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意味深长，姚识煊听懂了。也放下筷子，抽一张餐巾纸抹嘴，然后他慢条斯理地说话，“只要你能帮我算计来老婆，咋样都没事。”
……
吃完饭，顾行安回去公司。
做股权投资是有整套流程的，顾行安让Amy把目录发到邱华的邮箱。半小时后，他打电话过去。
很有礼貌地询问情况。
邱华也很客气，说她刚刚看完，并且打印出来，给董事长和总经理各送了一份。
“只要他们没有意见，我就会着手准备。”
“好的。”顾行安淡定地说，“有消息尽快通知我，鑫正那边比较急，我需要尽快做出取舍。”
邱华情绪稳定，声音听不出起伏，“下班前会给你答复。”
说完了正事，本来应该挂电话。但是顾行安喊住她，“识巧让我喊你年二九吃饭。”
像是知道她不会同意，顾行安紧接着往下说，“别急着拒绝，你知道的，识巧和董事长闹别扭，我们这边组一个过年的饭局不容易。”
听他这么讲，邱华犹豫了，但她还是拒绝，“过年家里人吃饭，我掺和在里头不合适。”
顾行安无奈，“我以前觉得识巧很难说话，可能是因为我没有见到你。”
邱华突然笑了，声音里带了些说不出来的沧桑，“识巧是甜水里泡大的小孩，娇憨善良，我怎么能和她比。”
“大哥对你是真心实意的。”
“我知道。”
邱华的声音还是淡，“他也是甜水里泡大的小孩，其实你也一样，你们不可能真正了解我这种出身的人。卑微又自尊，我配不上他。”
第234章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受过白眼和奚落？
顾行安铩羽而归。
不过他不气馁，晚上做完床上运动，收拾妥当，他靠躺在床上，手臂揽过去，把苏识巧搂在身侧。
手指玩着她的头发，声音慵懒，把邱华的话复述了一遍。
苏识巧不意外，“邱华姐吃过不少苦，价值观和咱们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顾行安说得认真，“自尊自强自爱，咱们难道不是这样？”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啥意思？”
“我是觉得她对人性的认识，比我们要深刻。”
顾行安听得一笑，“是比你深刻，我是大家族长大的小孩，亲戚之间表面和善，私底下为了一点点小利都会恶意中伤。
后来在美国混华尔街，天主教七宗罪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统统都有见过。”
苏识巧横他一眼，“见过和亲身体验过，是两个概念。邱华姐从底层上来，弱者往上爬，默默忍受周围的白眼和奚落，你少年得志，怎么和他比。”
顾行安歪过头，眸眼古怪，“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受过白眼和奚落？”
这下轮到苏识巧诧异了，“你有？”
“当然有。”顾行安啧啧了两声，“美国那地方弱肉强食，赢家统吃。我做的第一笔投资就被人坑了，赔了个底朝天。
你知道我那会儿有多惨，付房租的钱都没有，搞了辆破车，在营地里住了三个月。”
“什么营地？”
“专门给车子过夜的大停车场，里头全是无家可归的人。”
“你爸妈不给你钱？”
“给啊，但是我赔光了，不仅是自己的钱，还有十几个同学的钱。他们组了个讨债小组，满世界逮我。我之所以去营地睡觉，还有一部分原因在这儿，总之当时精神压力极大。”
苏识巧万万没想到啊，风光霁月的神童富二代还有这种时候？
“你长这么好看，也没个美女救你吗？”
顾行安无语，大手掌把她的头发揉得乱糟糟，“你想得真多啊。”
苏识巧嘿嘿地笑，一边整理头发，“患难见真情嘛。”
顾行安言归正传，“后来我骗了一个老头，拿了他的退休金投了一个基金，一个星期就翻出一倍的收益。
有钱赚就好说话，不过也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慢慢缓过来。之后就顺风顺水，直到娶到你。”
他低下头，在苏识巧的额头落下一吻，声音里含了笑，“和你登记结婚的那天，是我的人生巅峰。”
苏识巧一时无语，垂下眸，她好一会儿不说话。顾行安也不说话，静静地搂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识巧微抬起头，声音很轻，“再给我讲讲。”
顾行安轻轻地抚她的头发，“想听啥？”
苏识巧弯起唇，揶揄的口气，“你怎么骗的那个老头？”
顾行安低声地笑，“想知道？”
苏识巧理所当然地答，“对啊，万一将来你骗我，我也好有个准备。”
顾行安又是笑，“你这么聪明，我怎么骗得了你。”
苏识巧呵一声，“我有自知自明，论斗心眼我肯定不如你。”
顾行安断然道，“我不敢。”
苏识巧和他撒娇，“讲讲嘛。”
“真想听？”
“是啊，我最喜欢听别人的倒霉事情。”
顾行安忍不住笑，“其实挺简单的，那老头是个赌棍，把房子输了，也住到营地里。他其实有钱，也有投资眼光，没事的时候，我们俩会聊几句。
他觉得我很有本事，就在我打算离开营地的前两天，他拿了一笔钱给我，说是他最后的老本，要求不高，翻一倍就行。我一周就给他做到了。”
“听着不惨啊。”
“呃，你想听我被债主追去桥洞下面躲三天的故事吗？”
“嗯嗯。”
“故事很长，一晚上可能讲不完。”
“没事没事，慢慢讲。”
第235章 ：顾行安觉得此一刻的她有点紧张
第二天上午，顾行安又去了巨盛集团。
这次是姚晨儒约他。
和昨天一样，邱华在总台接他，然后送去董事长办公室。路上顾行安套她的话，“昨天下班的时候，你说董事长持保留态度，为什么今天找我见面？”
邱华轻轻避开，说去了就知道。
她不愿意说，顾行安当然不能勉强。进到里面，姚晨儒戴了老花镜，正在看文件。
心情不错的样子，笑着打招呼，“来，过来坐。”
顾行安也是笑，缓步上前，坐到他对面。
邱华泡了绿茶进来，又面无表情地出去。
顾行安以不变应万变，微笑地看着姚晨儒，却不说话。
“等我两分钟，我把这个部分看完。”姚晨儒说。
“没事，您忙。”顾行安当然没意见。
终于，姚晨儒看完了，摘掉眼镜，他揉一揉眉心，轻声地叹，“年岁不饶人啊，过了五十岁，就感觉到力不从心了。”
顾行安笑，“您还很年轻。”
姚晨儒摇头，“不行了，以后是你们年轻人天下了。”
这种话纯属客套，顾行安但笑不语。
姚晨儒开始讲正题，“听邱华讲，你对企岩感兴趣，想进一步接触？”
“是的。”
“昨天她和我讲的时候，正好企岩的钱总在边上，他对上市的兴趣不大，我也不能勉强，只能保留态度。
今天叫你过来呢，是想问问，你对兰建公司有兴趣么？邱华说你当时选了两家公司，另外一家是兰建。”
顾行安摇头，“我选兰建是想看他的数据，和企岩做比较，我真实有兴趣的只有企岩。”
“这样。”
姚晨儒又揉起了眉心，“钱总这人比较固执，他虽然会听我的话，但是勉强总归不好。不过我约他十点钟过来，你和他聊聊吧。”
顾行安看不出他的倾向，笑着点点头，“好的。”
……
到这里为止，一切都是正常。至少顾行安没有看出什么不妥的地方。
心情放松一些，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时间有多，他去大舅子办公室坐一会儿。姚识煊显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听完顾行安的介绍，他撇一撇嘴，“老爸就是谨慎，钱总对他崇拜得很，只要他一句话，别说上市，跳楼都行。”
顾行安的眉眼深邃一些。像是随便问问，“你没和爸说这件事吧。”
“没来得及说。”姚识煊和他解释，“昨晚他和妈妈在F镇喝喜酒，晚上就住那边，今天一早才回来的。”
顾行安微微点头。
十点钟他和企岩的钱总见面，原本以为走个过场，没想到几句话聊下来，和预想的有很大偏差。
钱总并不像姚晨儒说的，对上市很排斥。不仅不排斥，还表现出高度的热情。顾行安和他谈了一个多小时，感觉随时可以开启合作。
顾行安不动声色，约好明天去公司洽谈详情。
友好分开，出门时看到邱华，她眉头微微皱着，基于她一向面无表情，顾行安觉得此一刻的她有点紧张。
而钱总往她的方向走去，看他们打招呼的样子，应该是非常熟谙的关系。
顾行安不多看，掠过两眼往走廊的另一个方向走，那边有姚识煊的办公室。
进去问的第一句话，“邱华和钱总关系很好吗？”
姚识煊很敏感，挑起眸，狐疑地问，“你怀疑啥？”
第236章 ：要不要这么刺激
顾行安忍不住笑，“你别紧张，我随便问问。”
姚识煊歪头看他，像是做一番衡量，然后慢悠悠地答，“钱总是我爸招进公司的，和我爸的关系，简单形容就是师父和徒弟，对我爸忠心耿耿。
另外邱华你是知道的，她自诩我爸的忠犬。两个忠的在一起，关系确实挺好的。”
顾行安眯一眯眼，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来，爸爸在巨盛的地位超然啊。”
姚识煊点头，“巨盛能够达到现在的规模，是我爸一手做起来的，一线能打能扛的全是他培养出来的。”
说到这里姚识煊也是憋屈，平时工作什么的也就算了，一年半前的那场股东会投票，真是太伤人了。
再怎么说，家里的股份基本都在妈妈的名下，而且他们做了大量的工作。结果爸爸只需一个眼神，他俩完败啊。
顾行安也想到这个，心道老丈人威光太盛，对大舅子来讲，未必是好事。
不过这个不是他思考的重点，脑回路转去另一个方向，思忖钱总的合作态度，是老丈人的示意？还是邱华的意思？
有点迷啊。
如果是姚晨儒的授意，把自己叫去说这些，是不是有点打脸？
如果是邱华的意思，她假传圣旨也好，用自己的交情劝说也罢，目的是什么？
这道选择题暂时只能摆在心里，答案要慢慢来。
不过，顾行安觉得整件事情……有趣起来了。
……
与此同时，鹭德和旭诚的法务联合工作小组，开始闹矛盾了。
双方的分歧太大。
旭诚的法务要求按合同办事，退出可以，但是要按合同给出赔偿。
鹭德这边当然不肯，尤其是宋美姈，她觉得那天晚上向衍的态度，是允许他们安全退出。
当即去了向衍办公室。
但是向衍不在，答复去香港出差了。可能过年都不回来，打电话那头处于关机的状态。
宋美姈顿时觉出不对，她沉浸商场几十年，这点猫腻还是看得出来的。
不去找女儿麻烦，宋美姈宣布联合工作小组解散，过完年之后再议。
特助郑闵把消息传给远在香港的向衍，那头淡然，“知道了。”
消息扩散，楼博延第一时间转给顾行安。
“你说向衍会让鹭德退出，但是现在的情况看，是要把他们拖在旭诚不动。”
顾行安在忙企岩的事情，一心二用，他给出一个判断，“向衍在打心理战。”
“目的？”
“如果向衍的目标是宋美姈，那他有可能和鹭德另外的股东勾结。”
楼博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换我也会这么干。”
顾行安眯起眼，声音带了些玩味，“你去盯王大圈，看他和鑫正谈得怎么样了？如果他一家做不动，你可以帮帮忙。”
楼博延立刻摇头，“我哪有可能下场，宋美姈和我有交情，郑曼涵是我女神，我最多在边上看看热闹。”
顾行安哼笑，“那你及时传递消息。”
楼博延答得爽快，“这个可以有。”
……
电话挂断，顾行安轻皱了眉头，思考良久。
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宋美姈年轻时有倾城的美色，老丈人是不是色迷心窍，与她有过露水之情？
他愈想愈觉得可能性大，决定找私家侦探查一查。
想到这个，脑回路又发散了一下，叶琪就是干这个的，会不会苏识巧通过她，早就调查过了？所以她才会对姚晨儒这种态度。
脑回路继续发散，向衍为什么突然对宋美姈下手？是不是也查到这个答案？
眼眸深邃了。
顾行安忍不住爆一句粗口：靠，要不要这么刺激！
第237章 ：别以为我不敢
年二九那天，H城下了大雪，气温骤然下降了七至八度。理论上讲，今天还是上班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