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鸟——江有无
时间:2022-01-24 13:09:33

  好几天没说话,错手把练习册重重摔在他桌上已经足够难堪,上面竟然还写了自己的名字。

  简直像是回到了躲在食堂立柱后,被他当场发现的那一天。

  尴尬过头,跑又跑不过,她感觉自己整张脸都滚烫,又急又气:“我用水性笔写的,你拿毛巾擦擦就可以!”

  练习册封面光滑,不怎么沾油墨,湿毛巾一擦便能擦掉。

  女孩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语气里难得带上几分恼火,戚野听出来了,不禁有些发怔。

  愣了几秒,他不太确定地问:“你之前没生气?”

  许愿根本听不懂戚野在说什么:“谁生气?”

  他是不是说错了。

  最爱不高兴的难道不是他?

  又茫然又迷惑,许愿抬头。

  不复往日的冷淡神色,男孩微微皱眉,眉宇间带出几分鲜见的迷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随着眉峰慢慢展平,那点惘然就看不见了。

  “没谁。”

  他摇头,淡淡道,“我不能收你的东西。”

  许愿垂头丧气:“哦。”

  不过这个结果也不稀奇,她很快调整好心态,准备拿回练习册。

  一伸手,却扑了个空。

  和那个站在楼下的雪夜有几分相似,手里拿着练习册,他稍稍退后一步,一双眼看向她:“许愿,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

  今天是周一,也是北南客流量最低的时候。

  没有周末那么忙,活不多,戚野吃过饭,提前一个小时回家。

  家里没人,戚从峰大概又出去喝酒了。

  并不关心醉鬼去了哪儿,进屋后,戚野先把早上离开时灭掉的煤炉重新点起来。

  没开灯,他坐在炉边,就着逐渐上升的温度烤了十分钟的手,等到全身上下都暖和起来,起身去了自己的房间。在床与墙的缝隙间摸黑找了一会儿,翻出来一个小瓷碗。

  用了许多年,瓷碗很是陈旧,边缘有好几个磕出来的不完整豁口。

  戚野把碗放在床上,继续接着找,最后又摸出来一截已经用了三分之二的白色蜡烛。

  他的房间只有一张孤零零的木板床,没有衣柜,更没有书桌。

  于是戚野拿着瓷碗和蜡烛,重新回到客厅。

  烧得很旺,煤炉隐约透出一点泛红的火光,他蹲在炉边,用炉膛里的火苗引燃手里的一小截蜡烛,然后趁着烛泪尚未形成,眼疾手快地把蜡烛放在小瓷碗中。

  戚野小心翼翼捧起瓷碗,将蜡烛和碗一块儿放在餐桌上。

  又从书包里拿出写着女孩名字的练习册,还有一大叠看上去很廉价的草稿纸——实际上也确实很便宜,是批发市场质量最差的纸,厚厚一摞只要三块钱。

  害怕燎到崭新的练习册,他调整了一下瓷碗的位置,确保烛光正好能照亮练习册,又不会因为蜡烛突然倒下而烧到它。

  接着,他拿出和草稿纸一起买的黑色水笔,借着隐约朦胧的烛火,开始一道一道誊抄练习册上面的题目。

  独自在家时,戚野不习惯开灯。

  西川电价平均一度五角钱,并不算贵。但只要戚从峰在家,不论白天还是黑夜,总喜欢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

  之前没买蜂窝煤,没有暖气的时候,也不肯委屈自己。电热毯小太阳暖手宝样样不落下,每天至少使用八小时。

  戚从峰倒没让戚野交水电费,然而每次他交完钱回来,心情都会格外暴躁,把远远高出普通家庭的用电量怪在戚野头上。

  轻了骂上一顿,重了就要操起手边随便什么东西揍人。

  所以戚野从来不在戚从峰面前用电。

  久而久之,他养成了习惯,即使一个人在家,也不会开灯。

  毕竟谁都不知道那个醉鬼会在何时闯进来。

  刚开学不久,作业不算多。

  功课基本都在学校完成,这是戚野今年第一次用这个小瓷碗。

  瓷碗底部积着一层陈蜡,是以前烧蜡烛的时候留下来的。用碗装好,攒得多了,就可以重新找点儿棉絮做引,当成新蜡烛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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