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市区到崇峖湾,八十公里距离。
平时只需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的车程,这一天,却耗费了漫长的时间。
洪水来势迅猛,高速封路,城区许多道路被淹,沈沣的车在半路就无法前行。半途换越野车,绕行山路,又几经周折,他跟随第一批救援队,同时抵达崇峖湾。
南段工程部已经被淹得彻彻底底,所有人生死不知。
沈沣辗转各处,去往每一个可能的地方寻找。
西装外套借给一位老人避寒,衬衣西裤已经湿透。
他没有停过脚步。
通讯大面积瘫痪,想要在这样的灾难之中寻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直到天黑,当地负责人终于打听到陆问君的消息。
南段3标段项目部所有人都安全转移了,她和经理同行,一起去了西城区办公室。
至于有没有到达,无法确定。
茫茫人海,洪灾之中,成千上万的受灾群众、尚不能预估的遇害者——不知她究竟在哪一列。
Future的民间救援队和捐助物资已经抵达崇峖湾。
路安的物资随后也到了。
通讯受阻,沈沣无法与市区通消息。
陆问君有没有报过平安,他不知道。
他还在不停地寻找。
沈沣赶到西城区救援点,已经获救的人群聚集在一处,里面没有陆问君的身影。项目部办公室也已人去楼空。
获救民众絮絮的说话声,救援队员之间指挥配合的高喊声,从对讲机里传出的杂音……
救援队长正在与另一个地方的救援队通话。
湿透的西裤贴在小腿上,沈沣沉重却不停歇的脚步忽然顿住。
“好,等物资到了我们会……”队长话说到一半,看着走到他面前的人。
沈沣朝他伸出手:“抱歉。我需要说一句话。”
他态度彬彬有礼,语气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队长愣了下,手中对讲机已经被他拿走。
天已经快黑了。
沈沣的脸在黄昏的昏昧中,泛着苍白之色。
“陆问君。”
对讲机被他举到唇前,他神色那般沉静——
尽管只草草交谈过数句,队长对这位来自A市的沈总已经留下印象,这是一个非常沉着、处变不惊的人。
听说他的企业也为此次救灾提供了相当可观的公益资助,以及一支非常专业的民间救援队。
他好像一直在寻找什么人。
此时的嗓音却沙哑得厉害,“你在哪。”
队长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在找的,就是对讲机另一端那位,听说也是来自A市、因为受灾被困滞留本地、同样慷慨捐助了一批高昂物资的年轻女总裁。
天黑之后,救援队筑起防汛沙袋,雨停了,水流趋于平静。
几只冲锋舟漂浮在水面上,去向各处搜救。
陆问君借用救援队的无线电,通过指挥中心与市区获得了联系。
路安捐赠了一笔救灾物资,同时利用当地工人组织了一批志愿者队伍,协助官方救援队进行搜救。
物资抵达当地,已经向各个受灾严重的地区分派。
两个救援队之间通消息,沈沣的声音,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插进来。
问她:“陆问君,你在哪。”
其实只是短短几日没有见过。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刹,却好似分别了很久。
陆问君的反应还算及时,幸运地与死神擦肩而过。但这一天里,还是历经了惊险与波折。
那些矛盾与尚未结束的冷战,此时好像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