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过招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几分钟的样子，卢子乔看到他从走廊的那边踽踽过来，他不偏不倚，视线里仿佛没有看到任何人，就那么径自地从她的面前走了过去。
金玫用肘部碰了碰她，她张了张嘴，想要叫住他，可是却发不了任何的音节。
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了之后，金玫打了一个呵欠道：“你看看你吧。明明留恋着别人，却非要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死鸭子嘴硬！”
“你可以下班了好伐？”她带着失落的心情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皮。
金玫走了，她的心情是难以用笔墨形容的郁闷，全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品尝孤寂与惆怅的滋味。
过了几分钟，接班的人来了，她交待了几句，就准备换好衣服下班了。
外面阳光明媚，虽是冬季，太阳光线照在身上还是暖洋洋的。可她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阳光起来。
正在这时，有一只手碰了碰她的肩膀，她愕然地回过头，见到是他，顿时乌云密布的心情一扫而空。
钱远略将手上装有早餐的袋子举给她看：“怎么样？一起赏脸吃吗？”
她又惊又喜的点点头。
两人到他的车上去吃早餐。
“我们食堂不是有供应早饭的嘛。干嘛还那么破费？”
“你不觉得我们医院的早餐难以下咽吗？我值了一夜的班，想好好犒赏下自己。”
他的脸上虽露疲态，心情却十分之好，一点也没有为昨天晚上两人的风波而受影响。
“在你车上吃饭，好像会有异味哎。”她一脸为难地说道。
他笑了笑：“那有什么，你怕我有洁癖？”
“我听说做医生的男人，经常会有这种毛病。”
“我还听说做护士的女孩子，会吹毛求疵呢。这种话你也信？你放心，我虽然有点点洁癖，但也没有变态到一尘不染的那种境界。不光是在我车上吃饭吃零食，如果想呕吐都可以。”
她做了一个恶心的动作说道：“人家还在吃饭呢。你别说这种话行不行？”
他把豆浆的塑料杯打开，替她插上吸管交给她。
她心里暖暖的。他在做这一系列的动作时，显得十分自然。
“吃了饭，心情应该会好一点吧。”
她看了看他，发现他也正在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她低下头，脸色微赧：“对不起。”
“道什么歉。我不会在意的。女孩子总有几天不舒服脾气大的时候，我能谅解。”
他一副不在乎的口吻，让她惊讶不已。
“不不，你可别误会，我不是这个原因。”
“没事啦，不管是什么原因，想发脾气就发，不要闷在心里就OK了。”
走出了医院的大门，他整个人也显得明朗了许多。
他把她送到了家附近。
她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的车子离开。她转头就对上了一对熟悉的眼眸。
卢母笑吟吟地说道：“是男朋友送你回来的？你什么时候交了新男友？快点告诉妈。”
“妈，你说什么呢。我没有男朋友。”
紧绷的神经因为吃了那顿早饭而变得松弛下来。她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往里走。
卢母也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过了年就快二十五了，赶紧想办法找个男孩子带回来给我们瞧瞧吧。刚才车上那个，你说不是男朋友，那是谁啊。”
“妈，爸今天不是出差吗？你不跟他一块去？”
“不去了，整天跑来跑去，我都快累死了。你快说那男人，到底是谁啊。”
“那是同事而已。”
“他结婚了没？有女朋友吗？”
“单身，行了吧。”
她跑上楼。想不到卢母也一路走了进来。
“妈，我昨天值了一天的夜班，现在累得要命，能不能让我睡一觉？”
“那个真的只是同事，不是你男朋友？”
“当然不是了，如果我有男朋友，一定会跟你说的。现在请你出去好不好？”
她抱了冲洗的睡衣裤，走进浴室。
“你这孩子真是的。一点也不为自己的终身大事着急啊。我都替你愁得慌，我像你这么大年纪都已经有你了。你上点心好不好？”
卢母在门外也一直说个不停。
她把水龙头拧到最大，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她站在莲蓬底下，水自头顶往下流，哗哗的水流声盖住了她母亲的叫声。
她的脑海里回想起与他一起吃早饭的情景。在那仄小的空间里，虽然不是第一次与他坐在车里，可每一次都有心跳。
她想他对自己肯定有些好感吧。在医院里他对其他人的态度比对自己冷漠多了。一想到这里，她闭上眼睛，想像着他的音容相貌。
这一天，申老太太从医院里回到家，问了佣人，她走到二楼，推开琳媛卧室的大门，发现她正在带着耳机玩着手机。
申老太太无明火起，上前摘掉她的耳机质问道：“你是怎么当人家妈的。”
琳媛没料到申老太太会闯进自己房间，愣怔了一下，随即赔着笑脸说道：“阿姨，我昨天才去医院看过星儿。医生说他恢复得不错啊。怎么了？”
“没有哪个母亲当得像你这么轻松自在。连你妹妹都比你这个当妈的都要上心。她都知道天天往返医院。你呢。”
申老太太想起自己的乖孙，双腿打着钢钉下不了睡的情景，一阵辛酸涌上心头。
“妈，我都隔天去看他一趟，这还不够吗？你认为我得天天去看他？”
她有些委屈。隔一天去趟医院，都已经让她不堪重负了。她根本就不想去医院，有好几年都在医院里昏昏噩噩地度过，每天打针吃药就像一日三餐那样。
她根本就是害怕踏入医院的大门。若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住院了，她才不想进去呢。
“这还用得着说吗？孩子还这么小，他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是你路边捡来的一块肉。
你要搞搞清楚。我要是你，自己孩子病得这么厉害，我天天都睡不好觉。巴不得天天在医院守着孩子。你倒好还玩手机！”
申老太太越说越生气，也越来越激动。她索性将门窗一看，就把琳媛的手机丢出去了。
她大惊失色，飞奔上去，可也无力乏天。
第157章 发作
“阿姨，你……你怎么把我手机都给丢了？”她忍不住朝申老太太跺脚道。
“我不光要把你手机给扔了，还要把这个也给扔了。”申老太太余怒未消，从化妆台上拿起她的耳机，一不作二不休，就掷出窗外。
她哑口无语。
“我真没见过你这样不上心的。孩子难道不是你自己生出来的吗？口口声声跟我说有多爱多爱这个孩子，到头来光说不练。
孩子遭了这么大的罪，也只是隔天去看他一次。你天天躺在这床上，能睡得着觉吗？
我看琳蕊比你好，起码她天天跑去医院。每天还费尽心思让厨房煮这个汤弄那个饭的。比你上心多了。”
她听了申老太太的话，差点气炸了。自从申老太太来了之后，她费尽心思讨她的欢心，处处以她优先，好不容易取得她的信任，结果琳蕊什么也没有做，就俘虏了她。
“阿姨，我哪有不上心。这是我的亲生孩子，我生他的时候还遇到难产。我能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吗？
医院里有两个护工照顾，再加上孩子除了不能下地，别的都还好。
不痛不痒的。我是有分寸的人，要是孩子有事的话，我不会不去的。即使一天让我去医院十次，我都愿意。”
“我是看不出你有把星儿当作亲生孩子。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听歌玩手机？我看你就不像当母亲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琳蕊是他的母亲呢。你不愿意管孩子，自有人管！”
申老太太心里也是那个气。她已经见过太多次琳媛不负责任的一面。
她即使去医院看孩子，也是在一边坐着玩手机。碰上孩子喊饿了渴了，她也是差谴别人去做，从来不自己亲自动手。而那个琳蕊，本来对她印象不怎么样。
可是人家在医院侍候孩子那个殷勤，那个细心。凡事不假手于人，处处亲历亲为。就拿喂饭递尿壶这些小事来说吧，都亲自上阵。
“阿姨。”她服了软，不愿意与申老太太翻脸。毕竟她在申步抒面前也是有份量的。
将来还指望她给自己翻身呢。“我这就去医院陪陪孩子，您别生气了。其实吧，我对医院有恐惧症，以前天天跑医院，都让我产生阴影了。不过再有什么事也没有孩子的事大。你消消气吧。”
申老太太依然是怒容满面：“你这么不情愿去还是别去了。我不想强迫你。病房里有孩子的阿姨，还有护工看护着。
我们步抒这么忙碌，也抽空去医院看孩子。我就不信你能忙得过他？
你不愿意去就别拿理由当借口，说什么对医院产生了阴影。哪个正常的普通人喜欢去医院的，那里又不是什么百货商店。”
“那我明天一大早炖好汤去看孩子，行吧。”
她低声下气的架势就像个卑躬屈膝的小媳妇，内心再有不满也强忍着。
“你要去看孩子，这是你的权利，不要问我。星儿是你生的，又不是我生的！”
她的话非但没有浇灭申老太太的心头之恨，反而加重了她的怒气。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琳媛的房间。
琳媛气得跳脚，她见申老太太出去之后立刻锁门，回到化妆台前坐着。
椭圆形的镜中倒映出她的脸，秀丽的侧脸，充满怒气与冷漠的眼神。
奇怪，为什么面对自己孩子受了重伤的事，她却没有一丝难过的情绪呢。
照理说她应该很担心才是。刚刚得知孩子出事时，她的心情的确受到过一丝波动，可听闻孩子手术成功，并有人照顾时，她照样睡得下吃得香，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
一想到明天早上还得提着汤踏入医院的大门，她的心情又纠结起来。对于申老太太的指责加深了一层恨意。
第二天一早，她提着厨房给准备好的鸡汤，走入了病房。
病房里只有琳蕊，还有一个护工。
她一见到琳蕊，即刻变脸。
“妹妹，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没事。星儿他需要我……”
一脸憔悴的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却看到变了色的琳媛。
“星儿是我的孩子，我会照顾他的，请你先回去吧。”她生硬地说道。
再不会察言观色，琳蕊也能从她的表情窥探一二。
“可是孩子醒了，他会找我……”
“我是他的母亲，难道我不会照顾他吗？你整日都呆在这里，连班都不去上了。别人会以为你才是他的母亲。请你赶快去休息吧。我不想被人说三道四。”
她已经不想再伪装自己，昨天在申老太太那里受到的委屈，还无处泄忿呢。
“好吧，那我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他。”
琳蕊站起身，依依不舍地看着还在酣睡中的星儿。她的目光就像一双柔软的手，顺着孩子的轮廓捋下来。
琳媛在一边已经站得不耐烦，她双目圆睁，看着琳蕊一遍又一遍地端详星儿，不禁恼道：“看够了就赶紧回去吧。”
琳蕊拿起外套与手袋匆匆离开了。
琳媛坐在她刚才坐过的椅子上，那上面残留的温度让她心里不舒服。
她看着孩子的睡容，非但没有引起一丝恻隐之心，反而恼羞成怒。
她让护工出去打水，自己叫醒了星儿。
星儿醒来，还是一副懵懂的状态。他半醒半梦地见到琳媛，还以为见到了琳蕊。张开小手，想让她抱。
琳媛恼怒地冲他喊，原形毕露：“你还真是个讨债鬼。本来我还指望你给我翻身呢。现在倒好，你就是从天而降的那块大石头，一下子把我前路给堵死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星儿被她一通骂，睁大眼睛，瞬间就明白过来。他涨红了脸，委屈地扁了扁嘴。
她一见，更加气了，恨不得立即揍他：“你还敢哭？你信不信我打你！”
星儿顿时露出惊恐的眼神，他抿住嘴唇，不敢哭出声，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吃早饭吧。讨债鬼！”
她动作很粗鲁地将保温瓶子旋开，倒进汤碗里，整个过程发出很大的动静。
第158章 撞见
她舀了一口递到星儿的嘴边，连吹也不吹，用命令的口吻对孩子说：“喝！”
星儿战战兢兢地张开嘴，他不敢违抗她。可是那口汤刚喝进去，却烫得他哇地一声又吐出来。
她立刻弹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吐出来！脏死了。你看看你，弄得床上到处都是，这还怎么睡！”
星儿再也忍不住，哭起来。他的口腔又热又痛，两条腿也痛起来。一个五岁多的孩子哪里能忍受得了这些折磨。
“哭，你还有脸哭！你再哭一声给我试试看，看我不打死你！”
她指着孩子破口大骂。
正在这时护工提着热水瓶进来了。她平复了一下情绪，皱着眉让她叫护士来换床单。
孩子一直哭个不停。她让护工把孩子抱着坐在椅子上，自己玩手机。毕竟有外人在场，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骂孩子。
换好了床单，将孩子放到床上。可是星儿一直哭，一直哭，护工怎么都哄不好他。
那哭声尖锐，刺耳，琳媛摆弄着手机，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别哭了好不好？”她佯装镇定，笑着对星儿说。
星儿不管她，泪水都滴到了枕头上。
终于她站起身来，有外人在场，她不能当场发作，对护工说她要出去走走，让她管好孩子。
她走出病房门外，走出老远，一直听不到孩子的哭声为止。
