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还是找来了
他还是找来了。
齐琳蕊带着孩子,飞快的回到家。她看着孩子坐在地板上开始玩他百厌不烦的赛车模型时,心脏撞击着胸腔的声音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
过了不知道多久,窗外的天色渐渐变的暗淡而不那么明亮的时候,钱远略回来了。
“琳蕊,怎么不开灯啊。”
钱远略打开灯,看到她呆怔的坐在沙发上,而星儿早已玩累了,蜷缩着小小的身子卧在地板上。
“啊。你回来了。”她如梦初醒,睁大眼睛,好似被现实击中了脑袋,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我……我去烧饭。”
“等下。”钱远略笑吟吟的说道,双手压在她单薄瘦弱的肩膀上,“我找到工作了。”
“真的?”她嘴里表达着惊喜的语气,可眼里却没有一丝喜悦。
“对,我在一家公立医院找到工作了。他们看中我的学历跟阅历。你放心吧,你可以全心全意留在家里照顾孩子。经济方面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我养得起你们。”钱远略眯起细长的眼睛,看着她发笑。
“哦,等一切安定下来,我会去找工作。”她没有看他的眼神与表情,而是蹲下身,将盹着的星儿轻轻抱起,安放在沙发。
“琳蕊,你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他看着她将孩子的小手小脚放平舒展,又拉一旁的毛毯替星儿盖上。
“没事,你休息一下,我去煮饭了。”
她用力的在唇边挤出一丝笑意,冲着他淡淡的笑着,尔后转身进了厨房。
他注视着她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沉思里。
她呆在厨房,削着土豆,神绪不知不觉又飘远了。
“你是齐琳媛的家属吧。”
身着白大褂的女大夫来到她身边,用那双柔和的凹眼望着她。
她不禁点了点头,紧张的从椅子上站立起来。
“你进来看看你姐姐吧。她在我们医院已经呆了一年多,是这位先生负责她的医药费。”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钱远略。那个斯文,个子瘦高的男人。
她被带到一间病房前,钱远略替她打开门,她恍恍惚惚的走进去了。
她与姐姐从小被不同的家庭收养。俩姐妹在孤儿院呆到八岁,姐姐比她先前一步被人收养。过了一年,她被美国一普通家庭的夫妻看中,带去生活。
想不到在她二十岁那年,竟然接到从警局打来的电话。
分别了十二年的姐姐近在咫尺。
可留在她记忆里的那个漂亮大方的姐姐,此时却像一具了无生气的木偶躺在病床上,插着鼻饲鼻,吊着点滴,一动不动。
“你姐姐生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子,现在养在我家里,我找保姆照顾他。有空你可以来我家里看看。”
钱远略的声音富有磁性,他整个人看上去是温润的。然后他交给自己一个钱包,说是琳媛的,里面的现钞已经所剩无几。
隔层里夹着一张男人的照片,背后用圆珠笔写着申步抒三个字。
在星儿半岁之后,奇迹发生了,琳媛居然苏醒了。可她变得像婴儿那样单纯,或者是喜怒无常。
医生在替她做了脑部检查之后,遗憾地告诉他们,她的脑部神经受损非常严重,以后生活可能无法自理。
更要命的是,她变得疯疯癫癫,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举止。
“啊。”
随着剧烈的痛楚袭来,她尖叫了一声,手上的刀落在了砧板上,她净白的手指也变的一片血红。
“琳蕊!”
钱远略从门外跑进来,看到她吃痛变形的脸,再加上捂着的手指缝里不断的涌出血来,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种轻伤对于一个学医出生的他来说,完全不在话下。他包扎伤口的手法娴熟精确。
“还疼吗?”
他的眼里写满了对她的关切。
她摇了摇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从小到大她就是很怕痛。
他拥住了她,把她当小孩子那般哄着:“不疼了。这几天我来下厨,你不要弄这些了。”
“他找来了。”
钱远略的怀抱给她安全感,一股暖流撬开了她心底压制着的一块大石头。她窝在他的肩头,声音微微颤抖。
“什么?”
钱远略一怔,意识到什么,表情也不由自主的凝固起来。
“他找到我了。我姐姐的男朋友,星儿的亲生爸爸。”
钱远略圈着她的胳膊也不由的松开了,做了一个模糊的表情:“星儿的爸爸?”
她点了点头,迎向他明亮的眸子:“他还把我认为是我姐姐。”
“那你……打算怎么做?”钱远略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这件往事虽然她有约略的提过,但他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们一起共同抚养星儿,琳蕊的脾气又那么的柔和。
她舐了舐嘴唇,坚定而又勇气的说:“我姐姐变成那样,都是他造成的。我不会让他好过。”
钱远略抿着嘴露出一副沉思的样子:“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们还是不要那么快下结论的好。”
她一听,目光霎时变的冰冷,脸上带着不悦:“我姐姐要是没有遇到他,怎么可能会疯,更不可能会生下星儿!”
客厅的气氛瞬间冻结,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不安。
正在这时躺在沙发上的星儿突然醒来了,打了一个喷嚏。她收起不悦,去管孩子。
钱远略望着她忙碌的身影,在心里暗暗叹起了气。
第5章 你在说笑吧
王雪珊好不容易回来,与他约了一次会。可一晚上明显感觉到他心不在焉。
看完电影走出来,她与他骈肩走在一起,视线所及范围,只看到他的耳朵。
他抿着薄薄的嘴唇,双手插兜走着。
她故意落后,磨磨蹭蹭的跟着他走了一会儿。可过了五分钟,他竟然毫不知情。
王雪珊生气了,她猛的停下来,在原地使劲的跺了跺脚,原以为他会有所察觉。
可是——
“步抒!”
她气的撮尖了嘴巴叫他。
他终于有反应了,回头望她,英俊的脸上布满了愕然。
“你是怎么回事嘛。一个晚上都是心不在焉的。你到底在想什么嘛。我去工作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趟,过两天我又得飞啦。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他收起疑容,静静的扫视了她一圈,悠悠的说道:“没有。”
“什么没有嘛。我们不是在拍拖嘛。你最近的表现怎么越来越反常了,你是不是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了?我这个人很开明的。如果你有,就趁早说,不要瞒着我。”
她的脸一下子就变的雪白雪白的了,赌气说道。从小到大她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时享受父母极致的宠爱,长大身边又围着一堆追求者。她哪里受过这种冷落。
“没有。你别多想了。”他的脸上除了一种空洞冷漠的表情之外,什么也没有。
“步抒!"她见他回转身子继续往前走着,知道自己再怎么撒娇娇嗔也没有用。申步抒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
可她就是不愿意放弃他。看着他高大清俊的身影,她又一路小跑的追上他,双手搀进他的胳膊里,娇声的喊道。
“我送你回去。”他冷冷的说道,并不看她。
“人家不要嘛,今天晚上去你家好不好?”
她搀着他的胳膊轻轻的摇晃了两下。她追求者众多,可没有一个像他那样吸引自己。虽然一开始就不是他主动追求她的。
“今天不行,我还有事。”
他不着痕迹的挣脱了她的手。自从跟齐琳蕊见面之后,留存在他脑海里关于齐琳媛的一切都复苏了。
这个曾经离自己远去,音讯全无的女人,虽然没有出现,可一个与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出现了。还有那个行迹可疑的孩子,那究竟是谁的孩子。
“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嘛。走啦。后天我又要飞了。你看看我们相聚的时间,怎么就这么一丁啊。步抒,我真的不想再做空姐了。”
她进一步的靠近他的身体,拽住他的袖子,半是娇嗔半是试探的说道。
“你不愿意那就不做了吧。”他仍然是没有什么表情的说道。
她娇俏的脸上飞起一个惊喜交加的神色:“你真的愿意我不做了?”
他转过脸,盯着她的眼半秒,忽而笑了:“那是你自己的事啊。你的事自己做决定。”说毕,他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往前走。
”步抒!“
他听到背后的声音,皱起了眉,脚步也不由自主放缓了。”步抒!步抒!“
听她喊的越发起劲,他只得侧过身子,斜眼望着她,心想这女人今天怎么这么多事。
”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她一阵风似的走到他的面前,抬起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灼灼的望着他。
他的表情好像凝结了一般,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张熟悉而又生疏的脸。
“你不是在说笑吧。”
第6章 噩梦
齐琳蕊梦见自己走进一条又深又幽的走廊,伸手不见五指。
她摸黑走着,光脚踩在铺了地毯的地板上,可寒意还是从发根渗了进来,一直弥漫全身。
她只能凭感觉走路,走着走着,脚趾突然踢到了一个硬冷的东西,吃痛的蹲下身,手也不由自主持抚摸上去,不知怎么说的,就碰了开关。
眼前出现一团光影。她从地方捡起踢到那个东西,原来是手电筒。她攥在手上,继续往前踽踽前行。
她的视线适应了这里黯淡昏暗的环境。走廊的两边是整齐划一的房间。她忽然就听到了呻吟声。
啊啊的响着,听起来凄惨无比,又让人毛骨悚然。
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发出来的那种崩溃绝望的女声。
‘谁?是谁?“
她不由的叫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凝固,小巧洁白的脚趾也跟着蜷缩起来。
“琳蕊……琳……”
那断续,痛苦的声音好似在考验人的耐性,又似在撕扯人的肺腑。
她一个激灵,手中的电筒差点落了地。
这久违的,熟悉的声音……
“姐姐!是姐姐吗?”她叫了起来,恐惧的情绪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环顾四周,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两排紧闭着房门的房间。
声音应该是从这其中一间房里传来的。
齐琳媛的声音骤然停止,四周围恢复一片死寂。
“姐,你在哪里?”
她叫起来。心心念念的姐姐,已经关在国外的精神病院好几年了。她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再见过姐姐。
“你过来……救救我,快来……救我……”
那个声音越发的凄惨,像是不顾一切豁出去喊叫着。
“我来了,你等我。我就这进来。”
她在其中一间房停了下来,将声音贴在门板上。待确定姐姐的声音是从这一间房里传出来时,她鼓起勇气握紧了门把,心也跟着揪紧了。门把一转,她松了口气。幸好房间没有上锁。
她推开咿呀乱叫的木门,房内漆黑一片。她拿起手电筒一照,光亮只能照到房间的一隅。她没有发现齐琳媛的身影。
“姐姐,你在哪里?”
她尖叫起来,整个乌七麻黑的房间里回荡着自己的声音。
“琳蕊。”
琳媛的声音终于又响了起来,闷闷的,有气无力的,像是隔着什么东西才传出来。
她在房间里找了起来,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只大木箱。
“姐姐,你在箱子里?”
“嗯,让我出来,我快憋死了。”
琳媛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她试了试,发现箱盖很重,使出吃奶的劲,才抬起一点点。
“姐姐……”
她的胳膊很沉很酸,快要支持不住的,倏忽间有一只手从箱子里伸出来,攀在边沿上。
“啊。”她吓了一跳,手随即捶落,箱盖重重的压在那只挂在边沿上的手。
“对不起,姐姐,是我不小心。”她慌忙的又想去抬那只箱子。
结果那只苍白,略微发青,好像死人的手一般,抓住箱盖,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抬起来的了。
“姐姐。”
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团光亮慢慢的聚拢在箱子的周围,她呆呆的站着,眼睛却是越睁越大。
箱盖像被施魔法一般,慢慢的越来越开,有一个白色鬼影从那只陈旧,散发着腐朽味道的箱子里钻出来。
她那声姐还没有喊出口,已经被齐琳媛用带血的手抓住了胸襟。
“救我……救救我……”
仅存的一丝理智提醒她逃离眼前这个可怖的画面,她截截的往后退去,刚刚才走到门口。蓦的有一个东西啪的掉在她的脚边。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团血肉模糊的婴儿胚胎。
她发出一声惨叫,自睡梦中惊醒,重重的摔在了床底下。
门猝的被打开,摔得七荤八素的她被人拦腰抱到床上。
“琳蕊,你怎么了?怎么掉在床底下了?”
她睁大双眸,意识渐渐苏醒,望着眼前这张朴实无华,伸出汗涔涔的小手抓住他胸口的衣襟,余悸未消的说:“远略,我……我碰到我姐姐了。”
钱远略望着女友那惨淡的容颜,取来纸巾,小心翼翼的替她揩去额头上的冷汗。
“没事,没事了的。”
他把琳蕊紧拥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