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盛嗯了一声,站在落地玻璃前看对面的惊叫乐园,手里还拿着一本介绍册,一一比对地图和建筑。
秋屿将加了牛奶的咖啡亲自递到她手边,郁盛喝了一口,嫌弃的递还给他:“不好喝。”
他接过搁到一旁:“我让楼下咖啡厅送现磨的吧。”
“不用麻烦了,我们下去买吧。”郁盛将手里的介绍册翻到其中一页,然后展示给他看,“阿屿,我要去这个鬼屋。”
秋屿愣住:“您确定?”
没人比他更了解郁盛,她怕冷怕黑,之前有一次半夜打电话给他,因为她临睡前看了一部很经典的《林间小屋》,加上那天她一个人住在公寓,结果又困又不敢睡。
最后是他开车赶去,和衣在她公寓一层沙发上躺过了后半夜,她才在楼上睡着。
郁盛大概也是想起了那次,不过在她看来情况不同:“没事,反正今天你和我住一个套房。”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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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盛没有去过这样大型的游乐园。
十三岁之前,她妈妈还在的时候,是碍于家里条件去不了。她妈妈独自抚养她,生活压力大又忙碌,她从不会提过分的要求,有时周末去一趟附近的小型游乐场,她已经很满足了。
十三岁之后,她去了B城,进了郁家。郁贵东除了和她有血缘关系外,等同于一个陌生人,根本不可能像个正常的父亲一样在假日带她出去玩。
再后来,她长大了些,在学校有了要好的朋友,可以独自外出并照顾好自己,郁贵东却动了让她联姻的心思。
她曾被郁贵东带去和某个谢顶的中年实业家吃过两次饭,也是从那时候起,她清楚明白到自己对郁贵东而言意味着什么——哪怕那个时候她只有十七岁,根本还没成年。
但在郁贵东眼里,一个拥有交换价值的“礼物”显然没有是否成年一说。
她正式和顾觉订婚后,即便有时间有钱,也完全没心思去游乐园那种地方。
她总是嫌时间不够用,有太多东西要学,有太多资料数据要看要分析,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早已和同龄人距离遥远,连初中高中交到的朋友也渐渐疏离。
她根本不可能像个正常的无忧无虑的大学女生那样,享受青春、友谊和恋爱。
S城位处江南,冬天多雨,正巧前一天刚刚下过一场,此刻空气里满是湿冷的水意,那种湿冷,远比B城的寒冷更甚,一丝一丝的冷意仿佛能钻到人的骨头里去。
郁盛穿了件厚软的白色绒外衣,外衣很长,过膝,有兜帽,可以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可她还是觉得冷,尤其在进了鬼屋之后。
和大多数明明怕得要死却又想玩鬼屋的人一样,她在踏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后立刻感觉四面八方都不安全,随时会跳出什么东西。
“阿屿……”她去揪身旁人的大衣,感觉自己的指尖凉透了。
“嗯,我在。”他感觉到了拉住自己大衣的手指,甚至能想象到对方纤细指尖落在他黑衣大衣上的莹白色泽,他手指动了动,还是忍住了想要握住她手的冲动。
秋屿忍耐的时候,郁盛却毫不客气,攀着他衣袖抱住他手臂靠过去,将脸颊贴住他手臂同时用手指半挡着,一旦情势不妙可以立刻捂住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她靠住他的时候,对方的身体似乎微微僵了下。
“阿屿,你怕黑吗?”
“不怕。”
“那你怕鬼吗?”
“不怕。”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抖?”
“……”
还好,这种环境下,她注意力不会在同一个问题上纠结太久。
他们慢慢深入鬼屋,周围逐渐出现各种奇怪的声音,开门的吱呀声、有人似乎在幽怨的叹气,郁盛感觉衣摆别人拉扯了下,立刻捂着眼睛整个人缩进他怀里,“有、有东西摸我!”
“没事,只是一个工作人员蹲在那里。”秋屿点开手机的电筒功能看了眼,确定只是无害的工作人员之后,刚想关闭电筒,郁盛已经从他怀里抬起头。
他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郁盛侧头看去,在电筒的帮助下清楚看到了自己脚旁的一张“鬼脸”和血.淋.淋的“半截身体”,这一眼对视差点直接把她给送走……
郁盛说什么也不肯走了,拉着他说要原路返回。
“已经走了大半,原路返回花费的时间更久,更何况,后面还有其他客人,有几个路口很窄,又很暗,返回的时候会撞上别人。”他一条一条耐心的劝说,可这个时候,劝说根本无用,郁盛哪里肯听。
她拽住他大衣的衣襟,把自己的脸藏在里面,连眼睛都不肯睁开,更别说走路了。
秋屿被拽得动弹不了,尤其心口那一处,能清楚感觉到她紧贴着他的温热呼吸。
明明是无赖又不讲理的模样,与不久前开会时那个沉稳大气的郁盛相去甚远,可他就是抵抗不了,心脏又酥又麻,就像不是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