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识巧目不转睛地看他，唇角的笑意渐渐散开，“嗯。”
第15章 ：苏识巧心里毛刺刺的
向衍招手结账的时候，陈美姈对面的男人也招了手。
苏识巧背对着，依然没有注意到。向衍的表情看似自然，心头的不耐烦却已达到极致。
付完账，他示意苏识巧再坐会，“我遇到一个熟人，过去打个招呼。”
与其让她过来，不如自己过去。
这种情况时有发生，苏识巧倒也不在意，点点头，“好啊。”
向衍起身往前走去，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到身后座位的中年女子。
她微有诧异，本来以为花美男的妈妈凭着美貌，在那个年纪的女人里头能拔个头筹。没想到仅仅一天，又看到一个能与她分庭抗礼的。
两个女人的气质迥异，保养得都很好。
昨天那位瘦高个子，眉眼凌厉，一看就是个强势的。今天这位身形稍显丰腴，眉眼鼻唇均属上品，且轮廓分明，盘起的微黄的卷发，挑染了一缕淡淡的蓝色，看着别致，又有女人味。
苏识巧客观评价：各有千秋，年轻时都能倾倒一片城。
她随便想想，没想到向衍说的熟人就是这位美妇人。
苏识巧心头一跳，慢慢地转回头，心思跟着复杂起来。
而向衍只是打个招呼，客套几句后，他折返回来。站到她身边，面色如常，“走吧，电影快要开场了。”
苏识巧「哦」一声，想再回头看，向衍的站位恰巧挡住视线。她倒也没有多想，乖顺地站起身。
向衍很自然地牵住手，之后又亲昵地把她拽得近一些，苏识巧很习惯他的动作，扬起头，对着他嫣然一笑。
……
看电影的时候，苏识巧一直都是心不在焉。
影院里黑呼呼，大屏幕时亮时暗，光影交错间，她转过头去看向衍，他好像看得专注，却第一时间回头看她。
轻声问，“好看吗？”
苏识巧眨眨眼，含糊地答一声，“我去一下厕所。”
“哦。”
向衍没太在意，身体侧一侧，方便她走出去。
从黑暗的影厅出来，苏识巧并没有往厕所的方向走，而是去了边上的角落。
她摸出手机，搜索关键词：鹭德建材。翻了几条消息后，在一则年会新闻里看到了董事长陈美姈的照片。
她把照片拉大，仔细地看，就是刚才西餐厅里遇到的那个美妇人。
闻名已久，苏识巧还是头一回看到真人。
抿紧唇思忖良久，她把手机放回口袋，然后小心翼翼地摸回影厅。
他们坐的是情侣座，方一坐下，向衍便拉她入怀，声音很轻，“刚才枪战过，女主角受伤了。”
苏识巧心里毛刺刺的，皱着眉看他一会儿，突然手指用力，在他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力道很大，向衍猝不及防，忍不住呲一声。他转过头，眼睛里像是有墨，浓郁得化不开。
“干嘛？”声音却是隐忍。
苏识巧盯他一会儿，然后若无其事地直起腰，声音很淡，“看电影。”
向衍皱紧眉，思考片刻，他果断地伸出手，动作极轻地抱起她，放到自己的腿上。
接着低下去，下巴顶在她的肩上，言语温和，“生气了？”
两人贴得近，苏识巧能够闻到他身上混杂了淡淡烟味的熟悉气味。
这两年压力大，向衍开始抽烟，他因而勤于漱口，并且使用一种焚香味的男士香水。
他以为不会被发现，但其实苏识巧早就在他身上嗅到烟味，并且从复杂的气味里，猜度他的抽烟数量。
一年多下来，苏识巧判断他已经有了烟瘾，只是努力瞒着她而已。
第16章 ：平淡，却让他心头猛的一抽
苏识巧轻轻阖眼，然后又睁开。
“你抽过烟。”她轻声地说。
向衍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愣怔之下，明显松了一口气，下巴还是搭在她的肩上。
他没说是他自己抽的烟，还是会议室里沾染来的烟味，声音很轻，“今天开了一天的会。”
苏识巧心底叹气，转过头，主动在他唇上亲一下，“抽烟对身体不好。”
向衍朝她笑，眉眼十分温暖，“我会注意。”
……
一场电影下来，苏识巧其实没看进去多少。
回去的路上，向衍问她下半年回G美读研之后，会不会从卓锦辞职？
她沉默了一下，“研一的课程很少，卓锦这边很自由，只要把时间分配好，可以做到读书赚钱两不误。”
向衍若有所悟，“所以，会在研二的时候辞职？”
苏识巧瞟他一眼，“我听师姐讲，研二开始会跟着导师做项目，到时候会忙到昏天黑地，不辞职都不行。”
向衍若有所思地点头，却没有往下说话。
苏识巧的目光依旧落在他的脸上，夜晚闹市的霓虹折射出光线，有一下没一下地掠来，使得他的神情在模糊与清晰之间辗转来回。
鼓足了勇气，苏识巧开口问，“旭诚最近怎么样？”
车箱里的气氛像是凝结，隔了好一会儿，向衍转过头看她一眼，“比最坏的时候好，离正常的状态还有些距离。”
苏识巧轻轻地「哦」一声，低下头不再说话。
前面有车祸，车子排了长龙。
向衍的情绪稳定，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点了几下，他突然说话，“上周我出差的时候，郑曼涵入职了旭诚的设计部，做项目监管。”
他坦诚了，苏识巧却不知道如何回应。
想了想，她说，“刚才在西餐厅里，你遇到的那个熟人，是她的妈妈陈美姈。”
向衍一脸平静，“是的。”
苏识巧笑笑，“郑曼涵没有她妈妈长得漂亮。”
堵塞的车队开始移动，向衍不紧不慢地跟上，语调轻松，“她们哪有你好看。”
苏识巧抿起唇笑，“你眼瞎了。”
“是啊，瞎得只看得到你。”
“你开始油腔滑调了。”
向衍煞有介事地叹一声，伸出手摸她的脑袋，语气认真至极，“巧巧，你别多想，从头至尾，我的眼里都只有你。”
苏识巧笑着缩起脖，车箱里的气氛松缓下来。
这点时间，车子通过了车祸地点，前方道路通畅。
向衍轻轻地踩一脚油门，车子稳稳地往前开去。他正轻松，却听到苏识巧的声音，平淡，却让他心头猛的一抽。
“如果你撑不住，需要和郑曼涵联姻拯救旭诚，不要瞒着我，我们可以坦诚且和平地分手。你放心，我不会哭也不会闹，以后也会好好地过。”
向衍滞住。
心头没来由地浮起怒气，他没有回头，眸光幽幽沉沉，凝视前方半晌不语。
苏识巧却来了劲道，倔强地盯住他的侧颜，声音很重，“答应我。”
向衍默不作声，良久，他咬牙应出一个「好」字。
……
夜深沉，豪车开得飞快。
接下来是停车，上楼，开门。
向衍抱起苏识巧，大步走进卧室，他心头窝着火，低下头力道十足地吻住她。
苏识巧的心里也有火，两只手重重地搂住他的脖子，强势地反攻回去。
这一晚，注定不会平静。
第17章 ：他们世故地觉得，时间会愈合一切伤口
苏识巧和向衍分过一次手。
那天，从117医院出来，她去了巨盛大楼找父亲帮忙。
父亲的回答很简略，但是坚决，“旭诚的步子迈得太大，巨盛没有能力救。”
两年过去了，苏识巧依然记得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感受。
心脏像是被锤子重重地敲了一记，血糊糊的一个口子，呼呼地往外喷血。
伴随而来的是浓重的绝望。
后来，向怀诚又找过她一次，说向衍在股东会强行通过清仓的决议。
这个方案执行难度极大，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信用破产以及同行清算，总之危机重重。
他语调沉重，“巨盛还是袖手旁观，你就……放过向衍吧。”
……
趁着向衍出差，苏识巧搬出了排屋。
她的毛笔小楷是下过苦功的，敦重典雅，赏心悦目。
封面端正写着四个字：向衍亲启。
信的内容不多，是很正规的格式。
左上方写称谓：向衍。
另起一行空两格：“旭诚要破产了，你这个落泊公子配不上我，就此分手吧！”
下一行空两格：“别来找我，咱们各奔前程！”
右下方落款：苏识巧。
之后长长的半年，两人没有任何联系。
她先是在G美附近的宾馆住了一个多月，完成论文、作品、答辩。毫无意外的，她的作品被G美留校收藏。
拿到毕业证后，她就去了学长孙锦言的装饰公司。
虽然学的国画，但是她选修过室内装修的课程，出于好玩，大三的时候，她给孙锦言做过设计助理，一边理论一边实践，能力提升很快。
这次过来，是因为她想自食其力。为了上班方便，她在附近的浅水湾小区租了这个小套间蜗居。
消失是全方位的，不仅是向衍，她还不愿意见家人。
偶尔通一个电话，不管是谁，她的理由都是忙，忙得昏天黑地，就算在家门口也没时间进去。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在父亲的示意下，家里人都选择了沉默。作为过来人，他们世故地觉得，时间会愈合一切伤口，耐心等待便可。
……
那半年，对于苏识巧来讲是刻骨铭心。
刚开始的三天，她足不出户，身体蜷缩在床上，抱着被子，静悄悄地哭。
后面渐渐好起来，但是胸口始终像是堵了棉花，憋闷得难受。
后来，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诸于学习和工作。
她原本就天资过人，加上勤奋刻苦，工作效率惊人。公司两个没人愿意做的装修案，全被她接了去，细致沟通与打磨之后，出来的设计图称得上惊艳。
当然实用性还是她的硬伤，孙锦言爱才惜才，亲自教导她。
工作慢慢上了轨道。
失眠的夜晚，她安慰自己，上帝关上门，必然会打开窗。在她这儿，就是中国人说的「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只是再多的宽慰也没办法止住情伤。
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原本脸颊上有一丢丢可爱的婴儿肥，仅仅两个月就消失殆尽了。
她没有刻意去看旭诚的新闻。
但是旭诚在全国的楼盘清仓活动，反响实在太大，总是有零碎的消息传到苏识巧的耳朵里。
比如业主抗议，打砸售楼处，银行调低旭诚的信用级别等等。
她止不住的慌张，害怕看到向衍结婚的消息。因此还自闭过两天，最后她用一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老话，说服了自己。
……
叶黄飘落的深秋。
苏识巧至今搞不清楚，那天晚上，两人在酒楼的见面是不是巧合。
八点多钟，公司聚餐结束，她从包厢里出来，正好看到向衍从走廊那头走过来。
他也瘦了，脸颊线条略显凌厉，眉眼依旧俊朗。他在接电话，神情严肃，深色的上衣衬得他的脸色很白。
苏识巧僵在原地，进退不得。
向衍目不斜视，从她的身边走过。
说不出什么样的感受，苏识巧轻垂着脑袋，神情寂寥地往外头走。
回去的路上，她抹起了眼泪。她没想过有朝一日，她和向衍会形同陌路。
然而半个小时后，她被跟踪而至的向衍壁咚在墙角，热烈地拥吻。
还有一个不可描述的夜晚。
第18章 ：苏识巧认为自己能想通
旭诚的危机依旧存在着。
董事长向怀诚因为之前高血压引发小中风，一直都在静养。
向衍上位之后，雷厉风行，说一不二，逐渐在内部建立声望。
他做出很多利益上的让步和牺牲，小心谨慎地维持旭诚这座大厦不倒。
和苏识巧复合之后，向衍搬去浅水湾和她同住。但他还是超级地忙，加班是常态，还有经常性的出差。
对于这些，苏识巧的容忍性极强，只要他没去搞联姻，她就心满意足。
但是内心深处终究有不安全感。
苏识巧也是豪门之女，从小耳濡目染，知道时也势也。
人定胜天的豪情，在商业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理性上讲，她放弃过一次向衍。
但是向衍坚持住了，没有去联姻。所以这一回，只要向衍还在为他们的将来努力，她就会不离不弃，坚持到底。
但是她也把话说清楚。
因为不想和上回一样，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变故。如果真的坚持不下去，就现实一点，该联姻就联姻吧。
就豪门而言，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况旭诚的实力很强，只要度过这次难关，就能笑傲江湖。
至于她……
苏识巧暗暗叹息，有过半年的失恋经历，加上后面一年半的自我消解。
她认为自己能想通。
但是向衍好像很生气，她不过要了一个好聚好散的承诺，他就炸了毛。
折腾一晚上还不够，一大早又把她弄醒，宣誓主权一样地攻城掠地，苏识巧的身体是爽了，情绪却是无解的迷茫。
起床前，向衍拉她入怀，声音很重，“巧巧，你别想着逃。”
苏识巧头一回觉得他不讲道理，不过她憋一口气，忍了。
看她不说话，向衍的心底也是叹气，他知道自己色厉内荏，是在掩盖潜意识里的慌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