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直接愣住:“妈?”
许愿从来没有被这么骂过。
陶淑君一般只骂她成绩不好,学习不用功,最出格的一次,大概就是新年家宴上,不怀好意揣测她和其他男生谈恋爱。
这是头一回说出这样的话。
“你到底要不要脸啊!”在许愿难以置信的眼神中,陶淑君又重复一遍,“你就那么喜欢让别人知道你来那个?喜欢让男生帮你买卫生巾?喜欢让男生送你回家?说了不让你说你还跑去和男生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脸没皮的东西!”
许愿彻底惊呆了。
如果家宴那回,她还有底气跑出去,这一次,她根本动都动不了。
成年人不加掩饰的恶意狠狠甩过来,把许愿拍在走廊的墙上。
她牢牢嵌在墙里,动弹不得,听着陶淑君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利嗓音:“谁家小姑娘和你一样!第一次来那个就让男生知道!我都不敢给你们何老师说!说出去我的脸也要被你全丢光了!”
许愿刻在墙壁上。
四肢都没有感觉,只有已经不怎么难受的小腹,在渐渐听不清的叱骂声中,剧烈抽疼起来。
*
第二天,戚野进班时,发现许愿还没来。
琢磨她可能身体不舒服,他没多想,先坐在座位上,看起课本。
这两天,他在商业街摆摊收入很不错。
江潮和石小果专门帮他录了一段吆喝,存在扩音喇叭里,这样就不用他自己喊。
被吸引过来的行人很多,慢慢的,不需要喇叭,也有顾客排起长队。
戚野看着单词表,在绕眼的abcd里默默计算收支。感觉最迟明天或者后天,就能把成本赚回来。
这让他感到一阵久违的轻松。
翻去下一页单词表,听见江潮控制不住的嗓门:“你也看了?我最近一直在追!昨天男女主雨中分手那段可哭死我了!我爸还以为我失恋被女生甩了哈哈哈哈哈!”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还是你们女孩子心思比较细腻……”
江潮说的无心,许愿用手挡住额头:“好啦,你别笑话我!”
语气听起来挺轻松,带着点羞赧的不好意思。
两人在许愿的座位前分开,江潮朝后面走去。许愿坐下来,把校服还给戚野:“给你……谢谢。”
害怕被看出来什么,她单手递校服,另一只手还挡在眼前。
但毕竟离得近,戚野看得很清楚。
像是哭了很久,女孩两只眼睛都肿着,红彤彤一片。即使已经过去一夜,仍然有点儿睁不开。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小声解释一句:“昨天熬夜追剧了。”
说着,把校服往他手里一塞,低着头,垂下眼,不再吭声。
戚野微微皱眉。
他想问上几句,但她来得晚,和来上早读的语文老师几乎前后脚进班。
喉结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说。
语文早读统一读课文。
许愿跟着其他同学,机械张合着嘴,听着周遭朗朗读书声,想到的却是昨天陶淑君疾言厉色的指责。
为什么呢?
许愿想。
为什么陶淑君要那么说她?
就因为她对初潮毫无准备,拜托戚野买了卫生巾,又被江潮送回家,所以就是没脸没皮吗?
可石小果也和她一样啊。
陈诺甚至直接帮石小果请了假,又给石叔叔打了电话。石小果不仅没有被骂,甚至现在还在家好好休息。
为什么她就是丢人?
为什么她就是不要脸?
许愿几乎不能想起最后那三个字。
对于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来说,这三个字的破坏力实在太大。每一个音节、每一个笔划都带着小刀一样尖锐的恶意。狠狠划过额头、脸颊、躯干、四肢。
就连心脏也被扎着,每搏动一下,刀子就陷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