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咱们校门口那颗大梧桐树不?秋天的时候,每天一地黄褐色的落叶,尤其好看。
那会我走校,下午我还特意提早过来,在门口捡上一片,然后趁大家回教室之前,跑到肖洋的座位上,夹在他下午第一节要用到的课本上。”
“现在想想自己当初真有毅力,这些所有无脑又幼稚的行为,居然持续了三年。”
“其实像这种一厢情愿的事还有好多。有段时间听说他被一位学长针对了,原因是那个学长喜欢的女生喜欢肖洋。
我那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放学时堵了那个学长,警告他再针对肖洋就让他从这个学校滚蛋。
其实我并没有这个能力,甚至撂狠话时还有些发颤,好在那个学长并没有怎么样,大概是懒得跟我一个小女生计较吧,直接略过我走掉了。”
“那个年纪的喜欢都是敏感的,我就这样默默把自己的小心思藏了这么多年。中考前终于鼓起勇气给他塞了最后一封信,不是像往日那样的古诗词,而是约他中考完在安吉咖啡店见面。
我想,起码要让他知道一直默默喜欢他的女孩子是谁吧,哪怕他当面拒绝我也好。”
“我约了他下午四点,可是我等到晚上八点,也没见他来。那时候我才清清楚楚地明白,我的第一次暗恋,以失败收场。”
“宿醉后,我便决定要放弃他了。后来我其实还挺庆幸,他不知道我是谁。不然在那个年纪,我估计会觉得自己很狼狈。”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和他竟然又出现在同一个高中。可我已经不会再像当初那样做些幼稚的行为,我只当自己不认识他。虽说在同一个学校,但好在因为走校的原因,会遇见的机会也很少。”
“在江城重遇那会,我本来也不想再去触碰他的。可是见你们都在勇敢追求自己喜欢的,我突然也好想再勇敢一次。
以前我都是躲在暗处,我也想站在明亮的地方,告诉他我喜欢他。可惜事实告诉我,无论我在暗处还是明处,他都不会喜欢我。”
“对,哪有什么明处暗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肖洋他,就是不喜欢我。从前不喜欢,现在也不喜欢。”
“他有喜欢的女孩子,那个人,不是我。”
“我现在竟然有点,讨厌自己的一厢情愿。”
陈妮哽咽着,眼眶不知何时,早已蓄满泪水。
夏之初从她背后搂着她,声音也哽咽起来,“不是的,妮妮,你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肖洋不喜欢,是他的损失。”
陈妮转过身来,明明自己才是需要被安慰的那个,却反过来顺起夏之初的背,“没关系,反正我已经决定放弃他了。”
她抬头看向天边,太阳早已消失不见,今晚的晚霞似乎也没什么特别。
她眉心微微下压,心道,肖洋,这次是真的要放弃你了吧。
两人缓过情绪后,陈妮又张了张嘴,想告诉夏之初,自己马上就要出国留学的事情。
可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想着还是等所有手续弄好,再告诉她好了。
晚自习期间,夏之初时不时想起陈妮今晚说的那些话,心脏没来由地揪紧。
妮妮明明是这么活泼开朗的一个人,没想到心里却藏了这么多苦,真是越想越心疼。
反正今天的复习任务已经完成,这会也没有心思再看别的,夏之初干脆放空脑子,趴到桌子上,用指尖漫无目的地在桌面画着小圈圈。
木南与把她今晚的小情绪都收在眼里,他伏到桌面靠近她,轻声问道,“怎么了?咱们小初心里有苦可以跟我说说的。”
见她没啥反应,他又往她那边凑了凑,刻意压低声音,“你男朋友除了摆设,可以是任何。”
虽然他这句音量极小,但夏之初还是听清了。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她才想起,眼前这个人,此时已经是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
微愣片刻,本想出声调侃一句:其实以你这个颜值,当摆设也是可以的。
但见他神色认真,她又改了话,“我没事,只是想到一些小妮子的事情罢了,你不用担心我。”
毕竟是陈妮的私事,夏之初并没有打算跟木南与细说。
他揉揉她脑袋,见她情绪仍旧消极,指着她桌面的小本本道,“借两张便签,一会还你。”
“拿去吧,需要多少用多少,不用还。”她大方地把一整本递了过去。
几分钟后,夏之初托着腮帮子盯着桌面想事情,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把两只小兔子放到她桌面。
那是用便签折成的两只小兔子,一粉一白,很是可爱。
她诧异地捧起那两只兔子,扭头看他。
木南与温柔笑笑,“也许我阻止不了你脑里的忧愁,但我可以负责哄你开心。”
夏之初有些感动,盯着他抿唇笑起来,悄悄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第194章 陈妮肖洋
备考的日子过得尤其快,转眼就到了期末试。
宋思晴彻底上了国内各所名校的黑名单,也成功被一中开除。毕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迹,学校对此事能不提则不提。
同学们这段时间一心扎在复习里头,也没多关心她的事,只当她是因为被保送,所以不打算留在学校参加高考。
木南与和夏之初关于早恋的事,因着邵雅蓉的出面,学校也没打算继续揪着不放,只象征性地给他两灌输了不少「凡事要以学习为重」的鸡汤。
陈妮的出国手续已办齐全,陈驰也趁着考试期间来学校把她的东西一一带走。
寒假第二天,陈妮租了栋别墅,把夏之初林佳这些好友叫上一起搞轰趴。
大概是陈妮表现得没什么异样,所以大家也没往别处想,只当是期末结束后的一种放松。
毕竟备考这段时间压抑了太久,所以这会大家玩得不亦乐乎,从早上到下午,愣是没人觉得累。
陈妮去院子里接了个电话,回来时整栋楼都没找着夏之初,“佳佳,初初呢?”
林佳此时正跟着赵子晨学台球,闻声抬起头来,“她跟木同学出去买吃的了,你有想吃的可以发信息叫她买。”
说着又递了根球杆过去,“要不要一起玩?”
“不了,你们先玩着。”
陈妮回到客厅坐了好一会,最终还是起身,悄悄离开了别墅。
她实在是不愿意把分别的场面搞得太伤感,还是决定一会电话里跟她们说好了。
去往机场的车上,陈妮开着车窗,任由寒风肆无忌惮地灌进来,她眼神无光地望着窗外有些荒凉的街景。
车子经过南香公园时,那暗色的眸子忽地涌上一股小小的澎湃。
“师傅,麻烦您掉头去和悦小区。”她忽然好想,再见他一面。
肖洋站在二楼楼梯口,楼下的门铃响了好一会,他垂眸盯着大门,神情有些恍惚。
刚刚陈妮往这边走的时候,他在房间窗边看见了。
自从知道她要出国留学的消息后,就一直有在悄悄留意有关她的消息,所以她今天要走,他是知道的。
“肖洋,你下来,我知道你在家,我刚刚都看见你了。”按门铃没反应,陈妮干脆直接抬手敲门,边敲边喊。
“肖洋,你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肖洋……”
喊了好几遍,里面依旧静悄悄的,这扇紧闭的门就像一块厚厚的冰块,冷得让人心寒。
周围不少邻居听到声响,都走到阳台探出头来看她。
陈妮红着眼,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似的,按在门上的手慢慢滑落,垂到身侧。
她无力地呢喃着,“肖洋,你出来见见我啊,我真的就只想再见你一面,我保证见完这一次,以后都不纠缠你了。”
肖洋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大门内侧,他的手放在门把上,可却像被人定住一样,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其实,也很想见她。
可他害怕,见了她就舍不得让她走了。
也害怕,给了她一点点希望,她自己也不愿意走了。毕竟陈同学,是这么傻的一个人。
但跟她的前程比起来,他肖洋又算得了什么?
左右她也不过喜欢自己半年而已,说不定真如她所说,对他就是一时的起兴罢了。所以,要忘记他的话,应该也蛮容易的吧。
肖洋眸光愈发暗淡,将手从门把上放了下来。
然后,他听到了外面有手机铃声响起,没多久,便传来她细小的声音。
“我知道了,你让李秘书先带着护照在机场门口等我,我很快到。”
陈妮挂了电话,抬头望着身前这扇大门,闭了闭眼,显得有些疲惫。
她抬起手,想要再按一次门铃,手悬到空中却又停住,最后小心翼翼地收回,转身挪动了脚步。
走出几百米,手机忽然又响起,她看了眼,接起,“初初。”
“妮妮,你去哪了?”
她停下,有些怅然若失,“我,我在肖洋楼下。”
夏之初惊觉她情绪不对劲,着急问道,“你怎么了,我听你声音不太对。是不是肖洋欺负你了?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大概是隐忍终于到了极点,陈妮突然蹲下,不管不顾地哭喊出声,“初初,我想见他,可是他不肯开门,他不愿意见我。初初,肖洋他不肯见我。”
“对不起,我还没告诉你们,我要出国留学了,就是今天的飞机。我好想再见他一面,可他不愿意,他不肯……”
夏之初本来站在院子里打电话,听到陈妮的哭声,一下慌了,着急着往门口赶。
不料没注意到台阶,整个人差点跌倒,好在站一旁的木南与冲过来扶住了她,可手机却摔到地上黑了屏。
立马又用木南与的手机给陈妮拨电话,却被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两人赶到肖洋家时,见他一个人站在门口,夏之初冲过去,朝四处看看,“妮妮呢?”
“走了吧。”肖洋惘然道。
“你没见她?”她高声质问。
“没。”
“你知不知道她要出国了。”电话摔坏前,她清晰听到了陈妮说留学的事。
肖洋把视线移到她脸上,平静开口,“我知道。”
夏之初一怔,瞬间气得眼眶泛红,上前揪着他衣领把他推到门上,“肖洋你混蛋。”
“妮妮她那么喜欢你,她就想见你一面你都不如她愿。”
始终静默在一旁的木南与看见这一幕,立马上前隔开两人的距离,站在她面前,握住她气得发抖的手。
“我混蛋?”肖洋苦笑一声。
随后又道,“对,我混蛋。我不就是因为太混蛋了,所以你才当作不认识我的吗!”
“你做得是对的,陈妮选择出国也是对的,我本来就是个不值得被爱的混蛋。”
他垂眸,绝望道,“陈同学她很好,是我不配。”
说完转身打算进屋,夏之初却愕然开口,“你什么意思,什么我不认你,你说清楚。”
木南与亦是眯了眯眼,先后看了看两人。
虽然他是去年才来到夏之初身边,但是这些年他一直都知道她的消息,可没听说过这两人之间有过什么纠葛。
第195章 陈妮肖洋之间的误会
肖洋停下脚步,没有说话。片刻后,又起步从书房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
她抬手,木南与却先她一步接过,直接打开。
里面装着一本笔记本,一沓厚厚的书信和明信片,还有一叠保存完好的梧桐树叶。
看到这些东西,尤其是梧桐树叶,夏之初一下子明白过来。
双目变得模糊,声音明显颤抖和不可置信,“所以,你以为那个人是我?”
她浑身哆嗦,把脸埋进木南与肩头,泪水决堤般染湿他的衣襟。
痛苦呢喃,“肖洋,你怎么会以为那个人是我?”
木南与眉头深锁,轻轻揉着她脑袋,给着无声的安慰。
看到她的反应,肖洋僵在原地,似乎有什么想法,猛地浮上他脑中,可他立马掐断了那个还不完整的念头,因为害怕。
怎么可能不是夏之初,一定是她。
他指着盒子里的东西,指尖却不知为何有些发颤,“我亲眼看见你把这本笔记本放到我桌上,里面夹着你给我写的最后一封信。”
夏之初呼吸窒了窒,抬头直视着他,“如果是我,那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愿意认你?”
肖洋承受不住地往后退开,那个想法又压制不住地涌现。
夏之初一步步逼近他,突然苦笑一声停下,一字一字从牙缝里往外蹦,“因为那个人,从来不是我!”
她忽地又拔高了声音,接近嘶吼,“从头到尾一直追在你屁股后面的,都只有陈妮那个大傻瓜而已。”
“除了这个本子这封信,其他所有东西都是她小心翼翼送出去的。”
“独独那一天,她临时有事,让我帮她把这本书放到2班第二组最后一排右桌。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她怕我放错,来来回回跟我强调了不下十遍。我那会只是照做,我连那张桌子的主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更别说知道是你肖洋。”
她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高,肖洋只觉得双耳嗡嗡作响,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有些狼狈地撞在门板上。
夏之初不理会他的绝望,继续在他渗血的心尖上撒盐。
“你以为妮妮只喜欢你半年吗?不是半年,也不是三五年,是十一年!从你在她外婆的葬礼上抱着她送她小羊开始!”
她愤愤地说完,又抬起手掩面,泣不成声。木南与上前把她紧紧搂进怀。
肖洋失魂般贴在门上,对方的话就像一柄利刃,在他身上挖出一块块血肉来。
“肖洋,你真的是……”夏之初又低低开口,只两句,便哽咽到说不下去。
木南与阴霾着脸,眼里满是阴戾,想要爆发但又因为要照顾怀里的人而隐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