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喝酒的贺祁第,脊背靠向沙发,眼睛空茫地盯着空气中的一个点,不禁想,孟之舟此刻,和那个男人在做什么呢?
饭吃完,孟之舟在刷碗。裴言想帮忙,被她拒绝。
“你过来坐着休息,正好我有件事想和你聊聊。”孟妈妈喊裴言。
“什么事?”裴言走到孟妈妈身旁,坐下。
裴言是名律师,他二十一岁那年,也就是九年前,在长河镇的律所实习。
有天,他看到一位憔悴的妇人,到律所来咨询离婚案件的费用,妇人听完价格,抿唇,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去。
裴言看着妇人瘦削单薄的背影,那背影让他想起了自己故去的妈妈。
他忽然动了恻隐之心,追上去,询问她的情况,而后给了她些建议,让她先回去收集证据。
几个月后,裴言实习期满,拿到律师执业证,便以低价,接了妇人的离婚案。
那个妇人就是孟妈妈。裴言也因此,和母女二人结缘。
后来,母女二人离开长河镇。他又在长河镇呆了几年才离开,辗转若干城市,最后在明城扎下根来,跟人合伙成立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裴言在孟妈妈最无助时伸出了援手,孟妈妈很感激裴言,即使离开长河镇,也坚持每个月至少发一次短信给他,关心问候几句。等他到了明城,他们同在一个城市,便联系得更密切,不时见面小聚。
某天,孟妈妈随口开玩笑:“你要是愿意,我真想认你当干儿子。”
裴言道:“我怎么会不愿,我多希望有个像您这样的妈妈。”
于是,玩笑成真。
裴言不是外人,且了解他们家过往的情况。孟妈妈不用过多赘言,把现状一说,裴言很快领会了她的意思。
“您是怕孟之舟的爸爸会来找你们,又出现八年前的情况?”
“是啊。你不知道,我真是怕了那个人。”孟妈妈看向孟之舟,“我年纪大了,无所谓,可是,我不想他再伤害梦梦。”顿了下,又道,“我一下午都在纠结,是不是该带梦梦换个新城市,以防止他找到我们。可,我们在这里住久,有了感情,要离开,心里很不舍。还有梦梦的工作,正在稳定向好,放弃了可惜。哎。”
她就是在想这些,才分心,下楼梯时,一不小心踩空,还好她抓住了扶手,没摔下,只崴到脚。
这些,她不敢告诉女儿,也没告诉裴言。
孟之舟听到妈妈说想离开这个城市,脊背僵了下。
裴言垂眸,思索片刻,道:“我不赞成因为之舟被拍到这件事,就换城市。现在每个人都有手机,还是智能手机,亿万人在玩各种社交软件、娱乐自媒体,他们随时随地都在拍照片、视频,分享到网络。
之舟长得漂亮,很出众,就算今天没被节目组拍到,明天走在路上,也很可能被路人或自媒体人拍,传上网。不止之舟,你我走在路上都可能被拍。要想不被拍,除非永远不出门,与世隔绝。但,人不可能活在真空里。难道每次被拍到,都换一个新城市?”
裴言的话,像一击重拳,砸在孟妈妈头顶。
她这才恍觉,时代和八年前、九年前,已然不同。
“那该怎么办?”除了逃离,孟妈妈一时间想不到别的办法。
裴言安慰她道:“都八年过去,他可能早过自己的新生活,您别自己吓自己。”
孟妈妈叹口气:“梦梦也这么说。但我这颗心啊,就是悬着,踏实不下来。你不知道,梦梦有时候要加班,回来得晚,我都不敢睡觉,必须等她回来,才能安心,快成我心病,这八年来皆是如此。”
裴言闻言,怔了下,这件事他倒不知道,看来孟妈妈的心结很深。
他思忖片刻,道:“这样吧,只要我时间允许,就去接之舟下班,您看行不行?”
孟妈妈眼睛终于焕发了些神采:“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
“总是跟我这么客气,干妈都白叫。”裴言佯装生气。
孟妈妈笑了:“你工作那么忙,我们又给你找事,我过意不去。”
裴言也绽开笑颜:“过意不去的话,多做几顿饭给我吃。”
“那是大事?你天天来我家吃都行。”
忧虑化为笑声,让这一天落下帷幕。
裴言说到做到,尽职尽责地履行自己的承诺,几乎每天都去接孟之舟下班。
孟之舟为了避免被人盯着看,学会了贺祁第的技能,戴口罩。
自她在镜头中的惊鸿一现,被知道她的人说出名字,又很快上热搜之后,有不少人成了她的粉丝,每天到直播间来问:
【今天有孟之舟吗?】
【今天能拍到孟之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