男人。
高瘦的男人姓方,是一家公司的采购,这次打电话过来,是要帮工厂采购一批办公用具和其它必需的东西。
上次他在店里买的东西用着觉得十分满意,所以像让樊简帮他送一批到厂里去。
樊简的难掩激动心情,却也还稳得住,用笔记下对方要买的东西和他的电话,公司地址,再确认一遍,樊简才挂断电话。
顾淮南这次终于不再唠叨了。他在樊简放下手机之后就迫不及待的问樊简到底是怎么回事。
樊简如实说了,顾淮南的嘴角扬了起来,“我早就说了嘛,要多和客户沟通,别人才能第一时间想到你。”
樊简和顾盛安对视了一眼,笑笑没有说话。
顾淮南的事后诸葛亮,出事推别人身上他们都不是第一次见识了。
第114章 疑似人来
顾盛安按照樊简记下的地址找到了工厂去送货。
对方收货爽快,付钱也干脆。
顾盛安送货回来和樊简说到这里,击掌叹道,“和这样的人做生意才好, 如果客户都是这样好打交道的人,那做起生意来就好了许多了。”
顾盛安说完,伸手揉了揉樊简的头发,还在她的头发上印下了一个吻,“阿简,你真的是我的好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