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慕黎大怒，嗓门都响了一格，“爷爷让你端茶，你凭什么指使我。”
“不关你事，你就离得远点。”
曾慕訫懒得搭理她，站起身往外面走。
曾慕黎有点傻眼，“你敢不听爷爷的话？你不怕爷爷不让你嫁给容毅吗？”
“你给爷爷带句话，我有急事出去，哥哥的那杯茶就让别人端吧。”曾慕訫的语气很淡，但是内容有破釜沉舟的感觉。
曾慕黎冷笑起来，“你就这么走的话，这个端茶的别人，会是你的母亲吧。”
曾慕訫有点迈不开步子，想一想，她走回之前的那个厅。
曾慕黎气咻咻地跟在后头。
……
看她空手回来，爷爷的面色沉了，眸底掠起些寒光，“怎么，爷爷叫不动你了？”
曾慕訫跪坐到地上，淡然曰，“孙女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您要罚我给哥哥端茶。”
“你大胆，怎么可以顶撞爷爷。”曾爸爸急了，厉声呵斥她。
曾慕訫扬起头，坦然地问，“爸爸，您为什么娶妈妈？既然妈妈不受爷爷喜欢，您应该放弃她，娶一个爷爷满意的媳妇才对。”
曾爸爸噎住，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曾慕訫却来了劲道，继续说话，“妈妈不嫌弃您是个鳏夫，带了一儿一女两个拖油瓶。她任劳任怨这么多年，但是因为爷爷的不喜欢，一直像个小媳妇一样地委屈求全。您有没觉得对不起她？”
“什么拖油瓶？”曾慕黎忍不住叫起来，“是你妈妈贪慕富贵非要嫁给爸爸。”
曾慕訫的声音很凉，“爸爸您摸着良心说话，当年是您死皮赖脸缠着妈妈，非要娶她。还是妈妈贪图您的财产，非要嫁给您？”
曾妈妈跪坐在角落，低垂着头，看似无动于衷，其实已经泪流满面。
曾爸爸明显气弱了，看一眼老婆，说不出话来。
曾慕訫不知道哪来的底气，似乎是和郑莜晓、卫薇薇呆的时间久了，学会了她们的理直气壮和据理力争。
“爸爸，妈妈是您喜欢的女人，不能保护她，是您的失职。”
说完这句，她朝爷爷的方向跪鞠一躬，“爷爷，您喜欢爸爸的第一个妻子，但是她因病去世，不是妈妈害的。您不喜欢妈妈，但她是您儿子坚持娶进门的媳妇。有什么不满意，您应该冲着儿子去，不要折腾弱势的女人。”
曾慕黎惊呆了，半张着嘴，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而曾慕訫继续说，“以后，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不用惦记我。”
第589章 这是她在曾家的最后一次守岁
说完这些，曾慕訫站起身，回去妈妈的边上坐好。这是她在曾家的最后一次守岁，就当是为了妈妈，她也要坚持到底。
厅里有一瞬的安静，她能感觉到多道视线落在身上，但她不在乎。
事已至此，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她有钢琴的特长，就算不嫁给容毅，日子也会过得很好。
“爷爷，慕訫顶撞您，她大逆不道，您竟然不说话？”曾慕黎的声音在寂静之中显得很突兀。
曾爷爷突然咳起来，老半天停不下来。
本来这个时候，妈妈都会急急地站起来，帮他拿止咳糖浆或者别的什么。但是这会儿她垂着头，没有动。
曾爸爸瞬时感觉到压力，给爷爷递一杯茶，然后怒目看向曾慕黎，“跟你没关系的事情，你少说两句。”
“我是家里的长女，怎么会跟我没关系？”
曾慕黎急了，“您不能因为她攀上了容毅就坏了家里的规矩。”
曾爸爸一时语塞，捏了捏拳头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曾慕訫已经决心不再忍，必然不会任由她讲话，昂起头，正色道，“我坏了什么规矩？”
“爷爷让你给哥哥端茶，你不仅不端，还口出狂言。”
“曾家的人都知道，端茶是认错的表示，我有什么错？凭什么让我给哥哥端茶？”
“长辈让你做的事情，你就要做。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我妈是你长辈，要不要她请你去端茶？”
“凭什么？”
“凭你说的，长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曾慕黎噎住，不过她自小横行霸道，尤其在曾妈妈面前，对其高傲的态度比之仆佣还不及。她冷笑，“你妈妈敢指使我吗？”
曾妈妈依旧垂着头，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与她没有关系。
气氛就此僵住。
曾慕訫气怒交加，一时竟也说不出来话来。
反而一边的哥哥曾子允扬起眉，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打破沉寂，“慕黎，过来坐。”
曾慕黎占了上风，神情有几分得意，走去哥哥边上坐下。她还不肯罢休，“爷爷，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曾爷爷的呼吸很重，像是叹一口气，他慢吞吞地说，“慕黎，给你妈妈端一杯茶。”
曾慕黎像是被雷劈了一道，惊诧地抬起头，“爷爷，您有没有搞错？”
曾爷爷掠她一眼，声音很慢，“你亲妈在你两岁的时候因病去世，后来你爸爸娶了现在的妈妈。当时我很不高兴，责怪你爸爸没有听从家族要求，娶香港叶家的女儿，所以一直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但她没有亏欠你们，对你们兄妹很包容，做到了视如己出。
反而你一直对她颐指气使，就不是晚辈对长辈的态度。你端一杯茶向她请罪，也是应该。”
曾慕黎没想到爷爷会这么说话，咬紧嘴唇，脸上是羞愤难当的表情。
曾爷爷知道她不会低这个头，当然他也不会强迫，于他而言就是表出一个态度。
他又看向曾慕訫，“你说让我们把你当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不用惦记你。你怎么敢这么说话？”
第590章 好，我做你的靠山
曾爷爷性格古板，很多时候显得不近人情，但是不代表他不懂人情世故。
曾慕訫最后的那句话，对他的震动很大，说明小孙女对这个家庭的怨恨已经到了极点。
如果是以前，他可以继续偏袒，但是小孙女嫁给了欧洲容家的家主，在年轻一代里，是拔了头筹的。
这里关系到家族利益，他要出来平衡关系。
调整好呼吸，他语重心长地说，“你生在曾家，不管你觉得自己受了多少委屈，你的吃穿用度，包括该给的教育，曾家都没有亏待过你。
如果不是曾家的财力，在你学琴的道路上，哪有可能一路名师加持？
你又怎么可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包括容毅，如果你不姓曾，他根本就不会看你一眼。”
曾慕訫听得汗颜，纵然心中有气，她也不得不承认，爷爷的这番话是对的。
沉默片刻，她坦然道歉，“爷爷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她肯这么说，主要还是因为爷爷说了公道话，给了妈妈一个交代，所以她愿意退一步海阔天空。
毕竟她嫁了人可以跑，但是妈妈要在这儿待一辈子。
曾爷爷眯起眼，缓缓点头，“孺子可教。”
之后他不再说话，一伙人各自怀了心事，俱都默然不语。
……
随着一阵钟声，传统的守岁礼结束。
曾家的老年人各自回去休息，年轻人精力旺盛，相互约着去熟悉的居酒屋宵夜。
曾慕訫一向不参加这类活动，和母亲打了招呼，悄悄地溜走了。
她驱车去了飞机场，最近一班去B市的飞机在早晨七点半。
订好飞机票，她去机场的面馆吃面。
面馆是木质感很强的日式装修，冬日的夜晚显得温馨。曾慕訫坐在靠窗的位置，想到不久就可以看到容毅，她从心灵到身体都有颤栗的感觉。
热气腾腾的酸辣卤蛋牛肉乌冬面端上来，老板娘非常客气，“请慢用。”
曾慕訫微笑点头。
筷子拿起来，吃第一口面之前，她深深地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慕訫，坚持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因为时差的缘故，上午九点多曾慕訫就站在B市的机场。她尚不知道容毅的住处，昨晚是一时冲动，这会儿她犹豫，不知道后面该如何进行下去。
虽说二人马上就要结婚，现实当中却连牵手都不曾有过。
救命的电话来了，手机屏上显示是容毅。
她急忙点了接听键，“喂？”
容毅的声音很好听，带着微微的笑意，“到了吗？”
曾慕訫心头一暖，轻声答，“刚到。”
“我也在机场，你来贵宾室找我吧。”容毅说得简单，“我打算去A市，你过来一起买机票。”
这是昨晚说过的事情，曾慕訫「嗯嗯」点头，“好，我马上过来。”
电话挂断，她有心花怒放的感觉，步子都轻快了好几分。
容毅照例带了几个保镖，看到曾慕訫过来，立刻有人上前，把她领过去。容毅在打电话，看到她仅仅点一下头，继续通着话。
他是贵族派头，高兴或不高兴，面上基本没什么变化。
也就半分钟，他挂断电话，转过头看向曾慕訫，平静地问，“离元宵节还有不到半个月，你不忙吗？怎么想到过来找我？”
曾慕訫看着他的脸色，慢吞吞地答，“该我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剩下的都是场面上的事情，没我啥事情。你知道的，我在曾家过得不愉快，现在有了你这个大靠山，我做点离谱的事情，他们也不会说。”
“靠山？”
容毅像是笑了笑，曾慕訫纵然盯着也没有看得太清楚。
她有点紧张，“你不愿意做我的靠山吗？”
容毅盯了她一会儿，眼神略显强势，然后他微笑，“好，我做你的靠山。”
第591章 对于曾慕訫来讲是多大的肯定
容毅去A市是有正经事情。
中国人过春节，但是欧洲人不过，他给中能联系的欧洲客户杰森，今天晚上到A市，时间是尴尬了点，但是对方只有这个时段有空，便也只能如此。
没想到曾慕訫会跑来找他？
容毅知道知道她在曾家不受重视，也知道自己拿住曾子允的把柄，逼迫曾爷爷同意这桩婚事，会让某些人心生怨气。
人之常情的推测，在大年三十的守岁之夜，曾家应该爆发了什么不愉快吧。
容毅看似随意，其实他是个很有领地意识的人，一旦把某个人划进势力范围，就会对他或她非常的好。
曾慕訫即将成为他的妻子，在他心目中是位列前排的自己人，他当然会给她做靠山。
而曾慕訫还有些惴惴不安，小心地看他。但是容毅一向都是气度从容的样子，她没办法看出他的真实想法。
有保镖过来，“家主，夫人的机票已经订好了。”
容毅淡淡地点点头，“好。”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声好，对于曾慕訫来讲是多大的肯定。唇角有抑制不住的笑意，她却低下头，装作很不在意。
……
到达A市已经是中午，容毅约了顾陌辰碰面，没办法带着曾慕訫。
“1026。”
他说了一个数字。
曾慕訫微怔，“嗯？”
“这是我房子的进门密码，阿源会带你过去。”他简单地讲一讲。
曾慕訫的心跳很快，面上却是自然，还笑一笑，“好啊。”
容毅没太在意，转过头和后面的一个个头很高的黑衣男子说了几句，然后那人就走到曾慕訫身边。
“他就是阿源。”容毅做了介绍。
曾慕訫外出演出的时候，身边也有跟过保镖，所以她还算淡定，朝阿源笑笑，“你好。”
阿源很冷，只是点一点头，没有说话。
之后容毅在几个人的簇拥下，姿态闲闲地上了一辆豪车。曾慕訫则在阿源的引导下，去了另一辆车，阿源开车，她坐到后排的位置。
车子开得很稳，曾慕訫的情绪却是七上八下，总觉得不大真实。
中间她接了个电话，是妈妈。
声音听着有些疲倦，“你去找容毅了？”
昨晚曾慕訫只说自己有事情要走，并没有说去哪里，听到妈妈的问题，她有些奇怪，“您怎么知道？”
曾慕訫的妈妈叫叶惠，叶家是台湾的一个世居旺族，在台南很有势力，但是最近几十年一直在走下坡路。
娘家没能给出支持，继子女骄横，没能生出儿子，老公愚孝……
一系列的原因加在一起，使得她在曾家一直都是背景板似的存在。
曾慕訫一直替她委屈，但她好像麻木了。遇到事情就躲，经常说的话是「忍一忍就过去了」。
曾慕訫觉得自己幸好没有随了她的脾气，否则日子要过得憋屈死。
听到女儿的反问，叶惠立时明白堂嫂没有骗她。
她叹一口气，“你马上就要办婚礼了，这个时候出去找容毅，会让人觉得你很恨嫁，让曾家很没有面子。”
曾慕訫在自己妈妈这里一直是心直口快，“我就是恨嫁呀，恨不得这会儿已经出嫁了。”
第592章 体谅那颗拳拳的老母亲的心
叶惠对这个女儿也是没办法，只能好言好语地劝。
“你和容家主的这门亲事，曾家的那些亲戚们表面上很高兴，内里嫉妒得要死，想替掉你的堂姐堂妹也不在少数。
而且你也知道的，曾家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婚前未婚夫妻不能见面，否则会影响曾家的运道。
离婚礼不到十五天，你安安心心地呆在日本的家里，把该有的礼数都做全，可以省掉很多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