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收摊后,他把煤气罐送去气站,现在这个点儿,充过气的钢瓶应该被送了回来。
果然,戚野回家时,煤气罐正摆在门口。
隔着薄薄一层房门,能听见里面的大声喧哗:“来来来!给咱们戚哥满上!再倒!再倒!”
天还没黑,戚从峰已经和那帮狐朋狗友醉醺醺喝起了酒。
戚野犹豫几秒,没进门。
直接蹲下来,把煤气罐扛在肩上。
用的是家庭常用的十五公斤中罐,煤气罐不算很高,不到一米。但罐身几乎和煤气一样重,加起来有六十多斤。
戚野瘦,这罐煤气比他轻不了多少。钢瓶沉沉压在肩头,比之前分批搬上去的蜂窝煤还重。
他扛着罐子,咬牙屏气,小心翼翼、一步一步从台阶上方慢慢往下挪。
好不容易挪到倒数第三级台阶,眼看即将站在六层和五层的衔接平台上。
“砰!”不知道戚从峰从家里往外开门,怎么也能开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探出头来:“戚野!”
醉鬼声音很大,戚野一个激灵。
被男人抓住,从床上拖到地上疯狂殴打的记忆在瞬间袭来,他下意识拔腿就跑,忘记自己肩上还有个沉重的煤气罐,猛地往前一步。
然后直接踏空了。
好在只剩下最后两级台阶,这一步没让戚野带着煤气罐直接滚下去。
但六十多斤的煤气罐毕竟很沉,他抓着罐子,半跪在地上,被扭到的右脚一阵钻心的疼。
“哈哈哈哈哈哈!看你那个怂样!男孩瞬间苍白的脸色极大取悦了戚从峰,“怕老子打你?老子是你爹!打死你你都给老子受着!想跑?跑也没用!”
手里拿着酒瓶,他威胁地晃了晃拳头。
戚野没说话。
死死抓住那个根本当不了武器的煤气罐,警惕地看着楼上的男人。
好在很快有酒鬼在家里喊:“戚哥!戚哥!别跑啊!回来一口闷!”
戚从峰忙着喝酒吹水,顾不上搭理戚野,“砰”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戚野深吸一口气,在地上坐了一会儿。
右脚扭得不算轻,但也没有很严重。他扶着墙,试探着慢慢站起来。走了两步,感觉还能忍,继续扛好煤气罐下楼。
到底扭到了脚,他下楼下得慢。
蹬三轮车没以往那么方便,走走停停,花了比平时足足多一倍的时间,才把车骑去批发市场。拿上菜,又骑去商业街。
许愿已经在那里等了一会儿。
看见戚野骑着车过来,高兴地冲他挥手:“这里!这里!”
戚野把车骑到许愿身边。
本来想装作无事发生,然而扭到的脚骑了一路的车,刚从车上下来,就是一个踉跄。
接下来几步也走得一瘸一拐。
许愿几乎瞬间白了脸:“你……”
“你爸爸又跟你动手了?”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她上下打量他,甚至试图去拽他的校服查看,“他打你哪儿了?腰?腿?脚?”
小姑娘语气惊慌失措,戚野平淡摇头:“没有。”
把“七爷炸串”的牌子立起来,油倒在锅里,拧开煤气罐阀门,打上火。
许愿根本不信戚野的话。
冬天时,他满头满脸是伤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如今开春,大部分伤已经看不出来。
只有右颊一道非常浅的痕迹,提醒许愿,她曾见过他被亲生父亲打得有多惨。
男孩无动于衷,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她想起他之前说的话,没提报警的事,只是抿紧唇,小声说:“这……这是不对的,这是家暴!”
女孩最后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显然还有些不切实际的天真想法。
戚野习惯了,没当回事儿。把炸串扔进锅里,又听见她在旁边嘀咕:“不报警也行,哪怕让人去吓吓他呢。江潮他爸爸那里有好多保安,我见过的,都特别壮实……”
许愿是真被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