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时老师这回脾气倒是好很多,要是以前, 估计时见深那边会直接跟她开呛吧。
顾勉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兔子发夹玩,说:“知道啦, 下次会注意的。”
戏是演出来的没错, 可是她和时见深这样的关系,俩人还怎么演?
她就不信,这场戏他演得下去。
很快两人都到了镜头前, 时见深还是那身妆造,只不过今天是两人诀别互诉衷情的戏, 他换了一身戏服,面上化了风华绝代的花旦妆,整个面孔充满妖冶瑰丽的光,亦正亦邪,男生女相。
顾勉初次看他有这样的装扮, 那一刻有些惊艳和讶异划过。
她其实不太吃这种戏剧装扮的,可能是时见深的颜过于耀眼,头一次看他有这样的装扮竟也不觉得怪异,就是觉得好看。
他朝她走了过来, 神情冷漠,顾勉很快也收了思绪。
导演喊了Action,顾勉按一开始说好的站位站好,他起初是看着她的,眼神却过于平和,没有那种感觉。
一连几次入戏失败。
就连导演也多次问:“男演员那边是还有什么问题吗?状态有什么问题?”
时见深摇头,说:“没有。”
很快导演再次喊开始,时见深穿着戏服,面上带着有些夸张的妆,但仍看得出还是那个清秀傲气的少爷。
他走到顾勉身后,从她背后牵引住顾勉的手,贴着她背脊。
他熟悉的气息靠近时,顾勉不免微微侧眸,下意识想看他的脸。
他捉着她的手说:“别看我。”
她思绪回神,记起这是在演戏,不是他们亲密接触。
顾勉想到他们有一段时间没接触过了,她第一次在时见深那儿过夜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从身后抱着她,胸口轻贴她背脊,仿佛两个人的心脏都靠在一起。
“你跟着我哥回去的那天,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你下次是什么时候回来,是八月十四,你初到我家的那天,还是九月十二,我第一次与你相处的那个晚上,他有没有欺负你,又有没有打你。有时候我都在想,我这幅孱弱之躯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被人诋毁,厌恶,欺负,我什么也做不了,我恨不得死了替你赎下那些罪过。”
顾勉听着他的声音,心脏也在隐约震动。
“褚青,我来教你唱戏吧,你生得很美,天生就该站在耀眼的地方,而不是在这低污之地和我一起灭亡。”
他念着台词,顾勉也跟着他的动作走,最后两人对视,目光相触时好像有什么断在他们之间。
外面忽然传来声响,他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躲到戏台后,暗处,他们一同倚靠在木桩旁,他身子孱弱,已然靠在那儿轻喘了起来。
顾勉问:“阿抚,你没事吧?”
他捂着心口,就着暗淡的光线,抬起眼看向她:“阿嫂,平心而论,你真的没有一刻对我是动心的吗。”
“你真的,那么绝情,没有一刻喜欢我吗。”
“可是,阿抚喜欢你喜欢得快要死了。”
他喃喃自语着,顾勉甚至看到他眼眶里泛的淡红,好像再说一句话真的要落泪。
顾勉有些震撼恍惚地看他。
她有一刻竟分不清说话的是时见深,还是他演的那个角色。
她想回喜欢,她也是喜欢他的,只是,她不知道要不要表达得那么彻底。
这里她没有台词。
她只能保持这个状态复杂无声地回视他。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轻嗯了声:“如果,有可能的话……”
“你说的有可能又是什么呢,如果可能有来世,可能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还是说,如果下辈子。”
“我没有这样说。”
他撑着胳膊慢慢站直身,轻笑,说:“大夫说我活不久了,可能下个月就要死,阿嫂,可以最后给我一个拥抱吗。”
顾勉看着他,慢慢往前走了一步。
外面传来声音,有人在说话,她的侧脸在光影下斑驳而清晰,他走到她近前,离她公分近,他轻轻捧住了她的脸。
“阿嫂,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她们说你,是嫉妒你,他们觉得我们肮脏,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脏的,人心难测,你又何必把这个世界看得太真?”
“我们明明互相喜欢,为什么就是不能在一起。”
他捧着她的脸,静静看着她的眼睛,两人的鼻尖都要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