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孩到女人——漫步云端
时间:2022-01-24 08:47:35

  “我也不知道。”樊简说了这句话,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妈妈说的是,「你们」?
  妈妈又长叹了一口气,叹气声的重量通过看不见的线仿佛成几何数的增长,压在了樊简的心头上。
  “我,我也不知道,我也想过,暂时不盖房子也可以。”
  “不盖房子,那你们住在哪里?”
  妈妈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通过手机,樊简都觉得妈妈的声音有些太激动了,她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了一些,妈妈激动和怀疑的声音却仿佛带着余震一般,敲打的樊简的心头也生出一股慌张。
  樊简就像是被绝世高手逼到绝境一般,只能使出自己的压箱底的杀手锏,只是她说出来的时候,丝毫没有感到振奋也没有感到喜悦,反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苦恼。
  “我想过了,也了解过了,我想,我们可以买房。”
  这或许是妈妈想要的回答,哪怕此时的樊简脑袋昏昏沉沉的,她也能明显的感觉到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妈妈就连呼吸声都几分几分喜悦和期待。
  “真的?那你准备买在哪里?深市吗?”
  樊简并不觉得如释重负,妈妈的高兴也来的毫无道理。樊简想到这个问题引发的后果,心情无端的变的阴郁起来,“他们都不同意买,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樊简的心情和她的声音一样挫败,妈妈却好像没听到似的。
  只一个劲的说,“他们现在不同意,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同意。小简,你好好和盛安说,让他去和他爸妈说,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果冻的将来考虑啊!盛安难道还能不管果冻?”
  如果现在是一场面对面的交谈,妈妈看到樊简的脸色,相信声音就不会如此的笃定。
  樊简轻笑了一下,声音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心灰意冷,顾盛安说的那些话又在樊简的脑海中回响,心中刚萌芽的那个想法忽然有了无比强烈的倾诉的意愿。
  “我想,我们在一起,有了孩子,也许是个错误。”
  “你说什么?”妈妈的声音变得高亢而尖利,过了一会才慢慢平复下来。
  “盛安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盛安真的让你无法忍受吗?”
  樊简说不出话来,那些大错误,顾盛安没有,但是其他的呢?
  “谁过日子是一帆风顺?”隔着手机,妈妈的不以为然都是如此的真切。
  “如果盛安没有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你绝对不能生出这样的想法!过日子难免会产生一点误会摩擦,只有抱着劲往一块使的念头才能把日子过的更好。”
  “可是……”还来不及说什么,妈妈就蛮横的打断了樊简的话,“没什么可是的。我只问你,要真是离开了盛安,果冻怎么办?你又能去哪里?”
 
 
第127章 此路不通
  一年多前,乍寒还暖的春日深夜,樊简从那扇西晒的窗户玻璃上隐约的看到了自己以为的那张脸。
  当时的她几乎是着了魔一般,袜子也没穿的跳下床,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用恳求的语气对着那个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人说道,“带我走吧。带我走吧!”
  而现在,初秋的午后,斜斜照进来的阳光铺在她的身上,她只是觉得冷,电话的那一头,妈妈用疑惑和清冷的语气问道,“你能去哪里?”
  樊简缓缓的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放在眼前按下了挂断键。
  樊简呆坐了一会,果冻就开始哭了起来。樊简马上跑过去抱起它,果冻看到樊简之后,马上破涕为笑,伸手圈住了樊简的脖子,小小的柔软的身体趴在樊简的肩膀上,樊简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抱紧趴在身上的果冻,她想,她得到的,她现在拥有的,只有一个果冻而已。
  樊简给果冻喂米糊,换衣服,洗澡,洗衣服,拖地,抱孩子,哄孩子睡觉,她让自己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不断的忙着各种事情。
  她用劳动来充斥着自己大脑,她生怕自己一停下来,就开始想那些让她脑仁生疼的问题。
  但是深夜到来,果冻熟睡,就连身边的男人也在发出几声,「你怎么这么喜欢生气?」「别生气了?又没人惹你。」「好吧!你喜欢生气,那你就生吧」之类的感慨之后,也抱着枕头呼呼大睡。
  樊简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妈妈说那样的是因为糊涂吗?不,不是的,妈妈不会糊涂,更不会在这个时候糊涂。
  她只是巧妙的把糊涂当成是掩饰,用来遮盖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纵然樊简心里清楚,她的分量在妈妈的心里从来不如樊明,但是在妈妈给她那一笔防身的钱之后,她的心底还是存了一丝幻想的。
  现在看来,那一笔钱不是妈妈对她的顾念,倒更像是最后的晚餐。
  樊简抬手掩住自己的眼,对着黑压压沉沉的往下坠的帐顶笑了一下,樱唇轻启合的模样分明说了一句,“此路不通。”
  顾盛安对樊简还是那样,会主动和樊简说话,但说的都是关于店里的事,他不想知道樊简为什么生气,自然也忘记了那些由他嘴里说出来伤害樊简的话。但他显然记得自己说出来的保证。
  他也正如他自己说的在做,除了店里的事和果冻的事,其它的他也没有和樊简有过多的交流。
  樊简却是肉眼可见的心情在变好。
  顾盛安在心里松一口气同时又为自己的决定感到自豪,他在网上看到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女人不能宠,越宠越有种。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你越对她好,她反而越端着。偶尔冷一下她,她自然就不能再端着。
  顾盛安如此想着,心里不由得的生出一种庆幸之下的轻蔑。
  用自己的想法去猜测别人,是大多数人惯会做的事。
  樊简不需要安慰和哄劝,并不是她真的不需要,只是不再需要他的。
  樊简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安定下来的住处。她只是需要一个住处,一个固定,完完全全属于她的住处,不管这个属于她的房子,是在经济腾飞的深市,还是在她成长的县城,甚至在更偏僻的小镇。
  不管它在什么位置,也不管属于她的房子是大到能跑马,还是小的犹如鸽笼。只要是完全属于她的,那就可以了。
  要求一个家并没有错,樊简只是希望自己一直漂泊的心能安定下来。
  她的心其实一直都无法安定下来,最敏感最骄傲的少女时代,妈妈一直拒绝她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者要好的同学往家里带。
  她给樊简的理由是,同学太吵,东西太乱。樊简每次都会小声而固执的抗议,但妈妈的理由总是更多。
  直到有一次,樊简返回家里拿东西,隔着那扇绿色的铁门听到了妈妈那毫不掩饰的高调的声音。
  “她只是个女孩,迟早要嫁出去的,家里的一切都是明明的,把人往家里带做什么。她又不能永远住在这里。”
  回答妈妈的是爸爸几句认可的轻「嗯」声。
  樊简之后再也没有提过带要好的同学回家玩。
  生活上,父母确实给了她一个固定的居所。但是精神上和意识中却将她排除在外。
  她确实没有四处飘零,过过如搬仓鼠一样的生活,但是在她何尝不感到孤独和飘零。
  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至亲父母在心里总是把她当成一个借住者,一个外人。
  精神上的贫瘠和爱的缺失对于樊简来说,比物质上的缺失更加可怕严重。
  樊简是如此的渴望有一个稳定温馨的家。
  当顾盛安说起要给她一个家的时候,樊简来不及思考这其中有多少的真心,或者这里面有没有真心,就像在海面上迷失的船只看见一束强烈的灯光,也不管是不是灯塔,就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
  人生的路从没有掉头和如果,因为时光不会回头。
  无论是被动还是主动,樊简只能不断的向前。
  樊简心情变好的原因,一是因为她自己的开解,忧郁只能带来疾病,她为什么不开心一旦?
  骨子里倔强乐观的樊简想。而第二,是琦珠全面而具体的给樊简 讲述了深市的房价,以及买房时需要些什么,她还邀请樊简去她那刚装修好的房子去看看。
  这个提议让樊简心动,不仅是因为她可能近距离的观察,为了她梦想中的房子打下一个地基,更多的感动是源于琦珠对她的信任。
  但樊简并不打算告诉顾盛安,也没想过要告诉任何人。
  石真梅说她想在深市买房是异想天开,顾淮南更是含沙射影的说她不配。
  至于妈妈,妈妈,她要是知道一丁点的消息,就非要刨根问底不可。
  樊简决定把梦想压在自己的心底,在和琦珠约好的那天,樊简和石真梅说自己要去看就看琦珠帮她介绍的工作,石真梅当即答应,并且第一次在樊简面前表现出了自己的善解人意。
  主动提出帮樊简带果冻。只是樊简出门的时候,顾盛安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第128章 媳妇女儿
  梦想中房子是怎么样的呢?
  樊简想,那不需要太大,它应该有一个明亮宽大的窗户,有一张柔软干净的地毯铺在窗下,冬日拥一个小炉,听风煮茶,夏日执一柄小扇,赏月看星。
  不需要多么豪华,卧室里有张床,一个衣柜,一面镜子,便已足矣。客厅里摆一张小茶几,几个椅子,一张餐桌,便也足够。
  琦珠家有三个孩子,他们夫妇买的时候也是鼓足了勇气,做足了预算的。
  五室两厅两卫一厨的房子空间绝对足够,延伸出去的阳台可以看的很远,十三楼的高度在樊简低头的时候总有种眩晕感。
  宽大明亮的窗户光线足够的充足,金黄色镶着浅黄色网纱的绣花窗帘被微风吹拂卷起,带起了一阵黄色交织的涟漪,混着头顶垂下的水晶灯的光,晃的人眼睛发晕。
  客厅中央摆着一套红酸枝茶台,茶台椅子成套的雕刻着繁杂富丽的花纹。
  脚下是光可鉴人走着复杂华丽的花纹,厅角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双耳彩蝶花纹瓷瓶,斜斜望去,挂在墙上的那一幅白泥绞金装裱的只能说是潦草和狂草一点都不沾边的「天道酬勤」。
  琦珠拉上樊简从未涉足几间卧室的深红色雕大「福」字的木门。
  将手袋的挽手往手臂上推了推,微扬的下巴让温柔的笑和脸上都带上了一种得意的微醺。
  樊简刚回到家,心中对未来的幻想还未停下,石真梅抱着果冻像是逃跑似的将果冻往樊简的怀里一塞,黑黄的脸上带着一种好奇的兴奋。
  “怎么样?小简,那个老板娘给你介绍的工作怎么样?”
  对未来的幻想被石真梅打破,樊简才想起,她自己随意扯出的借口。
  “哦,一般般。”
  石真梅的嘴角勾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勉强的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只是一般般呢?”
  死道友不死贫道。石真梅总是用自己的行为来向樊简全方面的诠释这句话。
  并不是樊简懒惰,只是石真梅在第一次撮窜樊简出去找工作的那次,樊简无意中听到了石真梅用低而窃喜的声音和顾淮南说起她打的非常完美的如意算盘。
  顾盛安的姐姐姐夫原本在做水果生意,一直是不咸不淡的, 去年顾淑丽的丈夫准备憋一个大招——
  买辆车回去,让顾淑丽的老公公掏钱,帮顾淑丽两口子开一家水果店。
  没想到顾淑丽的老公公不信憋,只信握在自己手心里的钱。
  顾淑丽两口子没能得到支持,只能将车卖掉,水果生意也不必做了,只能进工厂,顾淑丽的学历和樊简一样,可是那气性却和樊简不一样。
  没考上一大学的顾淑丽在得知顾淮安和石真梅不准备给她复读,就和一个老乡介绍的男人也就是顾淑丽如今的丈夫火速的居住到了一起,三年内生了两个女孩,顾淑丽是没挣过一分钱。
  如今水果生意不做了,顾淑丽想到挣钱便头疼,便咬死不把两个孩子送回老家,只说五六岁的孩子还离不开妈妈。
  在深市的普通工人一个人要养四个人,显然是非常吃力的。
  顾淑丽的丈夫不止一次的和顾淑丽在金钱上的捉襟见肘。顾淑丽死咬住孩子离不开自己,又回到娘家哭穷,石真梅和顾淮南心疼女儿,在钱包上对顾淑丽一再的放宽口子。
  顾淑丽尝到了甜头,只要手头稍有拮据,便一个电话向石真梅哭诉。
  伸手要钱这种事,就像是良家女跨越道德底线一样,第一次扭扭捏捏,要经过反复的思考,要踩下自己的脸面。但是在尝到甜头之后,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以顾淑丽伸手的次数和频率来看,道德底线前她也没做什么挣扎。
  这些,石真梅和顾淮南当然不会告诉樊简,但是这并不妨碍石真梅把主意打到樊简的身上。
  当她得意洋洋和顾淮南在盒子似的阁楼里说道,“让樊简出去工作,我帮她带孩子,她挣的钱,我要她上交给我,这样也好补贴一下丽丽。”
  顾淮南在为石真梅的好主意点头的时候,同时又为石真梅感到忧心,“你带孩子也累啊。”
  石真梅的声音中只听到得意,“樊简上班的时候,我带孩子,她下班的时候,我还管什么,孩子是她生的,她自己管去。”
  石真梅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但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盒子似的阁楼下面的洗手间能听到阁楼上谈话,她更想不到,她和顾淮南说这些的时候,樊简就在洗手间里。
  顾盛安的承诺和保证固然是让樊简放心,但是石真梅的打算才更是让樊简感到心寒。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樊简怎么也不会想到石真梅看似为樊简考虑,暗地里却是打着这样的算盘?
  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果冻,樊简应该都要有挣钱的能力,但是她绝对不能给别人做了嫁衣。
  下班之后就带孩子,工资还要上交?
  石真梅是把她当成了不需要休息的机器人还是一个挣钱带孩子的机器?
  而现在,她刚从外面回来,水还未来得及喝一口,石真梅就飞也似的把果冻抱过来塞到她的手里。不是就将她的打算贯彻到底了吗?
  樊简这时想起了妈妈说的话,“我从未见爱媳如爱女者也”。深深觉得妈妈的智慧果然也是深不可测的。
  樊简抱着果冻,眼底带着一抹戏谑的笑,“是啊!一般般,那份工作需要员工有相当自由的个人时间。”
  石真梅咧嘴笑了笑,耷拉的眼皮中每一丝细纹都带着打算和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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