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园书香润桃李——燕霓南
时间:2022-01-24 09:11:16

  “什么是受众?”
  “打个比方吧!两幅不同的画,从专业角度来看,处于同一水准。但如果放到大众中间,让他们去挑选,让他们分出哪个更好,意见就很难统一。
  有人说A更好,也有人说B更好,争不出个高低好坏来。那么这个时候,就看A和B哪个受欢迎程度更高。假设喜欢A的人更多,那么就说明A的受众更广。”
  “噢……”江朵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在所有的绘画中,人物可以算是最难画的了。因为人物有五官,有神态,一不小心就容易画得不到位,一个小细节不到位就可能导致整个人都走了样。”向好一边开始起稿,一边说道,“我们要先定好比例,首先得定出三庭五眼的比例,最上面的是上庭,大概是从发际线到鼻梁起点的位置;
  中间是中庭,是鼻梁起点到鼻尖儿的位置;
  最下面是下庭,是鼻尖儿到下巴尖儿的位置。然后就是头身比例,也就是说在这幅画儿中,头和身体分别所占的比例……”
  向好讲得很认真,江朵朵也听得很认真。
  但听着听着,江朵朵就忍不住感叹道:“好难画哦,我都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画人物。”
  向好转过头,见江朵朵的一双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画布上那张刚刚画好轮廓的脸,眸子亮晶晶的,充满向往的感觉。
  向好说道:“不管做什么事,都是由易到难。你现在看着难,但等你多练几年,练着练着你就会发现,其实都是一步步慢慢打磨出来的。
  再到后来,你还会发现,无论任何事根本就不存在难和易这个概念。关键是看你愿不愿意去钻研,看你愿意花多少时间和精力去钻研。”
  向好说罢,继续开始画。
  江朵朵眨了眨眼睛,问:“向老师,我什么时候能画人物?”
  向好想了想:“你想什么时候画,就什么时候画。先可以不用太在意画得好不好,先练习。虽然说画画也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但如果基本功到位了,完成一幅复杂的画,比完成一幅简单的画,学习到的东西要多很多。”
  “嗯,我不怕困难。”江朵朵说,“我只是没有太多的机会学习。”
  “我知道。”向好说道,“我不天天都在这儿吗?你有什么不懂,可以随时来问我。”
  向好说罢,江朵朵一直没有搭腔。
  向好不禁纳闷,转头看向江朵朵,只见她眼中神色有些复杂,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向好问:“朵朵,你怎么了?”
  江朵朵沉默了好几秒,才低声开口问道:“向老师,你是不是要走了?”
  “我要走了?”向好更加纳闷了,“你听谁说我要走了?”
  江朵朵咬了咬嘴唇,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道……我听说你要走了……你男朋友会带你走的,你男朋友……”
  江朵朵正说着话,突然停住了,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盯着院子门口处:“向老师,你男朋友来了……”
  向好顺皱起了眉头,带着几分疑惑缓缓转过身。
  当她转过头的那一刹那,顿时呆住了!
  蒋凯南就站在大门口处,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向好。
  灯光下,那双眸子深邃又迷人。
  恍惚间,还带着几分深情的感觉。
  向好站了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出去办点事,路过这里,正好看到你在,就停下来看了一会儿。”
  蒋凯南说话间,已经迈开步子,“你现在还在画画儿呢?”
 
 
第111章 深度思考
  “怎么这么问?”向好说话间,将视线落在画布上那刚刚起好轮廓的素描上。
  蒋凯南笑了笑,说道:“大多数人小时候学艺术,长大后,慢慢步入社会了,就丢掉了。”
  “所以,我不是大多数人中的一员。”向好说道。
  “这倒也是,你比大多数人意志更坚定!噢?这画的是什么?”蒋凯南皱起眉头,一边看着一边问道,“一个美人?”
  “对,我的老师杨采采。”向好说道。
  “哦,我记得她。”蒋凯南曾经虽不是和向好上同一小学,但在大学的时候,他却经常听向好提起杨采采,也明白杨采采在向好的心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你最近见到她了?”蒋凯南问。
  “嗯,见到了。”向好没有再提杨采采的不幸遭遇,到现在为止,她甚至认为杨采采只是经历了一场「变化」,而非「遭遇」。
  她,还是从前的那个她,一直都是。
  就在蒋凯南和向好交谈间,她冷不丁地低头,看到江朵朵看蒋凯南时那一脸的警惕。
  当时她也没太留意,认为这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
  蒋凯南和向好从江朵朵家里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那幅画只开了个头儿,向好将画架连同画布一起搬到了走廊上,叮嘱道:“先放这儿,等下次有空再画。”
  江朵朵盯着那幅画看了一会儿,说道:“向老师,如果下次再画,你还记得先画哪儿后画哪儿吗?”
  江朵朵这个问题听起来很简单,但向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在江朵朵看来,画画这种事就应该一气呵成,而不是突然间断,下次再补。
  果然,就在向好还没来得及回答的时候,江朵朵又开口了:“我的意思是,这样隔开时间画,会不会效果不好?”
  向好笑了笑,回答道:“当然不会,一幅画画到哪儿,自己心里是有数的。一些不那么复杂的画,一次性完成很正常。
  但有些画儿本来就很复杂,比如那些带有宗教色彩的偏写实风格的油画,对细节的要求非常高,而且工程量也很大,一天半天就完成是根本不可能的。”
  “噢……”
  “中国有个叫冷军的画家也是,他画的是超写实油画,比照片还要清晰和立体。他笔下的人物,让人能看到每一根头发,甚至是头发上的光泽;
  能看到毛衣上浮起的小细纤维,逼真得令人惊讶。像他那种画,也需要花很长很长时间去完成。”
  向好一边解释,一边收拾好画具箱,“这些,等你以后学得深入一些了,自然会明白的。”
  ……
  在回去的路上,蒋凯南问向好:“你还没放弃自己的画家梦呢?”
  向好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这个年纪谈梦想,是不是有些可笑?”
  “这有什么可笑的?你没看到现在很多七八十岁的人拿起画笔,开启逐梦之旅吗?”蒋凯南问。
  向好想了想:“好像也是。人到了那个年纪,大多退休了,孩子也都大了,突然没有了追求,无意义感会比青少年甚至中年更强。所以给自己一个可以追的梦,也算是给自己增加一些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蒋凯南听完向好的话,没忍住笑了:“你现在还是这样,总是去深入剖析每一种行为背后的动机和深意?”
  向好皱了皱眉头:“难道不应该吗?我就是这种人。我也知道,现在很多人都不愿意做深度思考,只想停留在生活的最表层,体验最浅层次的快乐。
  但是我没办法做到,我必须深入客观地去看待去分析一些问题,要不然我就浑身难受,怎么办?”
  “你这是欠抽的表现。”蒋凯南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那么我也深入地去分析一下你吧?分析你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好不好?”
  向好转过头看向蒋凯南。
  月光之下,他的轮廓清晰立体,但五官却看得不太真切,唯有那双狭长的眼睛闪着的点点光晕清晰可见。
  越是这样,越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盯着蒋凯南看了一会儿,反问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又为什么是这样,难道我自己还不知道吗?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别人看到的终究只是表象,甚至是假象。”
  蒋凯南很淡定地摇了摇头:“不一定。人最不了解的往往就是自己。所以,每一个人都应该是自己的旁观者。”
  “呵……”向好轻笑了一声,“乍一听,还蛮有道理。”
  “所以,愿意听我对你的理解吗?”蒋凯南又问。
  “行,你说。”
  蒋凯南顿了顿:“这个世界上,像你这种人,其实并不算少。只是,他们还没有条件,像你这样。”
  蒋凯南短短几句话,倒是把向好给说懵了:“什么叫没条件?”
  蒋凯南淡淡笑了笑:“一个人时常做深度思考,或者说时常做看似有价值的深度思考,是需要资本的,也是需要前提条件的。
  首先,他有做深度思考的能力,需要具备一定的学识、阅历、远见,或者说是透过现象看本质的素养。
  其次,他需要有足够的时间,如果一个人整天为了一日三餐衣食住行忙得不可开交,他是没办法做深度思考的。
  然后是他必须具备一定的经济条件,就算不是太有钱,实现财务自由,但也不能太穷,一个太穷的人可能连饭都吃不饱,还谈什么理想、价值和意义?
  有句话说得好,当一个人吃不饱饭的时候,烦恼只有一个。
  当一个人吃饱饭的时候,烦恼就有千千万。你的烦恼,总而言之就是这千千万万烦恼中的一种,或者若干种。”
  “噢?确实有些道理。”向好立刻附和道,不过也很快抓到了蒋凯南刚刚那番话的问题所在,“但你说的那三点,总结起来也就两点。”
  蒋凯南笑了:“果然很聪明,看问题一针见血,向好不愧是向好!我的第三点算是对第二点的具体解释。这样说,行吗?”
 
 
第112章 刷新认知
  “强词夺理!”向好没好气地说道。
  “现在,我来深入地剖析你。”蒋凯南说话间,特地看了向好一眼。
  “嗯。”向好露出一副不情不愿任人宰割的表情。
  “你之所以这样,不排除一部分是先天的,天生具备这种深度思考的特质。其次,和你的家庭状况有关,家境不错,衣食无忧。
  说好听了就是你有追求,说得难听点儿就是吃饱了撑的……"
  “噗——”向好没忍住笑,“你才吃饱了撑的!”
  蒋凯南也不笑,仍旧保持着一脸一本正经的表情,“当然了,说你吃饱了撑的也不是贬低你,你暂且把这句话看成是中性的就行。毕竟,有人吃饱了无所事事闹得鸡犬不宁,有些人吃饱了之后就会做有价值的深度思考,显然后者更值得提倡嘛!
  你这么折磨自己,最坏的结果也只不过是不断思考新的问题,不断纠结,不断求解,让自己过得不太快乐。
  最好的结果就是,最后找到答案,找到出口,找到内心的平衡点,看开了,也释然了,觉得曾经的一切不过是自讨苦吃,只不过是试图透过一粒尘埃去窥探整个世界。”
  向好再一次忍不住笑,但笑声更快被蒋凯南给打断了:“然后,你具备这样的特质,还和你的成长环境有关。虽然你物质条件一直很好,但你的成长轨迹,都是提前被父母安排好的。
  对于一个不太有思想的孩子,或者乐于接受他人安排的孩子而言,这是一件好事。
  而对你这样一个动不动就会开动脑筋去思考各类问题的孩子,绝对是一种灾难。”
  这次,向好没有笑,但却打心眼儿里觉得,几年不见蒋凯南,他倒是比从前幽默了不少。
  “我刚才分析得对吗?”蒋凯南问,“如果不对,还烦请向好女士积极指正。”
  蒋凯南说罢,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向好,像是一个做错事求原谅的孩子。
  向好再一次被逗笑了,笑得直不起腰。
  向好这才发现,她自从来了梅园镇之后,很少像今天这样笑过。
  很少像今天这样,发自内心又无所顾忌的笑。
  这一笑,积压在心底的那些负面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了。
  紧接着,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李增贤家走去,刚走到门口处的时候,向好就见李晓檬端着一个杯子朝着客厅方向走。
  大概是听到声音,她猛地回头。
  就在她的视线落在蒋凯南身上的那一刻,整个人突然一怔。导致正在上台阶的一只脚突然踩空,整个人瞬间跌倒。
  紧接着,便听到「啪」的一声,杯子碎了。
  向好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将李晓檬扶了起来。
  李晓檬站稳之后,向好才发现洒落在地上的红糖姜茶,于是说道:“真是可惜了,竟然打了……”
  “没事没事,碎碎平安,碎碎平安。”蒋凯南连忙附和道,对李晓檬说道,“小檬,你快去收拾一下,这里交给我们。”
  蒋凯南说话间,已经到走廊的角落里拿来了扫把和垃圾铲,低头开始打扫地上的玻璃碎片。
  向好瞬间怔了怔,如果说曾经的她是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小姐,那么蒋凯南绝对算得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她曾经和蒋凯南恋爱的过程中,他要么是在球场上奔跑,要么就是在图书馆读书,或者是在校刊杂志社审阅稿件……总之,从未见他干过任何粗重活儿。
  所以,这一刻的蒋凯南,倒是刷新了向好对他的一贯认知,同时也颠覆了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大概是蒋凯南意识到向好一直在看他,他没有抬头,但打趣地问了一句:“怎么了?是不是很惊叹为什么我既能文又能武?”
  向好还没笑出来,李晓檬就先笑出了声儿,笑得满脸通红。
  向好这才跟着笑了起来:“我确实没想到你还会扫地,以后要是找不到工作,去家政应聘也能混个温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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