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些影迷会在社交平台上留下一些只言片语:“四年前那个拿了大学生导演奖的顾启明,现在在做什么?”“《有风在追我》非常有趣,那导演后来拍过什么片子?”
这些问题无人应答。
看到这样的结果,郝梦觉得不可思议。
她发现,她认识的顾启明忽然多了好几重身份。校友会上的学霸校草,镜头下的明日传奇、自信的青年导演……以及重逢时,那个收敛住全身光芒的老同学。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顾启明呢?
……
读博是没有休息日的。周六一早,郝梦又一次出现在了实验室里。
很多外行人对天文学有误解,以为天文学研究,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拿着望远镜去野外观星。
实际上,“观星”(准确来讲叫做“观测”)仅仅是他们工作里最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而且他们所观测的星星绝大部分无法用肉眼捕捉,需要借助专业的天文望远镜,才能捕捉到几万光年以外那些或活跃、或泯灭的星系。
天文工作者大部分时间都是闷在实验室里做理论模拟,用程序去推测宇宙的某个角落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你坐在计算机前,每天日复一日的编代码、写程序。只要你稍一疏忽,你所创造的程序宇宙就会因为数据过分冗余,直接坍塌成超弥散星系;在那星团上原本可能诞生出来的智慧生命,也会因为你在某行代码上的粗心大意,直接消弭于无形。
在这一刻,你就是一个最拙劣的造物主;你毛毛躁躁、你摇摆不定,你并不知道你每次敲下回车键,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这世界上很多的物理学家最终都走向了神学信仰,因为说不定,人类所生活的这片宇宙,也是由一个名叫上帝的新手程序员所创作的作品呢。
——从这点来看,天文学家的工作确实挺“浪漫”的。
郝梦正在敲代码的手一顿,她被脑中突然跳出的浪漫二字击穿了。
不由自主的,她又想起了顾启明。
她从未对一个人有着这么强烈的好奇心。顾启明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她实在太想知道,为什么顾启明没有继续他的导演梦想,为什么顾启明在重逢后不谈一句自己的事情。
郝梦决定放任自己的好奇心。
她趁着午休时间,给高中班上关系最好的闺蜜打了一个电话。
闺蜜灿灿是班里的“包打听”,毕业后的两次同学会都是她张罗举办的。她大学时没有出省,大四考了公务员上岸,然后迅速和大学时认识的男朋友步入婚姻殿堂,婚后生活和谐,最近在考虑备孕……总之,在大部分同学眼里,她属于“人生赢家”。
电话接通后,灿灿很惊喜:“大忙人,你从深山老林里出来了?居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之前郝梦跟组去兴隆站观测,那里信号不好,一走就失联好久。
郝梦和她聊了几句,便直入主题的问:“灿灿,你知道顾启明毕业之后在做什么吗?”
“啊?你怎么关心起他来了?”灿灿想了想,“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咱班毕业之后办了两次同学会,一次你去了乌鲁木齐,一次你又出国交流去了,两次都没赶上;他也差不多,他这几年一直在外面拍片子,人家可是要当大导演的,忙得很吧。”
“……他在拍电影?”
“具体是电影还是电视剧,我也不清楚,但应该是电影吧……”灿灿的声音越发激动,“徐新锋你知道吧,就那个大导演,拿过好几次奖,老婆是影后郭凤!他们夫妻俩搞了个工作室,叫什么FENG工作室,专门扶持新人导演。我听班长说,顾启明刚毕业,就被那个工作室签走了,这几年都在那儿工作。他当时好像获了一个什么奖,徐新峰很喜欢他。”
“是FIRST。”
“什么?”
“F-I-R-S-T,”郝梦语速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顾启明拿的FIRST,这是国内新人导演的最高荣誉。”
灿灿茫然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郝梦停顿数秒:“我前几天遇到他了。”
“靠,你遇到他了?!”灿灿一听,立刻激动起来,“怎么样怎么样,他长残没有?是不是还那么帅?你在哪里遇到他的?……等等,既然你遇到他了,你还向我打听什么啊,你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直接问他?
他们算不上熟,只是在异乡重逢的老同学罢了。郝梦还没那么自以为是,觉得她问了,他就会回答。
最主要的是,他们那天虽然加上了微信好友,但之后并没有说过一句话,她根本没有机会开启聊天模式。
除非,能有一个合适的机会……
……
下午,当郝梦又沉浸在海量庞杂的数据中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脸焦急的黄丹冲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她找了书架、抽屉、包包,还检查了电脑上的每一个插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