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果冻又一次后退的时候,樊简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往怀里一抱走出了儿童商场。
第180章 意有所指
果冻是个倔强的孩子。
被樊简这样一抱住,却也没有那么容易屈服。
他在反应过来之后在,就开始挣扎起来,一双稚嫩却不再柔软的小手用尽全力的推搡着樊简,正在下楼梯的樊简被推的一踉跄,幸好见机的快,靠在墙上才没摔下楼梯,站稳之后, 樊简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今天穿的幸好不是高跟鞋。
果冻却根本感觉不到危险,或许是因为樊简不答应他的要求已经让他暂时关心不了其它的事。
这一层的楼梯对樊简来说可谓是下的艰难。
果冻的推搡让樊简的下脚谨慎又谨慎,更让樊简苦恼的是果冻的一双脚的不断踢打。
在最后几层楼梯的时候,果冻似乎发现了这两招伤害虽然大,却对于樊简来说,杀伤力却不大,他改变了方法,伸手去薅樊简的头发。
头皮一阵剧痛,樊简甚至来不及多思考一下,腾出一只手就打在果冻的胳膊上。
无论这巴掌的力道多大, 但这确确实实是果冻自打出生以来,樊简第一次打他。
果冻愣了一下,还没抽噎,泪珠子就大颗大颗的掉落了下来。
樊简将果冻放在地上,那一巴掌让她自己都有点不知所措,她又蹲下去哄果冻,“宝宝乖,跟妈妈回家好吗?”
果冻「哇」的一声叫了出来,一边擦眼泪一边委屈的大喊,“妈妈打我,妈妈打我,妈妈是坏妈妈,我再也不爱她了。”
那一巴掌纵然是事出有因,但看着孩子委屈落泪的样子,听孩子这样伤心的哭诉,任何一个人母亲的心都会软下来。樊简也不例外。
“好了,妈妈不是故意的,果冻乖宝宝也要为妈妈想一下,如果是妈妈抓住你的头发往上拉,你生不生气,痛不痛?”
果冻仍然重复着那几句话,樊简无奈,只能抱着他往家走。
果冻确实倔强,从儿童商场到回家,这一段不近的路程,他的哭声就没停过。
回到家,樊简一将他放下,眼泪鼻涕汪汪的果冻就吸引了石真梅和顾淮南的注意。
店里的生意猛的差下去,石真梅和顾淮安聊天都变得拘谨起来, 大多的时间还是窝在店里,家里,在娱乐设施比较少,手机还是按键好的时候,无所事事就是这样无聊。
关注果冻的喜怒哀乐自然顺理成章,哪怕是在他们闲的发慌的时候也没想过要照顾果冻,带果冻玩一会,但这好像并不妨碍他们在果冻生气哭闹的时候明里暗里的指责樊简没看好孩子。
石真梅的惊诧不论是从表情还是言语都是放到极致的大。
“哎呀呀,我的乖孙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哭的就像是个眼泪菩萨似的?”
石真梅在等待了一下才找到了心疼的感觉,将果冻拥在怀里,眼角却不忘睇了樊简一眼。
“怎么搞的?”顾淮南抱着双臂,将手握成拳头放在腋下,深邃的浑浊眼睛扫了一眼果冻,看向正在给果冻擦眼泪鼻涕的樊简就多了几分不耐烦。
“把孩子带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眼泪汪汪的回来了?”
顾淮南的话看似询问,但阴沉的表情和锐利的语气无一不是表明这是指责,并且是不需要解释的指责。
“他要买玩具,我没有给他买,家里的玩具已经很多了。”
樊简说明了原由,但顾淮南的脸色却并没有因此好起来。
“买玩具又怎么了?一个玩具又能有多少钱?你这当娘的也忒小气了些。”
这样的话从顾淮南的嘴里说出来,总是让人有些惊讶的。他是太喜欢果冻了,喜欢到不在意钱了。
但以樊简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是。其实,他只是喜欢在某种时候去打击别人罢了。
“家里的玩具已经很多了,而且也不能给孩子养成他要什么我们都必须给他买的习惯。”
顾淮南的嘴咧了一下, 然后发出了一声类似「啧渍」的声音,“说那么多,你就是不舍得给孩子花钱?”
善解人意的人最容易受委屈,对别人太好的人容易被人伤。
现实总是如此的操蛋,你的一点点不好就容易让人将你所有的好全部推翻忽视,因为他已经太习惯你的好,并且还准备在你的好上更加的得寸进尺。
樊简的声音有些沉,正如同她的心一样,“该花的钱我从来不会吝啬,但是不该花的钱,也没必要浪费。”
顾淮南马上跟着说道,“说那么多干什么,谁有钱会舍不得给自己的孩子花,就是没钱才没办法。不过,没钱你也不要怪别人,现在这哪哪不需要花钱啊?房租,房贷。”
顾淮南呲着牙数着这些花费,深凹下去的眼睛用一种深而沉的眼神看着樊简。
樊简明白了,她或许早就该明白。如果家是一条小舟,那么在这个小舟出现问题,不能承载太多人的重量时,最先被抛弃的,是谁?
现在的这个家,这条小舟,虽然不能说底下有个大窟窿,但收入的骤减,大笔固定的支出,对于文化修养都不高的一家人来说,这已经足够让人感到惶恐,焦虑不安, 这对这个家来说,不啻于遇上一场大风暴。
而在这个风暴来临的时候,人人危险,他们没想过要同舟共济,他们想到的是,安排一个人跳下水去找外援。
樊简并不排斥出去挣钱,也不觉得出去挣钱就是低人一等,她认为挣钱是一个人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价值体现。
但顾淮南这样阴阳怪气,意有所指的说起来,多少会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
樊简没有说话,顾淮南却是不能停止说话。
“哎,这没钱就是寸步难行哦,连孩子要买什么东西都无法满足,可是这没钱怎么办呢?天上又不掉下来。”
顾淮南抱着胳膊慢悠悠的说着,咧着嘴巴,斜着眼睛看人的时候,心里凉薄透露在他脸上表现的明明白白。
樊简的心里却已经不难过了,从来没想过要得到的,没有得到那也就没关系。
“我想过了,再过一个月,幼儿园开学了,把果冻送去幼儿园,我就去上班。”
第181章 艰难寻找
石真梅外翻的嘴唇扬了一下,才慢慢的放下来。
“果冻还小,你去上班,我来带果冻就好了。还没满三岁,也不知道幼儿园要不要。”
“幼儿园的早早班就是专门招收三岁以下的孩子的。”
石真梅马上答道,“那既然你都打听好了,那就随便你吧!”
石真梅回答的如此干脆,连一丝犹疑也无,樊简的心里有那么瞬间的沮丧,不过,也很快就没有了。
她早料到石真梅不会带果冻,又何必为了一个已经知道的结果感到失落和沮丧呢?
夜风徐凉,附近无遮挡的高层建筑刮过的风如同呼啸山林的野兽,在黑暗中肆意释放着自己的欲望。
安静时,这样的风声难免让人心中生出几分恐慌,脚下踏着踏实的地,周围是一堵堵坚硬厚实的墙壁,这样才让人多了几分安心。
无怪是人人都希望有个家,有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栖身谋爱的房子,实在是天高地深,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一颗心才有了从容安放之处。
樊简将洗干净的衣裳挂好,将手上的潾潾水珠甩干净,樊简的声音跟着落在地上的水珠一起落下,“我想,我还是出去工作好了。”
总说谈钱太俗的人应该是没经历过世道艰难,挣钱艰苦的人。
其实人生存于世间,实在有太多绕不开的东西。金钱只是其中一种。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方是正确价值观。贫贱夫妻百事哀,也不是今天才说出来的话。
一个男人,如果在情浓蜜意的时候说要养你,在那个时候是真的,但是那份真实也只限于情浓蜜意的时候。
一个女人,她可以相信一个男人对她的承诺,但是她不应该把这个承诺当作是一辈子的筹码,一个女人最愚蠢的行为不过是守着一个不变的承诺过着世事多变的日子。
樊简愿意相信顾盛安当初对她说的是真的。至少,她的双脚踏着这踏实的地的时候,她与愿意去相信。
“嗯,那好吧!”顾盛安回答的十分干脆。
“那,你准备找个什么样的工作?”躺在床上的顾盛安翻了个身,放下手机的时候加上了这么一句。
“我也不知道,我先出去找找看。”她已经离开职场快四年了,四年,一千多个日夜,不知道快速发展的深市的办公室还能不能容纳下她。
樊简找工作的第一天是沮丧而归的,她回到店里的时候,石真梅和顾盛安一股脑的拥了上来,连空气中的灰尘都放缓了飘动脚步的店里,因为樊简的踏入灰尘的流动速度似乎都快了些。
“找到工作了吗?”
“都有些什么工作?工资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去上班?”
一连串的发问来自那几双带着满满期待的眼睛,樊简的内心有几分激动和惊恐,好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家人生活的重担和期望都落在她的身上。
她迎着那些期待的眼睛,用力扯出一个不那么的失望的笑,“有是有,但是并不是很好。”
“有就不错了,也不用太挑剔了,现在的工作不好找,没高学历,你还想找多好的啊?”
说话的顾淮南,他总是喜欢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做出自认为最正确的判断。指点江山,不知是不是中老年男人的专长?
樊简没有说话,顾淮南的固执和不服输,窝里横,总是能在发生争辩的时候发挥的淋漓尽致的。
大环境影响着每一个小家庭, 樊简在第二天早上早早的就出了门,石真梅还没起床,早餐在家是吃不上了。
樊简绕了点路,去市场的早餐店买了两个包子果腹,小区的楼下早点店的包子比市场卖的要贵,还不好吃。
樊简咬着包子往人才市场走去,临近人才市场,行人就越多,他们的脸上布满了对现状的焦灼和对未来的迷惘。樊简看着他们,也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这一刻的她,和他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分别。
人才市场的拥挤程度比起比正值上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车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个招聘的位置前更是水泄不通。
樊简用尽全力才挤进去,还没来得及说话,主管招聘的人就已经收起招聘的牌子,声称人已经招满了。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樊简也去看了其它的招聘职位,还没等她看清招聘的是什么样的职位,周围的拥挤的人群就密密麻麻的挤压了过来。
一职难求,是这个大环境下受到影响的每个人从心底里发出的感慨。
樊简躺在床上,走了一天的双脚在这个时候才能得到休息,走过太多路的双腿,哪怕此时已经停下,肌肉仍是止不住的发抖。
顾盛安躺在她的身边,状似无意的问了句,“工作找的怎么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甚至没有看樊简,语调轻却能听到隐约的焦灼。不知他是不想看樊简,还是不敢看樊简。
樊简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的职位要求在心里的降低了一个标准。
刚开始,她认为的,能从事像以前一样,做个办公室文员就好了,可是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现在的办公室文员有的是年轻没生养过孩子的女孩去接替。樊简在他们的面前没有任何的优势。
“还没找到合适的。”
顾盛安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的手横伸过来,抓住樊简的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还是听爸说的,不要太好高骛远了,有个工作就不错了,不要挑三拣四的了。”
樊简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顾盛安的手就像是水中被惊动的游鱼,警觉而快速的抽开了自己的手。
“我知道了。”樊简转身,话从侧着的身体飘过去,简单的话显得十分的空洞,是她太挑剔了吗?
收入的减少或者是没有,只能是让人从心里感到焦灼,而一条条生命的逝去才是压垮人心,引起恐慌的猛药。
没有人能忽视一条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消逝的感觉。
当目睹的人多了,传播的速度也就更快了。
第182章 渐行渐远
人才市场楼顶的纵身一跃。惩罚和报复的是谁?伤心和痛不欲生的又是谁?
死者很快被一块白布覆盖被抬离了现场。
警方很快就拉好了警戒线,人才市场拥挤的人群就像是灌进海洋的水又纷纷流入到原有的河道中。
只是那条已经消失的生命,再也回不到原有的轨迹当中。
樊简并没有目睹他人坠楼的过程,这对她来说也许是种幸运。
光是听人家说,看他人眼中的惊恐,已经让樊简从心底里生出一种颤抖。
大环境压轧下,工人被迫离职,人们被迫失去或者减少经济来源,这已经足够令人恐慌,当环境的巨大齿轮慢慢倾轧下, 人们才发现自己虚弱的没有丝毫抵抗的力气。
樊简的求职从人才市场到大街小巷,正值七月,夏日炎炎,头顶着烈日在阳光下行走,累是次要的,渴和热才是压在身上的大山。
但是樊简没有买水,吐了几口唾沫又迈动脚步往前走。
她的口袋也许不能算是太贫乏,卡里还有三万多,但是那笔钱她并不打算用。
钱包里剩下还有四五百块的现金,她打算用这些钱撑到找到新工作领到薪水的时候。
樊简想的不差,差的是深市如今的这个环境。
一片萧条的景象,街头仍是拥满了人,临街的店铺仍是开着,大一点的服装商场满是用红纸贴着的特价提醒,音箱的声音仍旧是开得最大,只是这一切仿佛在烈日的炙烤下显得如此的消沉乏力。
办公室文员的工作,已经再没有了樊简的位置。
在认清这个现实之后,樊简也将自己的标准降低了些,几日下来,接到了都是拒绝,不能说樊简的心里没有一点灰心焦灼之感。
酒店的前台似乎是嫌弃樊简的样子太素了些,浓妆艳抹的招聘人员将樊简从头到底打量了一下,被烟熏黄的手指拨弄了一下红色大波浪刘海,嘴唇微张,分明是一个明显的吐烟圈的姿势,她问了樊简一句,“你,会不会化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