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几天,陈若曦抱着手机魂不守舍,袁倾见了,叹了口气:“你说这个慕洵之,既然回来了,干嘛要避着你?”
“他在用备忘录和别人交流,袁倾,他一定是自闭症加重了。”
“你倒是挺有闲情逸致担心他。”袁倾挖苦她。
陈若曦低嘲一笑:“很没用对不对?一听到关于他的消息,我又开始毫无原则的追着他跑了。”
其他的袁倾不敢说,但陈若曦爱慕洵之的这份心,全世界没几个能做到这份上。她总是轻易的低头,轻易的原谅,轻易的靠近。袁倾明白,她所有的轻易只因为她不想失去罢了。
公演当天,陈若曦特地挑了件白色洋装,坐在黑色钢琴前,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今天要弹三首曲子:
温锦略的《十二星座》,曾被誉为古典乐一大改革,他彻底放弃了古典乐严谨的结构性和逻辑性,运用大量的踏板去调和音和旋律之间的优美,对弹奏者的要求极高,必须要有很扎实的功底和高超的技巧;
斯克里亚宾的《Fantasia,Op.28》,近九分钟的曲子里,织体复杂到丧心病狂,旋律优美到催人泪下,情感浓郁到令人窒息,没有深厚的功底极难演绎出这首曲子唯美的精髓;
俞初麟的《秘密》,是三首曲子里唯一的流行乐,被陈若曦大改,先在前奏部分融入了《Fantasia,Op.28》的旋律,又在整首歌的改编上运用了《十二星座》的旋律。
三首曲子演奏下来,花费了近半个小时,按照季桔的话来说:“这是一场空前绝后的演奏会。”
陈若曦总是很有耐心和定性去做好每一场公演,然而每场公演的负责人都会夸赞她的技艺,尽管带伤,却比任何钢琴家的演奏都出色。这时,陈若曦总会淡淡一笑,说:“如果小璐在台下就好了。”
没有人知道小璐是谁,但不难看出是一个让陈若曦很珍惜的人,因为每次说起小璐,陈若曦的眼里总是泛着令人心疼的光泽。
谢幕时,她站在舞台中央,向台下观众致敬,腰弯下来那刻,她下意识看向左边,曾经站在她身旁的人,消失了。
与此同时,演奏厅最角落的重门悄无声息的被人掩上,那人五指修长,身形清癯,白衣黑裤,渔夫帽掩住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慕先生。”杨璐华见男人从演奏厅出来,立刻将口罩递上,然后告诉他,“外面下雨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杨璐华立刻会意:“陈小姐的司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有伞。”
他微微点头,指了指楼梯间,杨璐华知道他将花藏在那里了。她说:“我这就安排人去后台,给陈小姐送过去。”
男人向她投去一个类似感激的眼神。
每次演奏结束后,陈若曦都会风雨不动的收到一束花:一月念影、二月红杏、三月碧桃、四月洛阳、五月金罂、六月芙蕖、七月栀子、八月木犀、九月延年、十月拒霜、十一耐冬、十二寒梅。
没有一次被落下。
当陈若曦抱着一束碧桃走出云溪音乐厅时,司机已经在偏门撑着伞候着,刚要上车才发现手袋落在后台了,于是将花交给了司机,自己折回去拿手袋。等电梯时,她习惯将手指放在掌心,弹奏某首曲子的旋律。
电梯门打开的那瞬,她惯性抬眸。
在陈若曦目光触及站在电梯里的男人的第一秒,男人下意识拉低渔夫帽。
第二秒,她清晰的闻见那股熟悉致命的木质香。
第三秒,她攥住了和她错身而过的男人的手腕。
第四秒,她抬起倔强固执的脸。
第五秒,她开口喊道:“慕洵之。”
轻缓而温和,像是夏日里的清风,舒适极了,可听在慕洵之耳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预想过无数个和她重逢的画面,可从未想过是以这种形式、这种状况……
口罩下的俊脸有些发白,他盯住那扣紧他手腕的手,滞了片刻,然后从容的摘下帽子和口罩,露出清瘦的一张脸,淡淡一句:“好巧。”
声音被他压的格外低,所以显得嘶哑,陈若曦试探性问了句:“感冒了?”
他没再开口,动了动被她紧攥的手,眼神示意。
陈若曦并没有松手的打算,淡淡一笑,说:“相逢不如偶遇,喝杯咖啡的时间应该有吧?”
不等他回答,她又说:“如果没时间喝咖啡,我们不妨就站在这里唠唠嗑、叙叙旧。”
陈若曦向来知道他的死穴,此话一出,慕洵之不同意也得同意。这下,陈若曦也不去找什么手包,几乎是连拖带拽地将慕洵之拖去了咖啡厅。
路上,他回了几条短信,陈若曦厚着脸皮看了眼备注:杨璐华。
“女朋友?”她轻声问。
慕洵之没回答,目光看向她,带着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