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呢？”
祁巍顿时回过神来，抬起头，漫不经心地说，“没事，我整理过往资料。”
然后他果然整理起来，把包括宋寅初这封信在内的所有的信都放回箱子里，然后往储藏室里搬。
嘴里头说，“晚点我要出去见老朋友，要不要我带宵夜回来？”
苏慧心马上摇头，“我们怕胖，不用带。”
第410章 岳儿，宋美娜给你生了个女儿
南方人的夜生活是很丰富的，到处都是大排档，穿着花衬衫和夹指拖的年轻人四处游荡着。
祁巍也在游荡，口袋里揣了那封信。
宋寅初临死前的近乎较劲的眼神感染到他，他认为如果这里头真有事，那这事一定小不了，他本能地不想让老婆女儿知道。
游荡了半个多小时，他去到一家大排档，点一瓶啤酒，还有花生米什么的。他肚子不饿，就是找个地方坐坐。
终于拿出信，认真地拆，一个字接着一个字，认真地读。读完一遍，他回过去又读一遍。
然后他舒一口气，倒了啤酒喝。
一瓶喝完，他又喝一瓶。
最后他拿出手机，给祁岳打电话。
那边也是夜晚，一望无垠的大海，波涛滚滚。祁岳没能住进言家统一包场的度假村，只能在外围寻了一家星级稍低的海边酒店。
这会儿，他把丰昀陌叫来，陪他喝酒。
沙滩BBQ，夜空里有星星，远处有篝火，气氛非常之好。
“宋小暖知道你来了，给卢源下死命令，不准他把你放进来。”
丰昀陌笑微微地看他，“不过她没有给我下死命令，所以我帮你买通了一个酒保，他会带你进去。”
祁岳仰躺着，笑得像只狐狸，“你不帮我，我也能进去。”
丰昀陌当然知道他的本事，调侃他，“你不担心她当场轰你出去？那样的话，你这脸可就丢到姥姥家了。”
祁岳不在乎，起身拿一串烤虾，慢悠悠地咬着吃，“我一个坐过牢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还会怕丢脸？比较起来宋小暖比我要脸多了，何况她还要顾忌言崇信的面子，才不会当场跟我翻脸。”
“真的？”
“当然，我看人很准的，宋小暖会事后跟我算账，比如冲去凤涤薅我羊毛，但绝对不会当场跟我发飙。”
祁岳得意洋洋，“不信咱们打赌。”
丰昀陌看他一副找到新的人生理想的神采奕奕，也是为他高兴，“行，我跟你赌十万块钱。”
“成交。”
这头正说着，祁巍的电话到了。
“喂。”祁岳的声音敞亮，明显心情很好的样子。祁巍却是沉重，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哥，有啥事吗？”
“岳儿，哥有件事情跟你讲。”
“嗯，您说。”
“哥脸皮厚，先跟你讨点东西。”
祁巍实在说不出口，但是不说他又觉得没办法和老婆女儿交代，“欣儿现在还没有男朋友，如果她结婚，你能不能按你之前给宋小暖的标准，给她两套房产。”
祁岳愣一愣，但是他反应很快，立刻知道自己送宋小暖房产的事情让嫂子和外甥女知道了，那两人给哥哥压力了。
他连忙说，“哥，您这就见外了，欣儿是我亲侄女，我当然会给嫁妆，还不止那些呢。”
“那些就够了。”祁巍心里头酸楚，“是哥哥没本事，跟你讨钱，太羞愧了。”
“哥您说啥呢，咱们兄弟还要这么客气。这次是我疏忽了，回去我就补。”
“不不，等欣儿结婚再说。”
祁巍连忙拒绝，然后他清一清喉咙，正色道，“我还有件事情要跟你讲，你好好听，别太激动。”
祁岳觉得哥哥有点奇怪，疑惑地「嗯」一声。
祁巍其实也很激动，声音微微有些抖，“岳儿，宋美娜给你生了个女儿。”
祁岳站起身，眼神现出迷惑，“您……说什么？”
祁巍哭起来，“岳儿，宋小暖是你女儿，是跟你血脉相连的女儿。”
第411章 我女儿恨我，说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祁岳心跳得厉害，同时呼吸困难。
扶着椅背，他慢慢地坐下来，“哥，您别哭，您把前因后果跟我讲一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巍还是哭，做自我批评，“岳儿，这件事情要怪哥哥，当年你在期货市场一举成名之后，老家那边很多人给我写信，翻着花样的要钱。
刚开始我还看，也好好地回信婉拒。后来实在是太多了，每天可以收到一大摞，于是我就懒得看了，找了个箱子扔了进去，我不知道宋寅初会写信讲这事儿，我要是早拆了这封信，就不会……”
“信？”祁岳听出关键点，“隔这么多年，您怎么会想到去找这封信？”
“是宋寅初。”
祁巍抹一抹眼泪，尽量把话说清楚，“那天我不是在关怀医院遇到宋小暖嘛，听说宋寅初住在那儿，就过去看。当时他已经不行了，却死死地盯着我，努力地想要告诉我什么，但是我只听清楚一个「信」字，然后就一直在脑子里晃悠，前几天我突然想到那个装信的箱子，刚才把箱子和信找出来了，原来当年你进去的时候，宋美娜已经怀孕了。”
祁岳的声音有些抖，“哥，您把那封信拍给我看看。”
“好，那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祁岳摸索着拿过啤酒，一口气喝个底朝天，然后又倒满，又是一口气喝完。
丰昀陌看出他的不对，思量着看他，“怎么了？”
喝太猛，祁岳先是打一个酒嗝，然后他的目光攒聚在丰昀陌的脸上，言语伤感，“宋美娜安葬那天，她装了一袋子钱扔到我车上，说那是宋美娜跟了我之后，往她卡里打的钱的总数。她做这个举动是告诉我，她没有用过我的钱。”
丰昀陌不懂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嗯？”
祁岳抱住头，使劲地揪自己的头发，“她是在狠狠地打我脸，告诉我，我没有养过她一天。”
丰昀陌像是悟出什么，眉毛微微挑起，诧异地看着他。
祁岳坐立不安，突地跳起来，原地转起了圈圈，“昀陌，我怎么办？我女儿恨我，说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得了实锤，丰昀陌难得有点呆，隔一会儿，他慢吞吞地补一刀，“之前我有劝过她，不要公开跟你为难。但是她理直气壮地说，她就是要让你知道，她恨你。
之前我觉得她太固执，得不偿失。现在看来，她必然是知道自己和你的关系，因为她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和外人计较的个性。”
“你说得对。”祁岳停下脚步，又一屁股坐下，“我女儿其实很娇气，她气我气得要命，嘴上说不出来，只能拿这种话来噎我。”
说话间，微信上传来提示音，应该是祁巍给他发照片，他做个等等的手势，然后点开图片，仔仔细细地看。
反复看了好几遍，热泪盈眶，嘴里喃喃不已，“美娜这个傻女人啊，她怎么可以这么傻。”
丰昀陌和宋美娜有过交往，对她的印象是活泼和开朗，想一想，他客观地说，“在B市的那段日子，她对你是抱有期望的。”
祁岳的神情黯淡下来，“是我负了她。”
第412章 你猜你妈妈会在哪片云彩后头看你？
气氛沉寂下来，远处的海涛声还是一如既往。
良久，丰昀陌淡悠悠地说，“斯人已逝，你能弥补的对象只有宋小暖。只不过她倔强，坚持恨了你这么多年，不容易原谅你。”
祁岳又沉默了会儿，“恨我是她的事情，对她好是我的事情。至于美娜，欠她的只有下一辈子去做牛做马了。”
……
第二天是举办沙滩婚礼的日子。
时间定在夕阳西落的时分，满天的彩霞覆了一半的天空，椰林沙滩，碧海广阔，风景唯美得一塌糊涂。
稍晚时分，还会有成排的孔明灯升空。
除了开篇，婚礼的一切都很顺利。
原计划，宋小暖会由她的娘家人——卢源护送，穿过玫瑰花瓣铺成的沙滩小路，走过一个鲜花做成的拱门，到达主婚台。
她的亲爱的老公言楚行会在那儿等她。
之前说得好好的，但是在现场，原本应该出现在她身边的卢源被丰昀陌强行拽去酒吧的角落，老帅哥祁岳带了宠溺的笑容，走到她身边。
“暖暖。”
眼眶里似乎含着泪，“我送你过去。”
宋小暖呆住，急切地往四周看，而祁岳不容置疑地拿过她的手，搁到自己的手臂上，声音轻柔，带了些蛊惑的气息，“你今天真漂亮，你猜你妈妈会在哪片云彩后看你？她平时最喜欢搞怪，但是今天她一定乖乖的，笑容满满地看着咱们走过这一段路。暖暖，她一定想看到这一幕。”
宋小暖呆住，抬起头，她仿佛真的在那片霞光的背后看到宋美娜的身影，她穿了一身红衣，和以往一样的明艳照人。
宋小暖的眼眶湿润了，脚步迈起来，但是她转过头看着祁岳，“我依然不会原谅你。”
她肯跟着走，祁岳已经心满意足。拍拍她的手，声音里含着笑意，“没事，你尽可以恨着。”
反正我是你爸爸，你否认不了。
他缺席了她成长的各个阶段，但是老天有眼，给他留了这个重要时刻，今后他一定会好好表现。
唇角勾得老高，“听说你怀孕了。”
宋小暖感受到周围诧异的眼神，脸上不得不挂出微笑，却恨恨地答，“关你P事。”
祁岳笑，一边忙着摆出宽厚大度的姿态，迎击那些诧异的眼神。
他得意洋洋，你们有这么漂亮、这么聪明、这么才华洋溢以及天赋异禀的女儿吗？
稍远处的卢源是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我虽然不敢相信，但是逻辑告诉我你说的是真的。”
丰昀陌浅浅微笑，“其实是有端倪可寻的。”
卢源连连点头，然后由衷地感慨，“我这是抱上大粗腿了，宋小暖可以保我一世荣华富贵。”
丰昀陌原本矜持，一下子被他逗乐，“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说这种话。”
卢源啧啧不已，“你哪里懂得我们这种小人物的心声。”
第413章 脸皮厚，会死皮赖脸缠住她
“宋小暖是我的女儿，我这个爸爸做得不称职，但是你这个老公一定要称职。”
祁岳的声音不大不小，主婚台上的两只伴郎-杜向南和严泽川都听见了，两人同时挑高眉毛，又迅速地互看一眼。
眸底俱是疑问：亲生女儿？干女儿？
他俩兀自疑惑，言楚行则淡定地接过宋小暖，顺势还把她往怀里搂一搂，“我当然会称职。”
祁岳是突然冒出来的，宋小暖态度不明，他可不敢贸然叫爸爸什么的，惹翻祁岳没关系，惹翻孩子妈就是大事件了。
祁岳老狐狸当然能看出小狐狸的心思，他不在意，乐呵呵地看着宋小暖，“有爸爸给你撑腰，以后你可以横着走。”
宋小暖无语地垂下眸，没搭理他。
这时司仪开始发挥了，他有点懵，按之前的剧本，他和卢源有几句对白的，现在中途换人，对白的部分只有他来唱独角戏了。
专业的就这点好，舌绽莲花，气氛立刻被他带高了。
场下的年轻人很容易就跟着气氛欢腾起来，但是言家的那些长辈们却是各自神态不同。
有人已经和言崇信咬起了耳朵，询问祁岳和宋小暖的关系。
言崇信也是莫名其妙，但是他忍得住，脸上是讳莫如深地笑容，私底下却东看西看地猜测着缘由。
祁岳当然不会让他失望，下台后第一时间就往他这边来。
边上正好有个空位，祁岳毫不客气地坐下，笑容满面，“亲家，我家小暖嫁给你家儿子，你可不能为难她。”
言崇信被这声「亲家」吓一跳，斜过眼，“我家媳妇什么时候成了你家小暖？”
祁岳得意洋洋，“小暖是我女儿，亲的。”
言崇信先是跟着台上的节奏鼓掌，然后狐疑地看他，“难道传言有误？”
祁岳横他一眼，“小暖是我十九岁的时候种的。”
言崇信恍然大悟，然后拧起眉想一想，“那你可亏欠她不少啊。”
祁岳不介意他探底，淡悠悠地说，“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的就是她的，以后德众和潜远是一家人了。不过。”
他挑一挑眉，眸底掠起一股冷意，“你小舅子别让我逮到错处。”
老子上回弄得太轻了，还要找点补。
言崇信心头一紧，沉默片刻，他用求和的口气，“小暖都不追究了。”
祁岳哼一声，转过头看台上的一对新人，声音软和了些，“小暖和她妈妈一样，口硬心软，需要我这个爸爸帮她看着场子，蛇虫鼠怪都老实呆好了，敢冒头出来我就帮她劈了。”
言崇信觉得他像是在威胁，同为大佬难免有点气度，忍不住戳他痛处，“她还没认你吧。”
祁岳停一拍，然后漫不经心地说，“我是她亲爸爸，血脉相连，认不认的都是其次。”
重点是我脸皮厚，会死皮赖脸缠住她。
……
今晚的夜色格外的美，夕阳落下最后一道余晖，满排的孔明灯升空而起。
“许愿许愿。”到处都是这样的喊声。
言楚行握住宋小暖的手，柔声问，“你许什么愿？”
宋小暖沉思，然后她小心地问，“我可不可以许两个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