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五世纪中叶,伟大的科学家、天文学家哥白尼,出版了《天体运行论》,提出了日心说模型,即“我们所处的世界围绕太阳旋转”。这一学说立刻触犯了信奉“地心说”的宗教集团利益,他被视为异端,他的众多追随者也被施以火刑。
谁想,郝梦摇了摇头,说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不,应该是阿里斯塔克。”
“……他是谁?”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郝梦:“你没听过也是正常的。因为他并非是一个青史留名的天文学家,而是一个生活在公元前3世纪的希腊哲学家。他提出日心说,也并非是因为科学探索,更多是因为哲学假设。”
她顿了顿:“你没听过他,但是你一定听说过亚里士多德对吗?”
顾启明点头:“当然。”
“很少有人知道,亚里士多德和他的老师柏拉图都是地心说的拥护者。当然,他们师徒两人提出的宇宙学理论,在现在看来也是很可笑的,他们认为宇宙是55个球形透明体,一层层嵌套在地球周围……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阿里斯塔克明明是正确的,但在更富盛名的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面前,他成了那个不知好歹的反抗者。”
“……”到了这时,顾启明终于明白她要说什么了。
他现在的状态,就如同两千多年前那个一身反骨的阿里斯塔克。
寂寂无名的阿里斯塔克用自己的日心说挑战着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而顾启明的对手是行业内无人不知的徐氏父子。
弱者与强者。
反抗者与权威者。
孤勇者与结党者。
郝梦继续说:“即使面对那样强大的对手,直到阿里斯塔克去世,他也未曾放弃过自己的日心说思想。甚至,他通过精妙的几何学分析,论证出太阳比地球大得多。”
这位希腊人的学说,一直延续了下去。哥白尼、布鲁诺、布拉赫、开普勒、牛顿、爱因斯坦、霍金……这些伟大的天文学家和物理学家,踏在日心说的肩膀,对于浩渺的宇宙提出一个又一个的猜想。
若是阿里斯塔克臣服于柏拉图的权威,若是哥白尼惧怕宗教的威慑,那么如今的人类,不可能踏出地球,走向宇宙。
郝梦注视着顾启明的双眼,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伴着星辰、烟花、与新年的钟声,重重落在了他的心上——
“——我始终坚信,人类为理想与信念踏出的每一步,星星都在看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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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红包~
第二十章
因为顾启明第二天还有拍摄通告,他和郝梦并没有在山上待到天亮。
下山的路比上山要轻松很多,顾启明想,可能是因为扔掉了肩上的包袱吧。
他们拾级而下,一边走一边聊着天。
在寂静的山间小路上,郝梦抬手指着天空,教顾启明认星星。北半球冬季的天空有很多明亮的星星,贪狼星、五车二、南河三、参宿七……
“这里的光污染还是太严重了,人肉眼可见的极限是五等星,可这里只能看到三等星。”郝梦语气怀念,“我之前出差去过一次青海的德令哈,那里有座哈射电观测站。青海海拔高,空气通透,肉眼能见度比内陆地区高很多,到了晚上,漫天都是星星。”
顾启明附议:“青海确实是个好地方,我第一次看到银河就是在青海。”
“咦?”郝梦惊讶地问,“你是去拍片子,还是去旅游?”
“都不是。”顾启明回答,“我是去领奖。”
“……领奖?”
顾启明没有卖关子:“First电影节就在青海举办。”
四年前,刚踏出电影学院的顾启明就凭借处女作《有风在追我》斩获了First青年电影节大学生竞赛单元的最佳导演奖。直到现在,他依旧记得那天他抱着奖杯,坐在旅店的露台上,仰望星空时所看到的震撼场面。
壮美的银河倒挂在苍穹,在黑夜里静静流淌。
在藏语里,银河被称为driblam,drib是“阴”的意思,lam代表“路”,在藏人眼中,这是一条身处幽暗却通往光明的道路。
那时候,顾启明十分确信,自己将会沿着这条由星光铺就的大路,向着梦想的方向前进。
……不过没关系,即使迟了四年,他还是会踏上那条路的。
行至半山腰,天上的星星渐渐褪去了。黑夜不再是黑夜,仿佛被注入了水,一点点被柔化成墨蓝色,接下来又进一步变得更浅、更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