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夏清楚,他其实根本不在意这些。
他今天只想用钱来抚平他的良心不安。
可是凭什么呢?
“爸,你还记得我生日是几号吗?”
时茂正在给她想办法怎么逃离叶兰,她这样一问,把他搞蒙了。
“什么?”
时夏又问:“您还记得您第一次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吗?”
时茂哑口无言。
时夏望着他半晌,然后笑一笑,“我知道您不记得了。但是没关系,您不用记得这些。”
时茂看着时夏逐渐变得陌生的表情,他眉间微蹙,“小夏……”
他刚开口,时夏霍然起身。
她手上还拿着刚才差点被服务员收走的那个红薯。
白色的塑料袋内里,红薯流出的蜜汁已经干掉了。
时夏连同手里的红薯和那叠钱一起放到时茂面前,像他刚才给她豆浆的时候一样。
“您不用记得我的生日、不用记得送我的礼物是什么,您只用记得,您欠我的,为了你自己的私心欠我的,愧疚也好,不安也好,我希望您能记住这些。
“这些钱是用来做什么的,我们都很清楚。您想用钱来买您的心安,可我不想就这样接受。
“爸爸,我希望您以后想起我的时候,能一直记住您今天看见我时的良心不安。”
时夏说着,将身后的椅子拉开,走到桌边。
她俯下身抱了抱呆住的时茂。
她闻到他身上的烟味,还有些婴儿面霜的香味,是刚才的小女孩在他衣服上蹭留下的。
时夏轻声在他耳边说:“爸爸,现在你应该十分确信,我就是您亲生的。对吗?”
从茶餐厅出来,扑面而来的冷风顺着衣领袖口灌进去,时夏瞬间凉了个透底,她缩了缩脖子。
经过窗口时,她假装没有看见餐厅里时茂凝视她的眼神,头也不回地扎进夜晚寒潮里。
回到迟薇的房子,屋子里开着灯,有泡面的香气从厨房里飘出来。
是迟让。
时夏在玄关换鞋,走进去,果然看见厨房外的小吧台上,迟让没骨头似的趴在那里滑手机,他面前有两碗泡面。
泡好了,还没动过。
听见动静,迟让从屏幕里掀起眼帘,瞧见时夏,眼角微扬,黑眸里绽出点点愉悦的光亮,他笑:“哟,鼻子挺灵,我刚做好饭你就回来了。”
时夏放下背包走过去,“泡面也算饭。”
“怎么不算,能填饱肚子都算好吗。”迟让懒洋洋撑着下颚,看着她到厨房里洗手、拿筷子、坐到对面。
时夏掀开泡面盖子,深吸一口气,“真香。”
迟让哼笑:“吃起来更香。”
时夏:“最好是。”
她似乎饿了,只埋头吃饭,不看他,也不说话。
迟让黑眸微动,撇撇嘴,也开始动筷。
吧台不大,台面宽度不到半米,两个人分坐两边,一起埋头吃饭,距离不算太近,但从泡面碗里腾起的热气在他们上方纠缠着,又好像他们离得很近。
住在这里的这几天,他们经常这样,一起吃饭,不太说话,但一抬头对面有个人在,又似乎很令人安心。
迟让偶尔留宿,都是睡在客厅。
时夏也一直睡在沙发。
迟让问她为什么不到房间里睡,她说房间的床铺的太好了,她不忍心躺上去。
迟让闻言只笑,不追问,也不说她古怪。
他们之间总有一种不言而喻的奇妙默契。
不用谁去解释什么。
天气预报说这周要开始大降温,今晚外面的冷风已经冻得人够呛。
迟让吃着面,突然问:“晚上要不要去齐飞那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