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客气,应该的。你结婚,我就算半身入土也得爬出来看看,什么样的姑娘舍生取义,跳了火坑为民除害。”
邱杨默默往后站。
闻书景笑一声,并不生气,从侍应手里接过签筒,“九阴寺请回来的,很灵。今天来的客人人手一支,这是特地给你留的。”从仅剩的两支签中拿出一支,笑着递过去。
“代表我和彤彤对你的祝福。”
近来兴起一股风气,婚礼签到花样层出不穷,闻书景此人做事不择生冷,没想到人近中年,反倒求起神拜起佛了。
陆问君没有要接的意思,邱杨正想上前替她接过,她抬了手。
竹制红签,不足手掌长,闻书景爱讲究,做得比一般寺庙的签精巧许多。
一面刻“上上签”。
翻过去。
——花前月下暂相逢。
不知所云。
“你什么时候开始信怪力乱神了。作孽太多,怕鬼敲门吗。”
面子给了,嘴上没给他留情,陆问君拿着红签往里走。
邱杨随后跟上,经过闻书景身边时见他转身,嘴边弧度意味不明:“有时候信一信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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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圆桌,鲜花蓝,高脚杯,找到写陆问君名字的座位,邱杨看满桌香槟红酒,拿干净酒杯倒清水给她。
同桌都是路桥熟人,见面寒暄招呼。
桌上有块名牌空白,应该是座位多出一个。
“陆总这是出院了?”问话的是宜广工管的黄总,人到中年十分注重形象,爱马仕皮带勒住啤酒肚,二八分油头,笑起来眼尾褶子飞入太阳穴。
“陆总住院了?”不明情况者惊讶,“哪里不舒服啊,怎么我都没听说,理应去探望探望的。”
“害,陆总这大忙人,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忙得人生大事都顾不上,金龟婿都被人抢了,哪有时间让你探望。”
自从几年前宜广代理某高速公路工程,暗示路安要好处没成,最后连代理资格都丢了,这黄总就坚信是她在背后搞的鬼,每次见面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陆问君背靠椅子,慢吞吞饮水,不理。
黄总脸一垮。邱杨笑着代她解释:“我们陆总只是胃有点不舒服,休息了几天,现在已经恢复了。”
众人目光集向某处,黄总刚拉下来的脸立刻提起:“哎哟,这不是沈总嘛!你好你好,没想到在这碰见你。”
一桌人都跟着起身,笑容相迎。
深色衣角映入余光,继而充满视野。墨蓝色西服,平整肩线,利落而下,白衬衣端正整洁,再往上,一张明眸俊朗的脸。
与此同时一道声:“你好。”
低沉,疏淡。
杯沿在陆问君唇边微微停顿,她目光停留来人脸上,又似更远某处,不聚焦点。
下一刻。
酒杯移去,搁回桌面。
寒暄还在继续。
“……沈总谦虚了不是。自从你就任,Future近段时间可是大展头角啊,以后我们宜广还要请你多多关照才行。”
陆问君视线不动,轻启唇:“Future?”
邱杨靠近她耳边小声解答:“他是Future的新CEO,听说是从美国回来的。姓沈,叫沈……”
“什么时候换人的,我怎么不知道。”
“您当时在医院——Future给您发了就职晚宴的邀请,您没去,陈部长代您去的。”
似乎是有这么件事。
邱杨思忖是否此刻把Future近来的动态汇报给她,但看她好像没在听,说了两句便停下。
多年不见,少年感从宽厚的双肩褪去,被男性成熟浸透。
五官依稀和记忆中不同,又好像没什么不同。
眉清目朗,鼻峰挺直,像聊斋里容易被女妖精勾去魂魄的玉面书生。
如今倒多了几分沉淀后的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