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的,这人真是...真是让人无语。但见他样子确实狼狈,便软下心,侧过身子让那人进来。
沈傅白是真的有些渴,但也不至于渴的走不动路,来之前车上余下的半瓶水已经下肚,这会儿之所以要来这边讨水喝,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许诺从厨房拿出杯子帮他盛满白开水,递给他。
沈傅白坐在沙发上,叠着腿,脸上不在有以往的拘束或隐忍,他看着她款款递过来的开水,觉得难得的温馨。
水太烫,没有直接喝,放在茶几晾一会。
许诺见他状态较那会好转很多,但一时半会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问:“沈老板这是要做什么?”
沈傅白笑笑,“无事啊,坐下歇会,头痛的不行,这会出门开车没准就出车祸了。”
许诺额头一阵黑线,他继续调侃道:“撞到我无所谓啊,但要是撞到别人,让人家妻离子散就不好了。”
许诺...盯着他俊俏的轮廓看很久,半晌张口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傅白见她没了耐心,习惯性眯起眼睛,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想说,之后伸手抚上太阳穴,使劲揉捏,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
许诺难得见他脆弱的模样,心里最后防线崩塌,她忍不住开口问:“你药呢?”
“在车后座上。”沈傅白透过指缝看向她,无力的说。
许诺叹口气,向他伸出手。
沈傅白一愣,她又道:“车钥匙给我。”那人便从兜里掏出车钥匙,乖乖递给她。
见那人离去的身影,沈傅白邪魅勾起唇角,其实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许诺有些性子他是摸得透的,这人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来软的似乎比来硬的更容易让她妥协。
这边许诺下楼去给沈傅白取药的路上,心里再次问候沈家八辈祖宗,她觉得这人有病,让他说的时候不说,跟他分道扬镳后又死皮白赖厚颜无耻的说个不停。
还有拿了药不吃,病死才好,但脚下的频率却丝毫不减。
马上就要过年,s市也进入一年当中最冷的时节,她不禁裹紧身上的棉衣,大步走向车前,取了药。
本想直接上去,这时候肚子却咕噜起来。又是两顿未吃,身体确实该不满。便转到门口超市。
沈傅白见她提着大兜蔬菜上来,颇感意外,以为那人知道心疼人,要给他做饭吃,谁知却听那人说:“药给你,吃完你去做饭。”
“...”他可是病人呢。
但似乎对许诺没啥用。
这也不能怪许诺,这人一直以来就没有做饭天赋,高中时为了温饱,还偶尔会下两次厨房,自从大学住宿后,再无做饭。周怡未结婚前,时不时住在这,做饭给她吃,后来结婚了,虽然来得次数少了,但是一有时间她还是会去趁饭吃。虽然后来感觉到她老公似乎不怎么喜欢自己,便去得少了,但是好在这几年互联网发达,想吃就是一个外卖的事,根本也无需下厨。
这人现在来她家,你说不管饭吧,自己饿,管饭吧,不会做,想来还是他做最合适。
沈傅白快速把药吃下,休息片刻便去厨房了。
许诺本想在沙发上躺一会,可谁知那人在厨房里,一会问她刀子放哪里了,一会问她切菜板放哪,一会又问她调料在哪?
直觉告诉她那人是故意的,但奈何实在别不过他的执拗,只能起身走向厨房,帮他打起下手。
沈傅白做饭的时候很认真,他的刀工非常好,那一个个土豆切的如同头细丝,整齐均匀。炒菜的时候一丝不苟,仿佛在做着一件神圣而敬仰的事。
许诺心想,也是怪了,上学的时候也不见他这么认真。难不成爱好做饭?
其实倒不是沈傅白偏爱做饭,而是一个感受到饥饿的人对饭菜的尊重,在那些艰难困苦的日子里,趋于生存本能,自然而然就学会这些事。
沈傅白做了三菜一汤,色泽光亮,口感极佳,许诺吃的撑肠拄腹,颇为满足。
饭后,那人主动把碗筷收拾好,转身去厨房刷碗,许诺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里生出一丝惆怅。
刷完后,沈傅白并没过多逗留,起身离开。
许诺看着他落在茶几上的药,眉头一皱,这人似乎病的不轻呢,这会没药会不会有事?后来又想想,现在互联网多发达,想买药随时能买到,便不管了,起身洗漱休憩了。
...
年前周怡跟她家老公终于旅游回来,大年三十那天那人回来给她带了好多礼物,什么巧克力,芝士、红酒,全都一窝蜂的摆在她的茶几上。嘴上还不停地跟她分享着两人度假趣事,比如自己语言不通啊,跟老公在汹涌的人潮景区街道走散,他老公着急的不行,左找右找,就差打电话报警。后来终于在山脚下找到她,又是骂又是数落,但最后说好在找到了你...
总之听下来,许诺感觉周怡的度假非常圆满而成功,她沉浸在她的声音中不觉笑出来。好久不见的大宝,这会咿呀咿呀的向她招手,偶然间还能跟她对上几句话,比如说要她家的这个,要那个,有时候还把她妈送给她的东西紧紧的抱在手里。好家伙,这么小就知道守财,以后绝对不会败家的,许诺心里这样想着,不禁伸手捏捏大宝的小脸蛋。
周怡见这人似乎越来越喜欢孩子,宽慰的笑起来,这些日子以来她的苦心经营,终于让她有所改变,她不再像她第一眼见到的那样,冷冷冰冰,跟个木头似的,她慢慢染上人间气息,步入正轨。她调侃道:“年龄不小了,遇见合适的就生一个呗。”
许诺一下子想到医院的体检结果,顿时觉得心里蔫巴起来,但又不想表露出来,只能继续逗着大宝敷衍说:“好的,知道了。”
周怡见她似乎不想继续在讨论这个话题,便自觉打住,不再多说,这人有时候脾气犟的很,说多了还不爱听。想起什么,便又问:“过年有啥打算啊?要不要去我家过年?”
说实话,许诺有一瞬间的心动,想去她家,跟他们一起吃年饭,过个热热闹闹的大年。但是转而她就想到年饭是要和家人一起吃的,她跟周怡关系再好,但是跟人家老公也没关系,平白去人家,打扰人其乐融融的团圆夜,着实不好,然后便坚定的摇摇头说:“不用啊,我这有其他安排来了。”
周怡一把拿下大宝手里的巧克力问:“你啥安排啊?”
许诺觉得自己要不说出个所以然,周怡是不会放弃自己的想法的,便继续厚着脸皮说:“我要去沈祈墨家一趟。”
周怡一脸吃惊,她一直觉得两人虽然有点啥,但绝对不是情侣啥的,这个她之前也有告诉自己,但这会她竟然要去人家,莫不是两人真有点啥?
许诺觉得这人一旦撒谎,就得说更多的谎去圆上一个谎,但她又不想周怡过分担心自己和沈祈墨的关系,就说:“我要跟他谈点事情,毕竟有些事情不能在拖了。”
“什么事情,非要你大年三十去跟人家摊牌啊?”周怡狐疑问。
许诺被问住了,该怎么继续编下去呢?想了想,只得把沈傅白搬出来说:“那什么,沈傅白在追求我呢,我得把这个事情说来啊,防止以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周怡的嘴巴张的能吞下一个鸡蛋,接着她伸出右手给了许诺一个大大的赞,嘴上道:“许诺,我这真没想到,你这还有脚踏两只船的本事。”
许诺...早知道就实话实说不想去你家打扰你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团圆夜,这绕一大圈硬是把自己绕进去。
不过好在周怡是领悟到这人确实是不想去自家过年的,便不再强求,只道,“有啥事直接给我打电话,别客气啊。”
许诺点点头。
几人在家又玩了一会儿,那母子二人便起身回家。
人一走,整个屋子就变的冷清起来。周怡的心意她能感受到,但是自己去她家确实不合适,大过年的,她一外人去了瞎给人家增加不方便。
再说这过年对她其实没什么概念,这几年除了高三那年是和沈傅白一起过的,之后的每个年都是自己一个人,要么在学校,要么在出租屋,要么在剧组或者电视台,孤孤单单,零零散散。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这一天于她来讲是证明自己孤独的时刻,她心里甚至有些排斥这样的节日。
但辞旧迎新一直是中华民族的传统习俗,许诺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但老祖宗留下的习俗不能变,于是她穿上围裙,把家里里外外的卫生打扫一遍,整整花了四个小时,搞的她在这冬日的下午,大汗淋漓。
晚上许诺下到超市买了些水饺和其他速冻食品,路过蔬菜区域,心想,万一过年叫不到外卖,自己不就惨死?纠结几秒钟,决定买点蔬菜带回家吧。
就这样在超市七挑八挑,结算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挑的有小一千的东西,超市营业员足足给她装了两大包才装完。
看那鼓囊囊的袋子,她心里有些后悔,自己怕不是有病吧,囤这么多东西干嘛,人家就算放假也不会超过三天,她买的这些东西够她吃三个月了。
最重要的是还特么提不动,她心里犹豫要不要跟那营业员说自己退一些货,可是又看到收银台那连绵不断结算的队伍,便摆摆手,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用上吃奶的劲,用力提着两大包东西往家方向走。
才走不到十米,她双手勒的发青,她在心里又把自己骂了一遍,有病,买那多东西。好在超市离家并不是多远,就一百来米,她走两步休三步,摇摇晃晃地来到楼梯口,然后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傅白正倚着墙角呢,手指夹着的烟火泛着点点猩红。因为楼下灯光孱弱,许诺一时没看清那人表情。
这人怎么又来了?
沈傅白也没料到在楼下会碰到她,他以为她此刻正在家里看春晚呢。他眯起眼睛,打量一番那人,随后立马掐灭手里的烟,大步跨向她,接住她手里的东西。
沉重的食物从自己手里离开,许诺瞬间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两人这会距离近,她看了他一会,见那人一如既往的平静,便也没问点啥,直接迈着身子跨上台阶。
沈傅白...
待到家许诺整理东西时,沈傅白总算明白那袋子为啥能那么重,原来这人在超市里买了一大堆饮料什么啤酒、可乐、雪碧、酸奶、矿泉水,还买了一个大榴莲,一些其他稀奇古怪的水果,另外就是什么水饺、汤圆、速冻馒头,还有一些蔬菜和肉类。她这是打算在家宅半个月??
东西送上来,许诺便下逐客令,“沈老板还不走啊。”
这人还真无情,利用完自己立马甩手就扔,便道:“讨口水喝。”
许诺本来想说我家没有水,可是碍于面前还有两瓶大大的可乐和雪碧,只能改口道:“家里只剩这个了。”说完抬起下巴示意。
“开水呢?”沈傅白挑起眉头问。
“没了。”确实是没了,她这小区,要喝纯净水的话,需要自己去楼下的饮水机打,不过这两天饮水机更新换代,一直不出水,所以她这才去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饮品。
沈傅白是真的渴了,便不想和她多说这些没用的话,伸手从地上捡起一瓶啤酒,嘶的打开灌下去。
这人??最近酒量渐涨啊??
一瓶小罐百威瞬间入肚,嘴里的干涸解淡不少,本欲转身离去,但突然想起貌似开不了车了?
许诺没曾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那人厚颜无耻的样子,只见那人挽起衣袖,走向冰箱,从里面拿出些蔬菜、肉类,径直走向厨房。
...他这是不走了?
那人在厨房一阵忙碌,可能是由于过年的缘故,今天的菜要比以往多几个,摆满半个茶几,说到做饭这方面,许诺是由心佩服沈傅白。
吃完饭沈傅白问她想不想放烟花。
这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她料他肯定打算现买,于是讥讽道:“现买的我不放。”谁知那人回:“我车上有,一起?”
她这下明白,这人其实从一开始就打算带自己去放烟火,中间这些弯弯绕绕,不过是为了最后一步做铺垫。
她看着他真诚、炙热的眼神,无奈点头同意。
城里的大年三十不同于农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偶尔才会有三两家长带自己的小孩出来放烟火。
许诺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消瘦倾长的背影,叹口气,假如当初没有那些事情,他们是否还会结识呢?是否会相爱?这些都没有答案,谁也不知道。事物是有多样性,但事物也有不可逆性,他们终是回不,也终是不能再回头了。
沈傅白很快从车后备箱里拿出一堆烟花,就像八年前一样,有喷天的、旋转的礼花类、烟雾类等。
许诺看到那各种各种大大小小的烟花,一阵无语,这是要放到明年吗?不对,这好像还真是放到明年。
沈傅白走到她身边,环视一圈,眉头蹙道:“这儿似乎不能鸣大炮啊!”是的,城市里禁止放冲天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