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诀信任的人不多,寥寥无几那么几个他都看的很重。
在别人那儿他一点亏都不会吃,唯独在他近亲的人面前,就算委屈也自己咽,他一句都不会说。
这些话像水下的暗潮,在她脑海中翻涌不息。
姜如棠再开口时声音都变得干涩,“你为什么忽然和我说这些。”
段一凡低着头,声音像绵绵的雨,“昨天,小彩虹死了,抑郁症,自杀。”
“嗯?”姜如棠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原来和你们在一起的那个小彩虹?”
他点头,“我昨天知道的这个事,想了一晚上,越想越害怕,诀哥从前那么阳光的一个人,现在变成这样,害怕诀哥是不是也……”
段一凡没有说完,但姜如棠心里已经是咯噔一下。
他担心陈诀会不会也因为压抑的事情太多,有扛不住彻底崩溃的那一天。
会不会像小彩虹的结局一样。
姜如棠垂在身侧的手攥着衣角,已经攥出了一片褶皱。
“我和你说这些就是想拜托你,你平时和诀哥接触多,你注意观察下他,他也才十八,你看他活的像个十八岁的人吗。”段一凡说着别过脸去,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姜如棠沉默了很久,脑子里回旋着段一凡今天说的话。
她跟前这杯咖啡已经彻底凉透,再抬眼时咖啡厅里光线大亮,外面却已经黑了。
段一凡就在对面坐着,也没催她。
姜如棠透过玻璃窗看了眼外面,对面小吃街已经接连亮起了灯,灯连成线,漂亮也耀眼,她回过头说,“那个,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段一凡点点头,说,“好。”
她现在想马上就见到陈诀,迫不及待,立刻。
姜如棠一边往外走一边在手机上问他在哪,陈诀回答说在某个酒吧。
她看到名字后就直奔往那儿去了。
酒吧里人影绰绰,灯光昏暗,明明灭灭。
她看到陈诀的时候他正和赵渊他们一群人在一起,他坐在中间的位置靠着椅背,微仰着头,有几分微醺的醉意和慵懒。
他和他们说说笑笑,自由散漫。
姜如棠隔着些距离往那边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笑起来唇边梨涡很好看,他应该多笑一笑的。
听了段一凡那些话,一想到这些种种都可能是他装出来的,姜如棠在这儿多看一秒都觉得难受。
她没有再往前,仅这么瞬间就红了眼眶。
是陈诀先看见的她,抬手朝她挥了下。
姜如棠本能地侧过脸,伸手蹭掉眼角的湿。
这个动作很小,陈诀却感觉到她的反常,果然,过来就看见她眼眶是红的。
他垂眸看着她,声音轻轻的,“怎么了啊。”
这人吧,就是矫情。
他不问还好,一问这眼泪就止不住,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只不过,是替他委屈。
姜如棠眼泪失控地往下掉,急得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陈诀面前掉眼泪,陈诀也有些手足无措,伸手轻抚掉她脸上的泪,“别哭啊,怎么了。”
姜如棠声音哽咽,只重复着一句,“你有事能不能告诉我啊,你告诉我嘛,告诉我。”
她说话本来就软,带着哭腔又像是撒娇。
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不就今天喝酒没告诉你吗,不至于哭。”他声音带着轻哄,半开玩笑地说,“告诉你,都告诉你,以后上厕所都给你打报告。”
姜如棠被他这句逗笑,脸上偏偏还都是泪,狼狈又滑稽。
陈诀用手擦掉她脸上的泪,轻笑着说,“多大点儿事,怎么这么容易哭。”
她那天问陈诀,能不能跟她讲讲,他的从前。
可现在知道了一些,她复杂的情绪里除了心疼也说不清别的都是什么。
像是一个站在手术室外拿刀的医生,火急火燎匆匆忙忙,要怎么救门内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