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傅白刚从食堂返回教室,便看到零星圈子里有两个妙龄的女子,抱成一团,厮打一片,地上散落一地课本,场面混乱而滑稽。他面色一沉,立马大步跨过去,直击那还在殴打的中心,横空拦住李佳佳正欲再次甩巴掌的胳膊,警告道:“你再动手试试。”
李佳佳的胳膊被他握的生疼,眉头不自觉扭成一道波浪,可这么多人看着,她不信他一个男人会出手打女人,胳膊上的力度又加了几分,欲往那人脸上去。
沈傅白的眸子里已经泛出一些火苗,“你们都是废物吗,这都拉不住。”语音较刚才又高了一个度。
现场看热闹的人,这才佯装样子的去拉李佳佳。
........
片刻后沈傅白牵住许诺的胳膊,径直走向医务室,还是那个熟悉的床铺,熟悉的女护士,那人拿了一些冰块和消肿的药膏,边帮许诺敷冰块边问:“你这孩子,咋地了。”说完扭头看向身后的沈傅白,见那人面色也不悦,心里一惊,“不会是被某人家暴了吧。”
沈傅白“...”
小护士又叨叨个不停,说什么长得再帅打女人就不行,说什么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说什么小姑娘你可要看清人的本性啊...
她每说一句话,沈傅白的脸就沉一分,最后忍无可忍直接抢过她手里的冰块,一把将其推出去。小护士走前还不忘叮嘱:“一会冰敷好记得擦药膏啊。”
沈傅白也没理她。
而许诺从被沈傅白牵出来之后,便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白色的卫衣被李佳佳扯的斜斜垮垮,上面还沾着一些不知道哪来的污垢,原本绑的一丝不苟的马尾这会也松松散散的披在后面,何其狼狈。
那人把小护士推出去后,顺手带上了门,他一转身,便看着那人又习惯性的垂着头,有些心疼的走过去。李佳佳的那一巴掌用了十成力气,她的脸这会肿的老高,脸上血管这会充盈浮现,泛出青红,该有多疼啊。沈傅白眉头微拧,握紧冰块,弓起腰,小心翼翼地帮她冰敷起来。
许诺觉得自己有些不争气,刚才已经做好破罐子破摔的念头,也不觉的被他看到自己的落魄有什么不适,可这会竟有些难为情起来。她本能想拒绝,可谁知那人直接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抵住她的后脑勺,强势而霸道的继续替她冰敷。
脸上传来冰块的凉意,降低了部分燥热和疼痛,也减轻了心里的那份别扭,这会她突然想去看清那人此刻的表情,可奈何冰块体积过大,完全挡住她的视线,但凭借着脸上传来的凉意,许诺能感觉到他的细心和温柔。
许诺还在琢磨他到底是个什么表情时,突然唇间一热,那人竟然俯身而吻上了她的唇,
她条件反射的一把推开他。
沈傅白一阵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时才幡然醒悟,怎么就突然吻住了她呢。
他伸手抓了抓头,当时一心只想帮她冰敷,但敷着敷着,鼻腔里全是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只觉得她红唇烈焰、柔嫩可人,如同花朵似的娇滴滴的,于是就控制不住俯身向前。
许诺刚刚才被李佳佳欺负,现在被他欺负,又联想到过往种种,着实委屈,她怒道:“你做什么?”
沈傅白见她脸色比刚才更红,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刚才的那股冲动,只道:“对不起。”
“你们欺人太甚。”
那人说完直接从床上起身决然跑了出去。
沈傅白看着她瘦小的身躯,往前追了几步,但终是没有追出去。
第53章 14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 两人都跟商量好的似的,不在说话,刻意避开。
许诺搞不懂那天沈傅白那样做到底是几个意思, 是看着她好欺负, 还是说他跟自己一样。她拿起那人放在她桌上的药膏,反复掂量,心里多次泛起冲动想找那人当面问个所以然,但终是由于害怕而选择沉默。
在她心里纠结的这些天, 明面上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和李佳佳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尤其是李佳佳,报复心极强,恨不得把她往死里整。起初她把东西挤兑到许诺那边, 许诺次次推回去无果,只能把桌子拉开,同她隔开一段距离。那人见明面上占不了便宜, 便转背地,时不时往她抽屉里扔一些死蚂蚱、蚂蚁等小动物尸体, 好几次把她恶心的不行。许诺虽有和她辩论几次,但终是没把事情做到极致地步。
直到有一天, 她的桌子突然被人搬到走廊上, 书本散落一地, 许诺这才再次和李佳佳争执起来, 但那人嘴硬道:“你莫要冤枉人, 你有亲眼见到是我搬的吗?”
“...你...”许诺语顿一秒继续道:“除了你,没有别人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李佳佳心道许诺这会已经被全班排斥, 纵使有人看到是她把桌子搬到走廊,但定不会有人出面帮她解围, 于是更加嚣张的说:“有些人就是死鸭子嘴硬,还爱贴标签,明明自己家的已经铁证如山还不承认,污蔑别人的时候却咄咄逼人。”
她说这些话时,极为强势和藐视,许诺刚想反驳:谁污蔑人谁心里清楚。
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我看到了。”。
沈傅白那会就站在门口,两人在教室里的争吵他看的一清二楚,之所以一开始没有出面,同那天没追出去的原因一样,他在给许诺时间,让那人自己搞定。结果是真没想到,她在吵架方面实在弱的不行,眼看李佳佳已占据上风,再不出手,万一两人又厮打起来,怕许诺更吃亏,这才出面帮忙。
许诺微怔,果然,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永远是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她挪过头不在看他。
李佳佳这会其实是有些害怕沈傅白的,因为自从那人给自己警告后,她虽然面上没当回事,但是男人自发散出的寒气让她不容忽视。而且不知有意无意,总觉得自己老爸李勇最近过多的询问自己的同学关系。这会他这么说,自己虽吃瘪,但要是同他继续理论,谁知道会不会被一会来上课的老师看见,万一传到李勇耳朵里,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便不再出声。
沈傅白没再言语,径直走向桌子,伸出胳膊,把它搬了进来,走到自己的座位沉着脸同石荞说:“你跟许诺换座位吧。”语气不容拒绝。
石荞这人心软,且不说李佳佳说的事情的真实性,但她一直欺负同学,还利用家庭条件优势教唆同学一起挤兑许诺,她心里反感,却也不敢反抗,自己妈妈还在学校教学,能不能继续都是他爸一句话的事;虽不想和她同桌,但见许诺被欺负成这样,也觉得不好,于是便没出声默认了。
许诺跟在身后,突然觉得自己挺没用的,想跟他说声谢谢,但又想起医务室的事,又啥也说不出来。她心里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在和李佳佳坐同桌了,便也没说啥。
两人就这样成为新的同桌,说实话,许诺刚开始觉得别扭的很,抬头、低头、侧身都是沈傅白,就连鼻尖里也全部是他身上的味道,那味道时不时的让许诺想起那天那个蜻蜓点水的吻,他的唇湿润、温暖,同他的手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而且想着想着,竟然开始有些懊恼,当时太过猝不及防,二人只是浅尝辄止,根本没有深入,她也不知道真正吻起来到底会是个什么感觉。每每想到这些,她的脸就如同一朵玫瑰。
沈傅白当然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只当她不愿同自己说话,是由于还没消气,便也没主动搭话,想着时间还长,机会多的是,不着急这一时片刻。
李佳佳这边虽没有再明目张胆的欺负许诺,不过背地里却动员同学们一起孤立和排斥许诺。
轮到许诺值日的这一天,这种现象尤为明显。
她刚擦完黑板,出去上个厕所,回来后,黑板上又是一片狼藉。
倒垃圾的时候,垃圾就像个无底洞似的,总是倒不完。
许诺一边扫着垃圾,一边无奈的叹口气。
头顶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响声,那人道:“你就不知道扔回去?”声音里也透出一丝无奈。
许诺瞥了一眼沈傅白,“算了,马上就扫完了。”这是两人距离上次之后第一次正常对话,她边扫边继续说,“你赶紧回家吧,晚了就不好了。”其实她是想要沈傅白不要在同她说话,这段时间她被同学排斥,而他有意无意会帮自己擦黑板,倒垃圾啊,感觉同学们连带着他也一起孤立了。
可谁知那人又道:“我等你。”.
许诺刚想拒绝,那人又说:“你快点,一会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啊?”
沈傅白不答反问道:“今天是几号啊?”
许诺算了算,不解道:“4月2号啊。”
“农历呢?”他带着诱惑的问。
许诺又算了一下,而后惊讶道:“农历三月三啊。”
农历三月三也叫上巳节,是他们这边的传统节日,每年这一天,世界各地的华夏子孙都会到这里寻根拜祖,歌舞祭祀,江边宴饮,非常热闹,亦有三月三轩辕生这一说法。
这一天寺庙会张灯结彩,前来祭拜的人络绎不绝,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些传统节日习俗被保留下来之后,也会衍生出新的内容,就比如当地除了烧纸祭祖外,还流传一句话,就是三月三小鬼下青天,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放炮驱鬼,说是不放炮,家里就会走霉运;同时这里的街道当天还会有集会,来自全省各地的商贩都会来s市在各个街道上摆摊售卖,全天无休,非常热闹。很多平常不曾见过和吃过的东西,都会在那天看到。
以往的这一天许皓都会给她买很多好吃的零食,像青蒿糍粑、糯米团子...想到这许诺顿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手里的动作也不觉加快起来。
果然,两人一出校门,就听见外面锣鼓声喧的,街道上挂满五颜六色的灯笼,马路两边摆满各种推车小商贩 ,形色不一,各式各样。
沈傅白问:“要不要逛一逛?”
许诺点点头,今天不用去碧海云天,倒是有时间。
两人在大街上到处瞎逛了一阵子,从七点到九点,也没买啥东西,就是想逛一下,放松一下心情,这会逛着逛着竟有些饿,便找个商铺,买了些吃的。
回家的路上,看到有人正蹲在路边,烧纸呢。
许诺想每个地方的习俗其实是一样的,像中元节、清明节、元宵节以及上巳节,说白了都是现在人对已故之人的缅怀,倾诉相思之情。她不免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们在那边还好吗?
想到这些,不免生出一些孤单感,她抬头看向身边的人,认识这么久,他好像一直也是一个人,于是便张口问:“要不要一起吃?”说完手里举起刚才买的鸡爪,灿然一笑。
沈傅白一愣,却没拒绝,跟着她上去了。
这是他第二次进许诺家。
餐厅里,两人打开刚才买的各种各样的小吃,毫无顾忌的开吃起来。酒足饭饱之后,一阵无聊,沈傅白问许诺,要不要听故事。
许诺淡淡一笑:“好啊。”
于是沈傅白在脑子里想了想,便低沉的开口道:“从前有一个大排档老板,叫阿方,以前他的生意不是很好,但是自从得到一位高人的指点后,他的生意一下子就红火起来了。卖的是酱鸡爪,但他每一天只限量供应十份,谁来了也没的多。这可苦了我这个食客了,有时候去晚了,就没了。这老板还有一个怪毛病,他的厨房周围都是用黑布罩着的。没有人明白他是怎样做的菜的,最奇怪的是,我从来也没有看见他向谁购过鸡爪,他也没有鸡。那他的原料是怎样来的呢?”
说到这,还不忘压低声音,营造出一些恐怖氛围:“有一天晚上我怎么睡都睡不着,就为了那一碗鸡爪,后来实在忍不住,就悄悄地躲在了他的屋顶上,掀开了屋瓦的一角,心想学到了我就自己做。我从细缝看到,那真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情景,我看到了只手。那是人手。还连在人的身上的手,但是已经不全了,那个人还活着,我看到他的脸在扭曲,但是叫不出来,他全身只是皮包骨头,但是手却是肉肉的,那只手是被钉在墙上的,灰黄色的,掺着一丝血丝,还在抖动着,这时外面有人叫一份鸡爪,只见阿方熟练地从那个手上斩下了一块,他飞快地剁着,然后下锅,加料……很快,一盘鸡爪就香喷喷的出锅了,阿方将它端了出去。这时,我发现他冲我这个方向笑了一下,“咚!”我吓得从上面掉了下来,掉进了阿方的厨房…”
说道咚的时候,还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吓得许诺心惊胆战的,总之讲完之后,许诺觉得刚才吃的鸡爪瞬间就不香了,一阵恶心涌上心头,赶紧起身,冲向洗手间。
沈傅白哪料到这故事把人家吓吐了,赶紧也起身,跟了过去。
许诺在卫生间一阵干呕,却没有吐出什么。一阵过后,用冷水浇过脸,才从里面走出来,就见那人站在门口等着她,担心的问:“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